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伟人代表作图释书系:西方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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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雅典与文化的关系

伯里克利时代的成就,或许是整个人类史上最令人惊叹的事件之一。那个时代产生的伟大作品一直深深地影响着后人。

雅典——希腊城邦的骄傲

雅典是在两次波斯战争中崛起的。在马拉松战役中,雅典大胜波斯王大流士;之后,在雅典领导下,希腊联合舰队又战胜了大流士之子薛西斯。这两次波斯战争的胜利,为雅典树立了极大威信,雅典逐渐取得了海上霸权,并将反波斯同盟转化为雅典帝国。雅典在伯里克利的英明领导下日益繁荣。

伯里克利时代,雅典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在此之前,无论文学还是艺术,雅典都落后于周围许多希腊城邦,而且也未出现过伟大的人物。在战争胜利、财富积累和重建需要的刺激下,雅典突然间涌现出大批建筑家、雕刻家和戏剧家,如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和索福克勒斯,喜剧诗人阿里斯托芬;雕刻家斐狄阿斯等。他们取得的成就,直到今天人们还是无法企及。当时,雅典人口最多时也只有约23万人。如此少的人口,却创造出如此完美的作品,这在人类史上,任何一个有着同比例人口的地区,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奇迹,这足以令人惊叹!

希波战争中的希腊士兵 素描

希波战争源于古代波斯帝国为了扩张版图而入侵希腊的战争,最终以希腊获胜而告终。希腊的胜利,除使得地中海地区成为西方世界的历史中心外,也使得希腊文明得以保存并发扬光大,奠定了希腊日后在西方文明中的基础。图中所绘的是在希波战争中的希腊士兵形象。

在哲学方面,雅典虽然只向人类贡献了两个名字: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但这足以令雅典自豪了。

然而,一个国家的黄金时代终究要过去。在伯里克利统治的后期,雅典内部各种政治力量的平衡终于被打破。它的内部受到民主政治的威胁,外部受到斯巴达的觊觎。

苏格拉底和柏拉图 石版画

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都是古希腊最著名的哲学家。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他记载的和老师苏格拉底的对话录成为后人研究他们思想的主要来源。但许多记载的内容其实是柏拉图自己的看法,并非苏格拉底对于人类和政治的理想,所以至今仍存在许多争议。图中反映的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研究哲学的情景。

公元前431至公元前404年,终于爆发了伯罗奔尼撒战争,在这次战争中,雅典彻底战败了,不过它的威望仍在,哲学仍然以雅典为中心,并持续了1000年之久。亚历山大城虽然在数学和科学方面超过了雅典,然而,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却使雅典在哲学上始终保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柏拉图讲过学的学园,寿命比其他任何学院都长久,直到罗马帝国皈依了基督教之后还延续了两个世纪,最后成为一座异教徒的孤岛。公元529年,最终被顽固不化的查士丁尼关闭。从此,欧洲迎来了一个无比黑暗的时代。

阿那克萨戈拉

阿那克萨戈拉(公元前500—公元前428年,古希腊哲学家。出生于爱奥尼亚的克拉佐美尼。他是米利都学派的阿那克西美尼的学生),作为一个哲学家,他虽然不能和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相提并论,但他在哲学史上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视。阿那克萨戈拉是爱奥尼亚人,继承了爱奥尼亚的科学和理性主义的传统。他是向人们提示“心”可能是物理变化首要原因的第一人。

阿那克萨戈拉 壁画

阿那克萨戈拉是米利都学派的哲学家阿那克西美尼的学生。在希波战争结束后,他被老师带到了雅典。因此,他是第一个把哲学介绍给雅典的人。他把一切运动都归之于心灵或灵魂的作用。

他一生中大约有30年是在雅典度过的。他可能是在伯里克利致力于开化国民事业时被招揽来的,也可能是来自米利都的阿斯巴西亚把他介绍给伯里克利的。柏拉图在《费德罗篇》中说:

“伯里克利似乎和阿那克萨戈拉的兴趣相投,伯里克利广泛地研究了有关宇宙事物的理论,并深刻理解了智与愚的本质。后来,他认识了阿那克萨戈拉,而这个领域正是阿那克萨戈拉所关注的。于是,伯里克利从阿那克萨戈拉那里汲取了足以提高自己演说艺术的东西。”

雅典公民对那些外来文化持排斥态度,并对文化的引进者表现了敌意。在伯里克利老年时,他的对头便从攻击他的朋友着手,掀起了一场反伯里克利的斗争。他们制定了一条新的法律,号召人们揭发那些不奉行宗教并宣扬各种有关“宇宙事物”理论的人。在这条法律的保护下,他们检举了阿那克萨戈拉,并给他安上了一条罪名:宣扬太阳是一块红热的石头,月亮是土。最后判决如何,却众说纷纭,但从此以后,阿那克萨戈拉就离开了雅典。据说是伯里克利把他从监狱中救出,并设法使他逃离的。回到爱奥尼亚后,阿那克萨戈拉创办了一所学校。他死后,根据他的遗嘱,他的忌日成为了学生们的假日。

海洋之神俄刻阿诺斯

在哲学产生之前,古希腊人就有了以神话形式表现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而古希腊哲学家则利用神话提供的相关思想资料,以系统理论创立了哲学思想。米利都学派的泰勒斯正是继承了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赫西俄德《神谱》中把海洋之神俄刻阿诺斯说成是一切江河之父的思想,才提出了水是万物本原的哲学。此图为海洋之神俄刻阿诺斯。

阿那克萨戈拉认为,万物都可以被无限地分割,哪怕是最小的物质也都包含着各种原素。事物所表现出来的,是其中包含得最多的原素。例如,万物都包含着火,但只有当火原素占优势时,我们才能称之为火。像恩培多克勒一样,阿那克萨戈拉也反对虚空。他说,滴漏或者吹得鼓起来的皮证明,所有的地方都存在着空气。他和前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把“心”和死物区别开来,认为“心”也参与了生活体组成的实质。他说:每一个事物中都包含有各种事物的一部分,只有心除外;“心”有支配一切生物的力量,它是无限的,并且可以自我支配;它不与任何事物混合。除了心外,每一个事物不管多么小,都包含着它的对立面,如热与冷、白与黑等。他还认为雪中也包含着黑色的物质。

心是一切运动的根源。它造成了一种旋转,然后逐渐扩展到整个世界,使最轻的事物飘到表面,而最重的事物落向中心。所有的心都是一样的,动物的心也和人的心一样善良。人类的优越性在于有一双手;不同个体间所存在的一切智力差异,实际上都是由于身体结构的不同造成的。

无论是亚里士多德还是苏格拉底,都认为阿那克萨戈拉只是介绍了“心”,但没有阐明它在实际生活中的运用。亚里士多德说,阿那克萨戈拉仅仅是将“心”作为事物的一种“因”,因为他并不知道事物还有别的“因”。凡是他有能力解释之处,他作出的解释都是机械的。他反对以必然与偶然作为事物的起源,但我们从他的宇宙论中又找不到任何“天意”的影子。在伦理学或宗教方面,他似乎没有做太多思考;或许像他的检举者所说的那样,阿那克萨戈拉是一个无神论者。毫无疑问,除毕达哥拉斯以外,在他之前的所有学者,如巴门尼德等对他都有很大的影响。

阿那克萨戈拉与伯里克利 油画

阿那克萨戈拉认为地球是一个圆柱体,相信天体和地球的性质大体上是相同的,否认天体是神圣,主张“精神”是生命世界的变化及动力来源。由于他否认天体是神圣的,因此被控亵渎神圣,据说是由伯里克利(古希腊奴隶主民主政治的代表、政治家,在阿那克萨戈拉停留在雅典的时期,与阿那克萨戈拉成为好友)的调解才得以活命。

阿那克萨戈拉在科学方面也有很大的成就。在人类历史上,他第一个解释了月亮是由于反射而发光的星体。他还提出了关于月食的正确理论,并指出月亮位于太阳之下。他说,太阳和星星都是火炽的石头,由于地球距离它们十分遥远,因而我们感觉不到星星发出的热力。太阳比伯罗奔尼撒半岛还要大。他还推测月亮上有山,而且有居民。

据说阿那克萨戈拉出于阿那克西美尼学派(该学派认为,气体是万物之源,不同物质都是通过气体聚散中产生的,并认为火是最精纯的空气)。毫无疑问,他身上有着爱奥尼亚人特有的理性主义和科学传统。他对伦理学与宗教没什么兴趣,但那个时代,人们都偏好伦理学与宗教,由于这种偏好,使一种蒙昧主义的偏见被带进了古希腊哲学中。

阿那克萨戈拉不是第一流的学者,但是,作为第一个把哲学带给雅典的人,他无疑是很重要的人物。

原子论者

原子论者的创始人是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人们一般很难将这两人区分开来,因为不管在哪儿,他们总是被相提并论,以至于人们会把留基伯的一些作品当作是德谟克利特的。

留基伯活动的鼎盛时期大约在公元前440年前后,他出生于古希腊的米利都,并继承了米利都理性主义哲学的传统。巴门尼德和芝诺都对他产生过深刻的影响。他的生平事迹留存下来的非常少,甚至连伊壁鸠鲁都曾否认他的存在,近代一些学者也提出过同样的观点。但是,亚里士多德在自己的著作中都提到过他,还引用了他的部分文章,如果他只是传说中的人物的话,那真太令人费解了。

留基伯 油画

留基伯是公元前5世纪的古希腊哲学家。他提出了著名的原子论,认为世间万物都是由不可分割的物质,即原子组成。宇宙间的原子数是无穷无尽的,它们的大小、形状、重量等各自不同,不能被毁灭,也不能被创造。其原子论的观点是从埃利亚学派中“存在”的概念发展而来的。

德谟克利特的存在就比留基伯确定多了。他活动的鼎盛期大约是在公元前420年前后。他来自色雷斯的阿布德拉地区,曾到东方和南方的很多国家游学,后来回到家乡,直至终老。策勒尔对他评价很高,说:“就知识的广博性而言,他超过了所有古代和当代的哲学家,在思维的尖锐性和逻辑性方面也能够超过当中的绝大多数”。

原子观

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的观点已经很接近近代哲学的观点。他们认为万物都是由原子构成的,原子在物理上是不可分的,也是不可被毁灭的;原子之间存在虚空,原子是永远运动着的;原子的数目和种类都是无限的,而它们的形状和大小则存在差异。据亚里士多德记载,原子论者还认为原子在热度方面也各不相同,那些构成火的球状原子热量最高;关于原子的质量,德谟克利特认为:“任何不可分割的越占优势,则重量越大。”

早期的原子模型

德谟克利特认为,原子永恒不变地运动,无数原子都处于旋涡中,由旋涡产生了物体,从而产生了世界。

原子是永远运动着的,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表示质疑,而在原始运动的特性问题上,则众说纷纭。比如说策勒尔就把原子想象成永远在降落的物体,原子越重,降落得就越快,因而就会撞击到那些较轻的原子,随即像台球一样被弹回来。这种观点肯定出自伊壁鸠鲁,而他的理论很大程度上是德谟克利特和亚里士多德的折中之见。但是,我们可以从大量资料中推测出,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并未赋予他们的原子重量这一特性。根据他们的观点,原子最初是在杂乱无章地运动着。德谟克利特说,在无限的虚空里没有上下之分,而原子在灵魂中的运动就像无风时尘埃在一道阳光下的运动。较之伊壁鸠鲁,他的观点显然更为明智。

否定“机缘”说

在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批评者们总是谴责原子论者把万物都归于机缘。而事实恰恰相反,原子论者都是严格的决定论者,他们认为万物的生息都遵循某种自然规律。德谟克利特曾断然否定事物是因为机缘才发生的说法。留基伯也同样否定“机缘”。他说:“没有任何事物是无端发生的,万物的发生都有理由,而且都是必然的。”由于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都未对原子的原始运动加以说明,因而引起了亚里士多德和其他学者的抱怨,而事实上,原子论者在这一点上比指责他们的人更为科学。进一步说,相比古代学者提出的其他所有理论,原子论更接近近代科学。

拒用“目的”或“最终因”解释世界

用“目的”或者“最终因”的观念解释世界,这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大多数哲学家的做法。原子论者却与之相反,他们不用“目的”或者“最终因”解释世界。前者的解释角度适用于人事方面。问:“面包师为什么要做面包?”“因为人们会感觉饥饿。”再如:“为什么要修建铁路?”“因为人们想要旅行。”显然,人们的这种解释主要着眼于事物的目的。当我们对一件事情提出“为什么”时,可能包含了两种意思:一是,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二是,是什么事情导致了这件事。两者中必有其一。对前者作出回答,就是用“目的”或“最终因”来解释;对后者作出回答,则是一种机械论。大量经验表明,科学知识都是由机械论的问题引发出来的。原子论者问的都是机械论问题并给出机械论的答案。可直到文艺复兴,学者们都对目的论更感兴趣,因此科学逐步被引入了死胡同。

德谟克利特 油画

德谟克利特是留基伯的学生,同留基伯一样认为万物的本原是原子和虚空。原子是不可再分的物质微粒,虚空是原子运动的场所。人们的认识是从事物中流射出来的原子形成的“影像”作用于感官与心灵而产生的。在伦理观上,他强调幸福论,主张道德的标准就是快乐和幸福。著有《小宇宙秩序》《论自然》《论人生》等,但仅有残篇传世。

原子论者对原子的原始运动未加说明,可能是为了避开“创世主”这一话题。举个例子:一件事以另一件事为原因,“另一件事情”又以第三件事为原因,如此类推。但是,如果我们要求推出一个“最终原因”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回到创世主那儿去,而创世主本身必须是没有原因的。但原子论者又是严格的决定论者,认为万事万物都是有原因的,因此他们只好不做说明。

完美的理论工作

原子论者是幸运的,他们提出的假说终于在两千多年后被人们证明,但他们的信念在当时是既缺乏稳固的基础,又非常危险的。

德谟克利特相当完美地完成了他的理论工作,其中,有些工作是很有意思的。比如,他说原子是不可渗透、不可分割的,因为它内部没有空隙。一个人用刀切苹果,刀必须找到一个切入点;如果苹果内部没有空隙,它就会无限坚硬,从物理学上讲,是不可分割的。德谟克利特认为,原子内部是不起变化的,事实上它就是巴门尼德所说的“一”。原子的存在方式就是运动和碰撞,或者互相结合。原子的形状各式各样,火是由小球状的原子构成的,而人的灵魂的形状与火差不多。原子因为碰撞,从而产生了旋涡,旋涡又产生了物体,并最终产生了世界。原子论者还对宇宙进行了推测,他们认为,宇宙中存在各种各样的世界,有些在生长,有些逐渐消亡;有些可能没有太阳和月亮,有些可能有几个太阳和月亮。而每个世界都有始有终。这种宇宙观可以用雪莱的诗句来概括:

世界永远地、不断在运动,
从它们的降临直至毁灭。
像河流里的水珠,
闪烁着、爆破着,最终消逝。

生命自原始的泥土中萌发,每个生命体的各个部分都包含着火,而大脑和胸中的尤多。(很多权威学者对此存在争议。)思想也属于运动,并且还能引发其他运动。知觉和思想是一种生理过程。知觉又分为感性知觉和悟性知觉,后者只依赖于被知觉的事物,而前者同时还要依赖人的感官,因此人们极易受蒙蔽。与洛克一样,德谟克利特也认为客体本身并不具有温暖、美味、颜色等性质,这些都源自人的感官;而重量、密度及硬度则是客体本身固有的性质。

不灭的原子 摄影 当代

原子永远不会消失,因而,一颗正在爆炸的星球(如图中的蟹状星云)的原子可能在太空中飘游,直至最后成为某个星球上物质(如地球上的动物和植物)的组成部分。

德谟克利特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认为,灵魂是由原子构成的,人的思维也是一个物理过程。宇宙中没有目的,只有机械规则驾驭着的原子。他不相信世俗的宗教。在伦理学方面,他认为生活的目的就是快乐,而情感的节制和修养的提升是获得快乐最好的途径。他不喜欢热情和充满激情的行为,他甚至反对恋爱,因为他担心,欢乐可能会颠倒人的意识;他看重友谊,但他认为女人很坏;他也不要小孩,他说,对孩子的教育会搅乱他的哲学思维。

所有中世纪以前的哲学家,都曾经被一种错误的思想所害(作者在这里是指宗教神学思想),而德谟克利特是避免了这种损害的最后一个哲学家。他的哲学思想不仅仅是科学的,而且是富有创造性、充满生气的。

德谟克利特之后,哲学开始不恰当地强调人的因素,这是一个错误。直到文艺复兴,哲学才重新获得了先哲们所具有的生气和独立性。

普罗泰戈拉

普罗泰戈拉(公元前481—约前411)是古希腊哲学家,智者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生于希腊的阿布德拉,曾两次访问雅典,与民主派政治家伯里克利结为挚友。著有《论真理与反驳》《论德性》《论神》,现仅存若干片段。

普罗泰戈拉是怀疑派中智者的领袖。“智者”类似于教授。由于古代还没有公共教育这类设施,因此,智者施教的对象只是那些愿意自费的学生。毫无疑问,这种教育是有阶级偏见的。当时的雅典和其他城市一样,民主派虽然在政治上取得了胜利,但并没有削弱那些旧贵族世家的财富。体现出我们心目中所谓希腊文化的,基本上都是富人:他们享受着教育资源,闲暇时就游历四方,在哲学辩论中磨炼自己机智的应变能力。民主制的胜利并未真正撼动奴隶制,富人们的财富积累仍然建立在压迫平民的基础上。

智者向民众传授雄辩术

法国学者费奈隆说:“民众支配雅典,演说支配民众。”由此可见雄辩术在古希腊是何等重要。在古希腊,擅长辩论的人被尊称为“智者”,其中包括自然科学家、诗人、音乐家等。图为智者正在向民众传授雄辩术。

“智者”的价值

古雅典的民主政治是有严重局限性的,妇女和奴隶没有民主权利。但是,它在某些方面又比现代的任何民主体制更加民主。例如:法官和大部分行政官员都是在普通老百姓中通过抽签选出来的,而且任职时间较短。因此他们都是普通公民,身上固有的偏见表现得很明显,缺乏职业素养。在法庭判案中,参加审判的法官一般都很多,原告和被告都是亲自出席,而不像现代社会这样由律师作为代理人。因此,一个案件的胜负大部分因素取决于当事人是否掌握了在演说时打动听众的技巧。法庭虽然规定了当事人必须亲自出席庭审,亲自发言,但当事人可以聘一个专家代替他写发言稿,或者花钱去学习在法庭辩论中取得胜利所必需的技巧。智者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他们是专门传授这种技巧的人。

在这样的社会制度下,那些遭受民主派政治家敌视的人希望掌握辩论技巧,以便随时出席法庭审判,为自己辩护。这就是当时智者为何受到一个阶级的欢迎而不受另一个阶级欢迎的原因。

下面一段文字,摘录于留传下来的《攸狄底姆斯篇》,体现了智者们的诡辩才能:

普罗泰戈拉 雕塑

普罗泰戈拉被柏拉图认为是古希腊诡辩学派的哲学家。他用一种特殊的思维形式,即悖论与对手进行辩论,被称为“普罗泰戈拉悖论”。这种悖论与诡辩的关系密切,可以为论者在进行诡辩时提供论辩工具。

狄奥尼索多拉斯:你说你有一条狗?

克里西普斯:是呀,有一条恶狗。

狄:他有小狗吗?

克:是呀,小狗们也和它一个样。

狄:狗是它们的父亲吗?

克:是呀,我看到他和小狗的母亲在一起。

狄:他不是你的吗?

克:他确实是我的呀。

狄:他是父亲,而且他又是你的;所以他就是你的父亲,而小狗就是你的兄弟了。

智者普罗泰戈拉的故事在古希腊流传很广。其中有个故事说,普罗泰戈拉教一个年轻人辩论术,双方约定:如果这个青年在第一次诉讼中就获胜的话,才交学费,否则免费。而这个青年的第一次诉讼就遇到普罗泰戈拉,他控告这个青年,要他交学费。

这个故事无疑是编造的,但却说明了一般人心目中智者与法院的关系。

特立独行的“智者”

普罗泰戈拉壮年时常周游于希腊各城邦,以收费教授知识为生。柏拉图对智者们收费的做法嗤之以鼻,还曾无情地诋毁过他们。柏拉图的这种谴责其实有失公允,因为他忽视了智者们并不像他一样拥有大量私有财产,更无从体会到他们生计的艰难。

智者与当时的大多数哲学家们还有一个不同之处:其他一些传道授业者通常会建立一所学校,学校在某种程度上还具有一定兄弟会的性质,并设一些与僧院类似的规矩,学生大都有共同生活,而且提出的一些学说还对外界保密。而智者们只传授年轻人辩论术,以及与此相关的一些知识。他们有些像现代的律师,只教给人们如何进行辩护或者反对某种意见的技巧,并不从事某种理论的宣传,与宗教、道德没有关系。这种教育方式,给那些把哲学、宗教结合在一起,并以坚持一种理念作为生活方式的人们带来了思想震撼,他们讥讽智者这种行为是轻佻的、不道德的。

智者之所以引起当时及后世很多普通人和哲学家的厌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的智力水平超越了众人。要想全心全意追求真理,就不能掺杂任何道德因素。智者们对一切都要论证到底,直至得出结论,当然这往往会使他们走向怀疑主义。不管论证什么,他们总是会迸发出一股强大的逻辑力量。

普罗泰戈拉因提出了一种学说而声名鹊起:

“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

这段话后来被称为“普罗泰戈拉命题”。

这个“命题”被理解为每个人都是万物的尺度。于是,当人们意见出现分歧时,就没有一个客观标准来判断谁对谁错,最后,只有坠入怀疑主义的泥淖。对客观真理的否定,也使很多人倾向于自我裁断该相信什么。因此,普罗泰戈拉最终走上了一条捍卫法律、风尚和传统道德之路。尽管他不确定神是否存在,却坚持认为应当对神保持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