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无为在歧路
顾禀叶离把白玉骨扇放在了银月的旁边后,就潇洒的走了,再不知去向。
丁杰第二天就按照他的意思安排人送余疏行回临江山庄,银月是被顾禀叶打昏过去的,都睡了一条了还没有醒过来,来送别的也只有月如故一个人。
姑苏河边,两个十岁的小少年并肩站在一起,小少年中一个比另一个高一些,两人脸上都是不舍。
月如故道:“你这次回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昨天他看顾禀叶的脸色十分的不对劲,后师父又让她上楼去跟余疏行道别,也不知道师父和顾师叔都说了些什么,等他去问师父时就发现心脏昏睡过去了,而顾禀叶确实不知所踪。
余疏行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师父只说了让我回去,可没有说让我何时回来。”
月如故有些焉焉的,如果从五岁时算起来,自己和余疏行认识也有五年之久了,渐渐的两人也是培养出了感情,这次的分离让两人都有些不舍得彼此。
“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只要你还记得我。”余疏行承诺。
银月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旁的丁杰是知道余疏行这一回去可能是不会再回来,可顾禀叶嘱咐过他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无声的叹息。
“少主,该走了。”
在丁杰的提醒下,余疏行一步一回头的登上了船。
余疏行上船站在围栏边上,朝岸上的月如故道:“要记得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一定会记得你,我等你回来!”月如故朝他喊到。
看着船离岸开始行进,月如故开始随着船的移动在岸上跑了起来,船上的余疏行看着他跟着船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跟在月如故身后的丁杰跑上来拉住了月如故,道:“月小公子不要追了,少主他会回来找你的。”
他还想追,可只能看着船越渐走远,船上的人也随着消失在了眼睛里。
你一定早回来找我,我等你回来!
当天傍晚时,银月还在沉睡,月如故一时认为师父晨勃了半个月太过于劳累了,睡得久了点很正常,却不是事实并非如此。
睡梦中,银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独自一人行走在雾气蒙蒙的森林里,周围安静无比,连鸟叫声都没有,这条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他不停的沿着森林里唯一的小路往前走了半天都还没有走到头。
正当他准备停下来时,前面突然间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吓了他一跳,当看清楚是谁时,银月一颗心沉了下来。
他朝着梦里的顾禀叶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前面的顾禀叶只是专注的看着他。答非所问的道:“阿月,我要走了。”
银月的心猛地一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道:“你走什么?你要去哪里?”
顾禀叶朝他笑了笑:“我要去的地方可以保护你,你和小玉就不用被追杀了。”
银月虽然是在梦里,却还记得顾禀叶当初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斩钉截铁的道:“我是不会同意你去的!绝对不会!”
顾禀叶嘴角留着一抹笑意,没有回答他的话,缓缓的转过身往森林深处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银月只感觉心里忐忑无比,对梦里的顾禀叶焦急的喊到:“不许走,你停下来!!”
梦里的顾禀叶好似听不见他的声音,自顾自的往前走,银月心里十分的害怕,急忙抬脚跟着顾禀叶往森林深处走,每次眼看就要拦下顾禀叶,但他的身影又一瞬间移到了几丈之外,银月只能不停的往前跑,希望能拦下顾禀叶。
顾禀叶在几丈之外回头对他道:“阿月,回去吧,别跟了,你拦不住我的。”说完又转身往前走,似乎是前面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银月一点放弃的念头也没有,他生怕顾禀叶在继续往前走自己就见不到他了,紧追不舍的跟着梦里的顾禀叶。
在梦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这条路就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块圆形的空地,而他一直追不上的顾禀叶就站在空地中央,银月缓慢的朝着顾禀叶走过去,在确定他没有继续走后停在了空地边缘。
银月不知道这是在梦里,对那个顾禀叶道:“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你不能动用那种方法!!”
空地中央的顾禀叶还是笑着看他,突然间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就在他做这个姿势的一瞬间,他的周身开始往外渗血,手臂上逐渐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血口,不停的往外渗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在顾禀叶的胸口上有着一道剑伤,那道剑伤好似把他的心脏处划开了口子,潺潺的鲜血不停的流出来,可他还是笑着看银月。
银月着实被这场景象吓得六神无主,颤颤巍巍的道:“你怎么了!!?”说完急忙冲了过去。
顾禀叶还是一副心如止水的笑看他,波澜不惊的道:“阿月,我要走了,去一个见不到你的地方了,我不知道在那里会不会想念你,可我会记得你的,再见了阿月!”
银月急了,朝他吼道:“你不许走!我不允许你走!”
顾禀叶身上还在不停的流血,脸色也越加苍白,嘴角也渗出来血,边吐血边对银月道:“来不及了阿月,我不行了,我撑不住了。”
银月脸色一白,他发现顾禀叶正在慢慢的消失,立刻拔腿冲上去想要留住他,就在他跑到半途时,顾禀叶温笑道:“人生得一知己,以无愧于心,阿月,再见了!若有来世,我愿意还做你的知己。”说完不等银月跑过来就化作碎片消失了。
银月只感觉一瞬间自己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撕心裂肺的疼痛,妄想抓住碎片却无能为力。
“啊!!顾禀叶!啊啊啊!”
梦里这么一吼,银月瞬间从梦里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见了天花板,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原来这是梦。”他感叹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眼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当看向床边时,他看见了顾禀叶的白玉骨扇静静的摆在床上。
惊讶之余他拿起了床边的白玉骨扇,嘀咕道:“这扇子他不是从不离身吗?”
默默的拿起扇子,等他走出房间时已是傍晚,街上的人也都散了,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还走在街上。
“师父你醒了。”月如故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银月道:“阿行走了?”
提到已经走了的余疏行,月如故神情有些失落,点了点头。
银月也知道他舍不得余疏行走,伸手搭在了月如故的肩膀上,安慰道:“他还会回来的,别伤心了。”
月如故道:“嗯。”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相信还会再见你。
“银公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丁杰从楼下上来。
在他上楼时,银月看了看丁杰的周围,居然没有看见顾禀叶,一般在他醒过来第一个来看他的不是顾禀叶吗?怎么只有丁杰一个人?
“丁阁主,顾禀叶呢?”银月问道。
丁杰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深情很是为难。
看到丁杰这副表情,银月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加浓烈,脸色开始冷了下来:“告诉我他在哪里!?”
丁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才老牛拉破车的挤出一句话道:“庄主他走了。”
“什么!!?”
银月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去抓住丁杰的胳膊,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丁杰摇了摇头,道:“庄主在吩咐我送少主回临江山庄后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庄主去了哪里。”
银月只觉得心猛地一沉,刚才是在梦里就把他吓得够呛,这次却再也不是梦,顾禀叶真的走了。
他脚上突然发力,不管不顾的冲下了楼,在跑到书画阁门口时脚上一软,半跪在了地上,月如故冲出来时就看见自家师父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望着长街尽头。
丁杰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道:“银公子莫要担心,庄主说他会回一趟临江山庄,想必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两人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银月,只见银月稍微回了一点神,问道:“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丁杰郑重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确定顾禀叶会不会有事,只不过是为了安慰住银月。
“银公子,你可以等着庄主回来,我相信他一定是会回来的。”
“对啊师父,顾师叔的本事大着呢!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月如故和丁杰一人一句的就哄住了银月,银月也不知道顾禀叶去了哪里,只能待在书画阁里等他回来。
半个月后,余疏行顺利的回到了临江山庄已经半月,在步入临江山庄时,所有临江山庄的暗影解释对他行礼,毕竟他是顾禀叶的接班人,下一任的临江山庄主人,暗影必须绝对的敬重。
且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余疏行也是体现出了他的独特之处。
正午,余疏行正坐在凉亭里看着一本记载着江湖历代的书籍,这时余庆来到了凉亭里,在看到少主真在认真看书时,欣慰的笑了笑,看来庄主收的这个徒弟还真是出类拔萃,七岁的孩子想必这个时候都是在成群结队的到处乱跑嬉闹,余疏行却是不骄不躁的看书习武,与同龄人有着很大的差别。
余庆上来先是对余疏行行礼,道:“少主,庄主他回来了,让你过去一趟。”
余疏行起身放下书,道:“我这就去,您请带路。”
余庆笑了笑,带着余疏行往大厅去,一路上余疏行就奇怪怎么没有人,以往这个时候山庄里都是下人人来人往的,暗影也会到校场去训练,训练的声音半个山庄都听得见,怎么今天这么的安静?
“余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余疏行道。
余庆原本谦和的笑容变得有些担忧,道:“少主去了就知道了,属下我不好说。”
他的这番话让余疏行心里有些不舒服,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师父回来了余庆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怎么余庆反而一脸的担忧,丝毫不见半点的高兴?
走了一会儿他发现余庆带着她并不是朝大厅去,反而是去了校场,难道师父回来不应该是先在大厅休息吗?
等到了校场,他就发现校场上站满了人,临江山庄的暗影的标配都是一身黑,女的也不例外,现在全都训练有素的站在校场上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而顾禀叶就站在校场中央的高台上,孤影独立,面色苍白。
余庆带着余疏行到了高台下,道:“少主上去吧。”
余疏行道:“嗯。”说完抬脚一步一步的踏上高台。
高台上可以看见校场上全部景象,视野很是开阔,余疏行来到了顾禀叶身后,行了一礼,道:“师父。”
顾禀叶缓慢的转过身来,余疏行这才发现自家师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转过身来时脚步都有些不稳,竟有种摇摇欲坠的样子。
顾禀叶道:“阿行,知道为师让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余疏行摇头。
顾禀叶道:“为师要在今天把临江山庄庄主的位子传给你。”
余疏行一惊,不可置信的道:“师父你说什么!!?”
把庄主的位子给他?师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吧?师父才二十多岁,根本没有到下岗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资历不足,何来掌权临江庄?
余疏行又联想到师父消失了半个多月,回来后就是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道:“师父,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然怎么会要把庄主的位子传给他?
顾禀叶不回答,伸手摸了摸余疏行的头,道:“为师恐怕不能看着你长大了,答应师父好好的活下去,永远都不要涉入江湖,可以吗?”
余疏行只觉得心里一悬,越加的忐忑不定,拽住了顾禀叶的袖子,焦急的道:“师父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要把庄主的位子给我?你离开的半个月里到底遇见了什么?”
顾禀叶看了看他,笑道:“阿行,师父我的路到头了,我要走了。”
走了?去哪里?
他这才注意到顾禀叶随身携带的白玉骨扇不见了,扇子顾禀叶从不离身,他也从来没有看就过顾禀叶不带,为什么扇子顾禀叶没有带在身上?
“师父,你的扇子呢?”余疏行道:“是不是丢了?”
顾禀叶道:“送给了我此生知己了,就当作就给他我最后的东西吧。”
这句话让余疏行越加忐忑,师父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像是在安排自己的后事一样。
等等!!后事!
余疏行心里刹那间雪亮,惊诧的看着顾禀叶,道:“师父,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受了致命的伤?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来,若真是这样,他宁愿这不是真的。
顾禀叶道:“阿行很聪明,师父确实是活不久了,恐怕也只有这几天的时间了。”
余疏行道:“师父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顾禀叶微乎其微的吸了口气,吸入的气好像只能到达胸口,让他的脸色越加苍白,但是他没有回答余疏行,只是转过身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校场上所有的暗影。
“即日起,临江山庄庄主由余疏行担任,所有暗影皆听他的安排,不尊者就地诛杀!”
“谨遵指令!”
声势浩大的声音传遍了临江山庄的每个角落,校场上每个人皆是跪地对新庄主俯首称臣,表达自己的报效之志。
余疏行连问了三遍顾禀叶,都没有得到答案,也知道顾禀叶是不愿意告诉他,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师父单薄的站在他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半个月前,临江仙君以一己之力抵挡下几个小门派的围攻,将其斩杀过半,血染黄土,尸横遍野,半个月后,临江仙君身负致命重伤回到临江山庄,传位给余疏行三天后离世,自此江湖陨落一代宗师,临江山庄自此隐世江湖。
同样是在半个月后,北君银月宣布退隐江湖,自此在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