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者语
J.G.弗雷泽是英国人类学家、民族学家、宗教史学家,曾任利物浦大学和剑桥大学教授。早年以研究古代文化史为主,因受文化人类学的奠基人、古典进化论的主要代表人物爱德华·伯内特·泰勒《原始文化》一书的影响而转向人类学和民俗学研究,尤其重视从民俗学角度来搜集、整理涉及各地土著民族和远古原始民族的宗教资料,以对法术、禁忌、图腾等原始宗教现象的研究而享誉宗教学术界。受英国唯理论和进化论的影响,他在学术上持宗教进化观,但认为人类在形成其宗教之前已处于一种“法术”阶段,人类的理智即经历了从法术到宗教、从宗教到科学的发展。他指出这种法术揭示了一种原始理性,是原始社会曾经流行的“准科学”,此后法术活动在其认识自然的发展过程中或因求诸超自然的神灵力量而走向宗教、或因依靠人的经验观察而走向科学。他强调从文化整合上来看待远古灵性领域、从人类思维进化上来分析宗教的诞生。其基本观点虽然受到某些批评或否定,但多数学者承认他在汇集宗教史资料上的突出贡献。他著有《金枝》《图腾崇拜与外婚制》《图腾崇拜》《对永生的信仰与对死者的崇拜》等。
弗雷泽的代表作《金枝》是关于人类早期巫术、宗教、神话、仪式和习俗的百科全书,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文化人类学著作,对西方的社会学、文学、宗教学、哲学、思想史等领域都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同时,它也被看作是一部对20世纪的文学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文学批评著作。
弗雷泽作为一名出色的人类学家,其著作《金枝》不仅描写了早期人类进化过程中经常运用到的巫术文化,而且反映了巫术文化的演变过程。《金枝》中描述的人类学的相关内容虽然不一定还原的就是其描述的事件的本来面目,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人类发展的文明程度,并且从文学以及人类学的发展来看,其对于人类发展的研究是有着重要作用的。
《金枝》是一部名副其实的鸿篇巨制,有多种不同版本:第一版出版于1890年,后来又出版过三种版本。于1911至1915年出的第三版最全,共12卷,近5000页。但1922年出的第四版最受大众欢迎,有800来页,该版本的中文译本有1000多页。开篇描述了罗马附近的内米湖畔阿里奇亚丛林中的一座狄安娜神庙和当地一古老习俗:神庙的祭司由一逃亡奴隶担任,其不仅前罪不究,而且享受“森林之王”的待遇。但他必须手持利刃,时刻护卫一株圣树。若有任何其他逃亡奴隶折取那树枝,即“金枝”,便可以同祭司决斗,若杀了祭司,他就成为新祭司及“森林之王”,其命运周而复始。为什么祭司在就任前要杀死前任,为什么在同祭司决斗前要首先折取金枝,为什么祭司还同时要有“森林之王”的称号?弗雷泽的《金枝》一书,从探究此古老习俗开始,以人类思维形态由类比向逻辑的发展为经,以世界各国传说和文献记载中的巫术和宗教为纬,编织出一幅巨大的人类由巫术到科学的独特发展史卷。本书不仅回答了那古老习俗引发的三大问题,而且提供了打开人类习俗、禁忌、崇拜之谜的一把钥匙。
弗雷泽还在书中对世界各地的奇风异俗作了生动形象的描绘。总体来说,弗雷泽的根本立足点是他的交感巫术,同时在阐释他人人类学观点时找到并且分析了几个重要的具有原型意义的神话或仪式或禁忌,那就是阿多尼斯神话、死而复生的仪式、替罪羊仪式中的禁忌等。
弗雷泽考察了原始祭祀仪式,并在对各种不同文化的仪典考察与对比中,发现完全隔绝的文化系统之间的仪式,显示出了一些相似的行为模式与信仰。譬如,有“死亡与再生”仪典模式,它类似于自然界春、夏、秋、冬的周而复始。弗雷泽用了大量篇幅讲述阿多尼斯神话在世界各地的广泛存在现象,从而证明了这一神话的超越民族的文化价值,即人类关于死而复生的观念的普遍性。他在此基础上对耶稣死而复生一说进行的分析也将文学中关于上帝这一原型的运用的本质展现在人们面前。
弗雷泽对古代巫术的考察中实际上本身就揭示了神话成分,他确定了仪典先于神话的命题。同时,他对仪典进行的考察又对神话学产生了巨大影响。当然,神话与仪典的关系浑然难分,其孰先孰后,很难断说。但弗雷泽的《金枝》一书,毫无疑问包含有神话成分。
除此之外弗雷泽在对“替罪羊”这一习俗进行分析的过程中也找出了文学中替罪羊这一原型,它的实际内涵是将人类的一切罪恶都负载在一个人或神的身上,通过对他的毁灭而达到带走一切罪恶的目的,迎来的自然是众生的获释和安泰。
在森林女神狄安娜神庙沿袭的习俗反映了人类在幼年时期懵懂未明的世界观和原始理念。在科技文化昌明的今天,原始习俗中所体现的观念和那些烦扰人类的问题也还是持续地存在着。习俗所涉及的权利分配、统治国家的力量、祈求风调雨顺的简单愿望、对死亡的恐惧和迷惘是人类的永恒话题。对怎样处理这些问题的思考从未停止过,同样这些常识也开始从原来的“巫术”模拟思维改变为更加科学有效的方式,我们认识世界的手段和方式空前地增加和丰富了,但是对这一系列问题的探讨却并没有实质上的进展。弗雷泽所秉持的“巫术早于宗教”的观念现今被较广的范围所接受,但是即便科技的发展达到今天的水平,它始终是看待和改造世界的一种视角和方式;包括现在在世界范围还广泛存在的原始图腾崇拜、萨满崇拜和更加发达先进的多神教、一神教也同样是信徒们看待世界的一种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