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阮阮看着这个从小心思细腻的小哥哥,轻轻捏了捏阮天牵住她的小手。
安慰道:“哥哥,不哭,以后的住处也有果子的。”
阮天只以为妹妹在安慰自己,便也握紧了她的小胖手,一扫之前的沮丧。反正家人都在身边不是吗?
收拾好行李,阮家人在村口大树下同村里其他人聚合,和闵家人一路。
要背井离乡了,大人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孩童对前途一无所知,于是脸上也多忐忑不安。
村长阮大山点人数,发现少了两家人,皱起眉头:“这张力和李集家呢?”
大家方才在慌乱的心神中回神,左顾右盼,窃窃私语,“村长,他们两家临时反悔,按前两天念叨的去投奔在京城的亲戚了。
估计是昨天晚上就摸黑走了,今早我看他家门都朝外头锁了。”村子里的一个汉子说道。
村长点完名后依旧坐在路边的大石块上,不急不缓地捋着长胡须,此刻听了解释,倒也不意外:“自己劳什子命不清楚,非得碰那一鼻子灰,时也,命也,唉!时辰差不多了,大家伙儿出发吧。”
自阮阮出生那年收了粮食税过后,冀州就持续滴雨未下,靠着那一年的收成大家挺过了一年。
后来粮食耗光,粮食价飞涨导致存的银钱也花光了,朝廷运输救济粮又勉强过了两季。
眼见着这个夏季又要到了,北边战事将起,逃荒才是目前的唯一活路。
大旱让冀州这块土地干裂,植被都已枯死的差不多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随处可见路边的腐尸,天气太热,腐烂加快,苍蝇四处飞散,有些食尸鸟在四周盘旋,尖锐的喙上残留的血迹斑斑。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银杏村那么幸运,在前年还有最后一波收成,很多地方旱灾早就开始了。
瘦骨嶙峋的人们或趴在干枯的老树根上啃食,或三三两两靠背缩在石缝之下,眼神空洞绝望。
这些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逃荒之路遥远,没人知道去哪方才可寻得活路,健壮的成年人尚且不易,更不用说这些弱势群体,有的是不愿意连累家人自愿留下来,有的是被当做负担丢弃。
“走走走,都别给我东张西望的,快些赶路。”撑着一根拐杖艰难地拖着腿走,村长嗓子干涸沙哑地说。
阮阮一路上是被家人轮流背着的,偶尔才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放下来走走。
“把阮阮背上别放下来,禹儿、问儿、天儿走中间。”阮老婆子催促,大家都自发调整位置,将孩子女人往中间围。
秦氏立刻将背上多余的行李包裹分给其他人,将阮阮背上,走进村里人中间。
在这些被饥饿折磨到极点的人眼皮子底下路过,小孩子是最佳攻击目标。
秦氏只想快些离开这里,避开这些人望着女儿绿油油的眼睛,即使这十多天来看得很多,但是还是感觉害怕。
之前粮食充足的时候,阮家和闵家可把阮阮养得白白胖胖的,是十里八乡最像年画娃娃的崽。
后来粮食不够了,她就慢慢瘦下来了,如今逃荒就更瘦了,秦氏看得心疼,但是又没法子。好处是在逃荒队伍里也不是那么显眼了,毕竟如今胖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