第1章 影子

记得小时候，逢年过节，去姥姥家走亲访友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那可能是我一年当中最期待也最开心的时光了！

车子一进到院子里，每个孩子都会迫不及待的从车子上跳下来小跑着喊上两声：“姥娘”！过程中不管得不得到她及时的回应，出于礼貌的同时，对于孩子来讲，也算是“完成一项任务了”！但这一点我可能和其他的哥哥姐姐不太一样，我会在快要走进她屋子里时再去喊她，找她，会满怀期待着她听到我的声音后，满脸笑嘻嘻的迎接着我的到来；又抱有一丝小“心机”期待着她听到我的声音后立刻就会分辨出我是她众多儿孙中的哪一个？谁知道呢？

我的印象里，她那间破旧中带有古老画风的两三堂屋，你不会想象到推开门一脚迈下去稍稍用力就会踩到屋内全是灰灰的土地上立刻飞扬起来的尘土，究竟飞的有多高！如果恰好那个时候有阳光，趁你开门的间隙从门缝偷偷溜进来的瞬间，从而映射出来的像是带上3D眼镜后呈现出来的“视觉画面”，你完全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属于那一片脚落下的尘土借着光的映射开心飞舞起来的样子，有多真实！它们如同开了一场视觉盛宴那般精彩！你甚至不敢想象，稍不注意一脚下去片刻会因为门槛的高度而悬空导致摔跤的可能性有多高！谁知道呢？

她睡觉的屋子里有一个老模老样的古老木柜，起初应该是红色的，随着时间不停转圈圈，经过岁月的摩擦后，仅在我见过的画面里就早已褪掉成了暗红色，不算太暗但一定不红。

里面的陈列，隐约记得大概是有两层，一层裹着包袱，包袱里面放着衣服；另一层，放着仅有几块却也要认真包裹起来的桃酥饼干儿，你一定想象不出她拿出来的片刻，嘴巴笑的和不住的样子有多开心！她拿给我吃了。要知道在她的那个年代里，那或是她认为这是世上最珍贵也最好吃的东西了！她递给我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而今天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醒了，她还在……

她还有一个小木柜，是大木柜的缩小版，上面放着一台最早的老式黑白电视机，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又或者是谁家淘汰了换了更高级的，这个就留给她了。我知道那个电视调换节目需要手动调试它的清晰度，我给她调过，即使调了，然而也并没有发挥多的大作用！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模模糊糊的画面，糊里糊涂的声音，她坚持听了多久？谁知道呢？

她院子口的栅栏一侧，有个春夏秋冬也不用铺任何东西，就可以落身而坐的大块儿比板凳耐磨的石头，可能它们两个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石头永不腐朽！”它摆放的位置，你说巧不巧，一坐上去，你的方向就像是已经固定好了。

村子进口的方向有几排从小到大我也始终叫不上来名字的林子，它们的队伍整整齐齐，一排接着一排依偎的分布在乡间小路的两旁，在记忆中，夏天，妈妈骑着车子带我穿梭于此的时候，此时的林子借着风的摇摆，被吹拂过的身子，一瞬间会让人在那些沉闷炎热的日子里抖擞抖擞精神！

走完那段路程，姥姥家的路就不远了，再走上一小段就是了。这个时候的我，每每坐在妈妈车子后方的身子就会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眼睛四处眺望着姥姥家的方向，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在这里恐怕就有点自夸了！没一会儿的功夫，瞄到一位年迈古稀的老太太坐在那块儿属于她的“守望石”上，你会看到她那双视觉效果并不清晰的双眸此刻也在用力的观望着同一个方向，行走的人，流动的车辆。直到她的视线与我的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她便会起身，下一秒双手相搭的背在腰后间，笑脸相迎着孩子们的到来，那盼望中的幸福，她有几分欣喜？谁知道呢？

一年中，所有的大团聚都仿佛汇集在年后相约的一天如约而至，大家族整整齐齐一个也不会缺席的出现，这个时候的她，一定会是灶台前后袅袅炊烟里最为忙碌的核心人物，那时候的日子简单，你，我，他，儿女，子孙满堂，幸福安康…

相聚终有离别

仿佛一切她都知道

我们离别的背影后一定会有位目送者

后来的日子里，这位“目送者”生病了，直到她离开，最后的那段时光里，她依旧面带笑容，努力生活。

她喜欢吃红薯，可你没见过，即使她掉完所有牙后，依然撒娇卖萌似的，用蛮力吃着吃着就笑了起来的弧度，那是我在所有的平凡日子里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亲爱的姥姥：“不会忘记您的模样，您那双爱笑的眼睛，您那颗阳光下纯朴而又善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