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醒时见你

我做了一个梦，很久了。

我梦见你牵着我的手，在海滩，慢慢地走着。

你在阳光下，逆着光，看着我。

可我看不清你的脸，听不清你的声音。

我想试图抹去我眼中的迷雾，冲破这看不见的枷锁，我想更近地看你，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还是触碰不到你。

我只知道，我想努力，努力拥抱你。

……

小时候，大人们总说，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找一份好工作，然后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他们还说，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你这辈子就完了。

这些话，我信了好多年。

回想那些日子，我真的是非常努力啊。

别人补不完的作业，我熬夜到两点补完。别人背不完的书，我早上五点起来背完。别人总是抱怨学习苦学习累，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同学总对我说：“徐瑾瑜，你那么努力读书，是为了什么啊？”

我在心里回答：“为了理想，为了未来，为了成功。”

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我想治病救人，想出人头地，想让家人和亲戚朋友聊天提起我时，眼里不是辛酸和泪水，而是满满的骄傲。

我不是天生聪颖，相反，我很笨。

别人花几分钟就能理解的东西，我偏偏就得花两个小时。别人做一遍就会的题，我总是在同一个点上卡好几次，经常出错。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老天生来就不公，不愿意给我机会？

但我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我不信命，更不畏命。

我认为，生活止步于此，是因为我不够拼命。

我很容易就会感到满足，一点点进步带来的喜悦，都能令我兴奋好几天，然后成为我的动力，使我继续前行。

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下，终于，老天愿意卖我个面子，让我高考时，考了个好成绩。

理想，在很多人面前，也许不值一提。可在我的世界里，那就是我的全部。

我拼了命地读书，拼了命地努力，只为了能在有朝一日，朝着那件白大褂迈去。

高中毕业那日，我褪去青涩，脱去校服，漫漫征途，开始了我的学医之路。

大人们还说过，等你上了大学，你就轻松了。

我也信了，可我偏不让自己轻松。

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的努力丝毫未减。

八年大学，我每天都在重复着一样的生活，上课、背书、做实验，我的努力受到了许多教授的认可，我也成为了许多同学的榜样。

时光不负有心人，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毕业后，我顺利地当上了医生。

刚工作的那几年，我的医院生涯很顺利，也能有自己的小存款，过着亲朋好友都羡慕的小富裕生活。

家人说我还有一点不足，要是弥补一下，那就完美了。

我问，是什么啊？

家人说，单身。

我只是笑笑。

我并不认为人生应局限于此，我想成功，想出人头地，想干一番属于自己的大事业。

儿女情长，我从不放在眼里。

那是我在医院工作的第三年，我在医院的工作很安稳，我也过得非常充实。

那天，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遇见了你。

你发着高烧独自来到了我们医院。

兴许是被雨淋多了，你的意识有些模糊，我带着口罩，为你就诊。

不知你是否清醒着，我竟依稀听见你说，我的眼睛，太沧桑。

沧桑……吗？

我的生活，一向如此。

可能也因如此，我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那时候，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为你开完药，给你打了点滴后，劝你回家。

你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不知为何，你的背影透露着些苍凉。

下班后，我在医院门口又遇到了你。

我问你为何不走，你说，你在等我。

我便与你坐在长椅上畅谈，你对我说说，高中时期，你曾暗恋过一个女生，一个很优秀的女生。你一点一点地努力，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终于，你与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可你依旧觉得你配不上她，所以这场暗恋，长达11年。

我对此感到惊讶，这样的暗恋会有结果吗？

你还说，那个女生，就是我。

我不敢相信。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的爱意，会存在如此之久。

我开始回忆起，实验室莫名出现的玫瑰花，课桌上经常出现的早餐，以及体育课同学递的饮料，这会不会都是他？

你说，你已经懦弱了11年，这一次，你想勇敢。

我何德何能啊？

我没有对你的告白做出回应。

而你，开始对我展开了追求。

连续好多天，你都来给我送花。

每天都是不一样的花，有玫瑰、郁金香、满天星……放在窗台上，美极了。

你还给我做了许多美食，让我点外卖的频率越来越少，我开始享受着你的追求。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沉浸于此。

你长得很是俊秀，追求者应该不会少。我不明白，为何你偏偏选择我？

你的回答是，你喜欢我拼命向上冲的那股劲。

我不理解，我只能笑笑。

可你却说，我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笑。

也许在你眼里，我是发着光的吧。

于是你逐渐走进了我的生活，我也习惯了有你的日子。

那日，医院里出现了一位患者家属，体型高大，嘴里嘀嘀咕咕着，用肮脏的语言控诉着我们医院，说医院害死了他儿子。

他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他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他不顾旁人的劝阻，举起菜刀便朝着穿白大褂的医生跑去。

医生吓得四处逃窜，病人与家属也开始恐慌起来。

我下班了，正遇上了想给我送花的你，我叫你先离开，我便拿着电话报警。

当电话拨通时，失去理智的他便拿着刀向我冲来，恐惧填满了我的整颗心脏。

我被吓得不知所措，楞在原地。

那一刻，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家人了。

就在这时，你义无反顾地跑过来将我拉到了你生病，你想拉着我逃跑，可无情的刀刃却落在了你的身上。

警察来了，制服了他。

你倒在地上，鲜血淋漓。

此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我抱着你，紧握着你的手，我听见你说，你爱我。

我想说，我也爱你。

可没等我开口，你就闭上了眼。

抢救室的灯亮起，我作为患者家属在外等候。

灯灭了，你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了挫败感。

我这短短的半生，救了许多人，可为什么偏偏到你这，我就救不了了呢？

从小到大，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人，更不知心动为何物。

也许从你送我花的那一刻起，心动就已经开始了。

而我，却浑然不知。

我本以为，有稳定的工作、美满的家庭，这一生就算圆满了。

可总归少了点什么。

我不明白，我心中的那份空缺，是不是你。

我总是做着一个梦，梦见一个男生，我想靠近他，想看清他，可我的眼里，皆是模糊景象。

我有预感，那个男生，就是你。

我也希望，梦醒时，能再次见到你。

我不知道，这个梦，我做了多久。

我只知道，待我下次遇见你，我定会用尽全身力气，义无反顾，去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