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两个交易
恶魔应该是没有冷汗的，但也或许这一剑仍不配让奈格尔害怕。
感受到脖颈处的劲风，奈格尔只觉得愤怒。
这是一种被蝼蚁羞辱后的恼羞成怒，他虽然不知道陆元是怎样做到眼前的一切，但如果只妄图用这一剑斩伤自己，不过是痴人说梦！
血红色的能量从他身上翻滚涌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将他的身体层层覆盖。
这是独属于恶魔的魔法，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流传在地狱深渊。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出现，陆元手中的剑芒还没触及奈格尔便消散，原来，这一招只是他的佯攻。
他的的身影重新消失，依旧是不可捉摸。
奈格尔大怒，他的双手在刹那间符文密布，握紧双拳猛击地面。
陡然间，以奈格尔为中心，地面寸寸龟裂，地狱的气息喷涌而上，夹杂着业火的魔法波动肆意翻涌。
这是一次对周围空间的无差别攻击。
奈格尔无法确认陆元的位置，但他很确信，那个小子只要稍微粘上自己的魔法，便只有魂归地狱一个结果。
对此，陆元同样确信。
【洞悉术】将奈格尔这一式攻击的利弊呈于心中，但哪怕看到漏洞，以自己的能量水平依旧不足以将其打破。
陆元知道，眼下唯一的办法是离开奈格尔的攻击范围。
再次挥动手中以精神能量构筑的长剑，又一式对奈格尔后腰的佯攻后，陆元后撤。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一只大手抓住陆元脖颈，将他缓缓提起。
“愚蠢！”
奈格尔看着眼前的陆元发出冷笑，刚刚的范围攻击只是他的试探，目标便是逼出陆元的位置。
显然，稚嫩输给了老练，代价便是是死亡。
奈格尔不欲再浪费口舌，他单手紧握，便要将手中的脑袋直接捏爆。
可为什么，他从这个可怜的清道夫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为什么兴奋？
急着去死吗？
奈格尔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但紧握住的右手终究没能再多上一分力。
因为，刚刚消散在肩颈处的那柄剑重新出现，同另一只出现在后腰的剑一起，正插在他的身体里。
“你！！！”
奈格尔终于害怕了，他不得不将手中的陆元狠狠甩飞，然后双手用力抽出仍在深入体内的两柄剑。
“哈哈哈哈！”
被摔在不远处的陆元挣扎着站起身，他身体内的大部分骨骼已经粉碎，虽然在生命能量流动中正在快速恢复，但这样的伤势还是太重了。
他紧紧咬着牙，完全凭意志支撑起身体，血液从全身毛孔溢出，虽然化身血人，却依然没能阻止他快意的笑声和从牙缝中挤出的两个字：
“愚蠢！”
这是奈格尔刚刚的评价，陆元原封不动地奉还。
但他知道，也就到此为止了，自己的攻击终究没能给奈格尔造成致命伤害，甚至只能算是皮外伤。
但很解气，这就已经足够！
陆元看着奈格尔在眼前变身，看着他的身躯再次数倍拔高，看着他狰狞着朝自己扑来，知道这大概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向远处仍在挣扎的约翰，以及战斗开始就被自己放置好的丽芙，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好不容易活了一次，这便结束了吗？
陆元咂了咂嘴，用最后的意志和力气站在原地，这一次，他要站着死去。
隐约间，他已经闻到了奈格尔巨爪上传来的血腥，感受到了侵染灵魂的聒噪，就这样彻底中断了记忆。
可是，在奈格尔的视野中，即将抓在手中的陆元突然没了踪影。
不同于上一次消失，此番是被一股力量卷挟而去，连带消失的还有约翰和丽芙。
比奈格尔反应更快的是一旁看热闹的哈维，毕竟是半神阶位，他能感受到刚刚一闪而逝的空间波动。
四翅扇动，哈维紧随其后，重新打开尚未平息的空间通道，他要看看是谁在虎口夺食。
一道黑芒从通道另一侧袭来，与之一同传来的是一道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你这翅膀有些多余了。”
瞬息间，哈维的四翅被尽数削去，竟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
“这是……？”奈格尔听着那道声音，目露惊恐。
“路西法！！！”哈维紧抓住断翅的手青筋毕露，脸上尽是怨恨，却到最后，都没敢再向前踏出哪怕一步！
……
迷蒙间，陆元感觉自己做了好多个梦。
他梦见逼仄房间里绝望的少年，梦见手上沾染的无辜鲜血，梦见一无所求的生命戛然而止，也梦见自己去地狱见了撒旦。
“最后一个不是梦。”
沉闷的声音将仍旧混乱的陆元惊醒，他起身第一时间四下打量，最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刚刚说话的高大身影处。
“感谢您救了我！”
陆元第一时间便认出了眼前的路西法，毕竟没有那个恶魔能够顶着这样一张狰狞的魔鬼面庞时，还依旧看上去儒雅高贵。
眼下自己身处地狱，想来是路西法动了手，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是和上一次不杀自己的原因相同吗？
有人想我死，他便要我活？
“确切地说，是救了你们。”路西法扇动羽翼，提醒陆元看向不远处仍在昏迷的约翰和丽芙，还有不知从哪儿救出来的泽德。
陆元深深鞠躬，这是诚心的感谢。
不管路西法有什么图谋，此刻他救了自己一行人的性命是不争的事实。
“不必如此，这是一场交易，我有一个问题。”
“您请说。”
“你刚刚是怎么斩伤奈格尔的？”路西法询问间毫无异常，陆元也没能发现他那一丝隐藏极深的期待。
“您一直在关注那里发生的事儿？”
“这个世界上，我看不到的东西不多。”
“四条性命只换来一个答案，似乎对您并不公平。”
“于我而言就像抬起左手和放下右手，重点是我觉得那是值得的。”
路西法说话间微微皱眉，陆元知道自己的闲话有些多了，赶紧回答了问题。
“我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那些小世界。”
“半神阶位能对世界规则不完全的小世界产生影响，这没什么奇怪的。”
陆元微微颔首，稍作思考后还是没有隐瞒，进一步说道：“那种感觉很微妙，似乎更像是，掌控。”
“哦？”路西法半抬的眼眸猛地一凝，似乎对陆元说的话提起了兴趣。
“就好像您刚才说的，抬起左手和放下右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在常态领域之下，我能适度借用小世界本身的力量。”
“比如？”
“比如，短距离的连续空间跳跃。”
“那就是你闪身到奈格尔身后的原因吗？”
“不，不仅如此。”陆元目露思索继续说道：“哈维远强于我，整个小世界在他的领域下被根深蒂固般控制，我还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抢夺控制权。
但我将领域压缩，增强了周身几立方米的掌控力，利用奈格尔的大意，通过佯攻的方式将两道精神攻击隐藏起来，在最后时刻予以反击。”
“最后时刻，你是故意被他抓住的？”
“那是我的生机。”
陆元隐瞒了开始时洞悉术看到的‘向死而生’的提示，他隐隐感觉，似乎路西法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这才在最后关头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这也符合‘向死而生’这一洞悉结果。
“是因为只有近身，你才能操纵那两道暗中埋下的攻击？”
“是的，毕竟我的领域范围太小，可惜，终究没能造成太大伤害。”
“那，你的领域能影响到主世界吗？”
路西法仿佛不经意间有此一问，但【慧光】加持之下，陆元察觉到其中另有深意。
“还不行。”他想了想回答道。
“是还不行而不是不行，你倒是狂妄，你可知操纵主世界，是诸神都觊觎的力量！”
陆元只是微笑不语，他在极力体现自己的价值。
路西法也沉默了下来，微闭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沉闷的声音重新传来。
“陆元，我们再做个交易吧。”
“您请说。”陆元低眉顺目，一脸谦恭。
“将来如果可以的话，带我离开这儿。”路西法说话间，狰狞的面目仿佛也不再恐怖，反而流露出深深的惆怅。
“嗯？什么？”陆元没明白他的意思。
“哈哈哈。”路西法突然自嘲般大笑。
陆元满头问号。
路西法觉得自己大概是活的太久，有些疯了，不然为什么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只是有些特殊的清道夫身上。
但话说出口，高傲的堕天使没有食言的意思。
他轻挥翅膀，深邃的羽翼抖动间，半本残旧的书落到陆元手中。
“这是我预付的报酬。”
话毕，路西法再没有攀谈的意思，挥动翅膀打开通道，将陆元四人扇飞出去。
在空间通道即将闭合的最后时刻，陆元福至心灵，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恶魔是恶念所生，那地狱从何而来？”
透过如细线般缓缓愈合的通道，路西法有些萧索的回答缓缓传来。
“地狱啊，呵，那是上帝的恶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