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赌局
对于不能调柳青霞回州府的原因，沈先生也做了解释。
柳青霞于一夜之间锁定龙头大庆案的凶手已经引起轰动，眼下曜州之地所有在公门里边当差的都知道这位女神捕的大名。虽然这里边有运气的成分，但是谁又能说运气不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位柳姑娘虽然是女儿身，但绝对有成为名捕的潜力，在向大人建议之前，沈某其实已经观察她很长时间。将这样一个人才下放到平安县，也是为了多一些经历，将来也好为大人做些大事。”
州府的捕快升为捕头，会有一系列的手续，但若是下一级捕头到州府中任捕头就没那么麻烦了，算是平调。
段西平这才明白过来沈先生的意图，当即拱手道：“段某多谢先生。”
沈先生还礼之后，话锋一转，道：“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平安县中出现了一个仵作……”
段西平想了半天才舒展开眉毛，他终于想起沈先生口中的“仵作”是谁，不过由于没有见过尚小贤，所以刺史大人的脑海中无法形成一个清晰的印象。
“……沈某起初并不知道平安县中有这么一号人，还是前次小徒冰峰提起此人之后，沈某才开始留意的；说起来那晚有若非此人在，大人的祭奠活动就可能出现意外。”
葛大喜那晚是打着拉整个曜州城的人陪葬的主意，是尚小贤提前一步推算出葛大喜的藏身地点。单凭这一件事情，就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这才有了后续段大人下发赏银的事情。
段西平思考了片刻，道：“段某后来倒是也看过那小伙子的卷宗，听闻此人来自海外之邦，能识文断字，而且在我大安举目无亲，先生单独提起他莫不是有所安排？”
尚小贤以解剖验尸的手法得出赵老四是死于中毒，并且被李正民拿来炫耀，已经在州府有了名头，加上在葛大喜事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这一点段西平是承认的。
“此人名叫尚小贤，自称来自于海外，其实光凭这一点便值得关注；按沈某以往的经验，有域外来客出现，都代表着变数；小则搅弄风云，大了更是能影响一朝气运。二十余年前，也有一位域外来客出现，搅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最终是由我大安的国师孙真人亲自出手才平息。”
空气中瞬间透出刺骨的寒意，听到沈先生说起“国师”二字，段西平脑袋嗡的一声。国师孙真人乃是天圣境巅峰的修者，有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之大神通，连当今圣人都视之为半师，身份尊崇至极。
沈先生缓缓地道：“当年沈某在长安进学时，与国师有过数面之缘，曾见他勘破天机，我大安方能在群妖环伺之下立稳脚跟。大人可以在他的身上好好做做文章，仵作是贱籍，李明府为人过于刚正，这位尚小哥儿在平安县中想要大展拳脚并不容易。”
段西平问道：“先生建议段某如何做？”
“小徒冰峰、瑞祺都对此人颇多赞誉之辞，可见是有真本领的。大人可以并将他的针刀之术对外进行普及，也可造福州下各县。”
段西平点头：“这个倒是可以。”
“另外取消他的贱役，同时抬籍。此人出现在我曜州之地，实乃缘分使然，刺史大人此时出手相助，便是雪中送炭之举。沈某断言，此人一飞冲天之日，便是刺史大人振兴门楣之时；便是裂土封侯，也不在话下。”
这“裂土封侯”四个字一出口，段西平瞬间如遭雷击，费了好大力气才抑制住兴奋之色，他道：“这……段某其实倒并没有如此大的志向，但若果能如此，也能庇佑更多的百姓。只是这域外之人，一旦搅出祸患来，这……”
段西平一脸的左右为难。
沈先生看到段西平脸上尚存犹疑之色，沉声道：“世间万事，利益与风险都是并存的；只有经历巨大的风险才能收获最丰厚的利益；所以古来成就大事者，除大智大勇之外，还需大气魄；眼下机缘就在眼前，请刺史大人早决。”
段西平在曜州虽然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出了曜州之地就不灵了，段大人这半生虽然饱经宦海摔打，却并没有息了往上爬的心思，自然想拓展新的人脉。
沈先生此人一向惜字如金，今天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必然已是思虑周全。
段西平头上大汗滚滚，他再三踌躇，最后猛一咬牙：“好，既是如此，段某就赌它一局。”
“刺史大人大气，沈某佩服！”
沈先生脸上首次显出笑容，气氛也终于不再凝重。
茶室之外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音很轻，沈先生抬起头，同时外边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弟子幽萍，求见师父。”
“进来。”
茶室中多了一股清幽的淡淡香气，一名素衣女子手拿一个竹筒走了进来。
这小姐姐看上去也就是二十许，身形略略有些清瘦，她的一双清亮的眼睛透过着笑意，还没开口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她的五官极是清秀，一头特别打理的青丝上插了一对金钗，身上一袭鹅黄丝衣，衣领和袖口纹着银纹锦线，让她的美貌多了一分华贵。
女子进屋之后首先向段西平这位刺史大人行礼，段西平当即道：“凤姑娘免礼。”
“谢大人。”女子盈盈起身。
凤幽萍，沈宅主人沈先生座下两位女弟子中的另一位，是司寇瑞祺的师姐。
与司寇瑞祺走医修的路子不同，凤幽萍虽然同为女子，但是修习的是杀伤力极强的风系灵力，目前修行境界是盘神境初期，比鹤冰峰还要高。
她走到沈先生的身边轻声道：“鹤师兄传来消息，平安县有变。”
说着将手中的竹筒呈了上来，沈先生拿起竹筒旋开盖子，从里边抽出一片薄绢，扫视了几眼，又双手呈给段西平。
段西平一脸狐疑，接过薄绢刚看一眼手就是一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情绪平复下来，接着凝神观看，越看越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这张薄绢并不大，所以并不能写太多的字，但是却言简意赅的说清楚了两件事。
薄绢上的第一个内容凤幽萍刚刚已经说了，就是平安县再度发生了变故。而第二件事情，则是他们刚刚讨论过的两个人于今日失踪。
沈先生道：“此二人在此时失踪，必然是查到了关键的线索，或许大人这几人忧心的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至于安危问题，以他二人的才智和身手，却是不需要担心的。”
段西平甚是震惊，如果说上次龙头大庆案在短短三日内破获有运气的成分，那这个案子怎么说？还是运气？
这就是真材实料了，这等人才，岂能错过？
到了此刻，段西平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好在刚才他下了决心，并且下得及时，否则等那幽萍小姐把这玩意儿送进来，场面岂不尴尬？
再往深想一层，段西平甚至怀疑沈先生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故意在他面前整这么一出，目的是为了试探他，看他老段是不是个有魄力的主公。
调子已经定了，接下来是细节问题，段西平这次多了个心眼儿，他道：“此事便有劳先生替段某走一趟，条件方面，段某职权以内，先生皆可便宜行事。”
沈先生拱手施礼，“刺史大人有命，沈某愿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