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有地既然不能去探视潇潇，就给潇潇打一个电话，他尽量装着自己正扮演着很重要角色的口吻说：

“没有办法，工地上杂事太多，甲方催工期催得又紧，实在脱不开身，否则我已经迫不及待的了。”

潇潇回应说：

“知道男孩子要以事业为重，尤其一个人在外打拼更要小心谨慎，我很理解的，读书的时候总觉得枯燥无味想尽快毕业上班，上班后才知道读书时候才是最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很多那个时候不经意的人和事现在想起都是让人那么回味和思念，比如那位总是在晚自习课后在学校后门卖手提串串香的阿姨、晚自习后食堂里的馒头、教室前花坛里的那棵枝繁叶茂的丁香树。”

李有地就使劲的附和着说：

“我也挺思念丁香花畔的那座凉亭？我还记得亭子柱头上有副对联，那是宋代的大理学家朱熹写的--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潇潇“哇！”了一声，说：“你懂得还真多呢！”

李有地大喜，继续买弄：

“这其实是截取朱熹一首诗中的最后两句，而前面两句是‘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一般的人都认为这首诗歌是朱熹说的读书做学问的境界，意思是只要把最难的问题搞清楚了，其他就能迎刃而解，就能达到茅塞顿开，随心所欲的境地，但据我多年的潜心研究，这其实是朱熹写给他的小老婆的情诗，请潇潇同学注意，朱熹虽然提出存天理去人欲的理论，但是他自己是倒是讨了好几个小老婆的，你看他第一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分明是形容一位妙龄少女情窦初开，和情人双双对对，卿卿我我，共度翩翩幸福好时光，而‘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一句就是坦率的告诉少女们，人生境界之所以如此精彩纷呈、精神焕发，都是因为有了爱的甘露滋润啊！”

李有地滔滔不绝讲到这里，听话筒另外一端并无声息，以为对方被自己“雄才大略”迷住，就继续循循善诱的说：

“所以衍生开来，在现实中潇潇同学你如果遇见了有合适的对象就可千万别错过机会，那才是人生最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潇潇在电话里“呸！”了一声：

“打胡乱说，人家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才没遇见合适的呢，我遇见的尽是不三不四的丑八怪。”

李有地被她呛的无地自容，摸不清她的话里的真实意思，讪讪。

某天李有地闲着无事打电话给酒楼找老八聊天，老八却说正有事找他相商，让李有地无论如何去见上一面，李有地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就趁第二日下班后回到曾经的出租屋，屋子里还是一片狼藉，充斥着酒精、烟草、袜子的熟悉味道，老八一个人在屋，那张权将行军床改为的“桌子”上堆满了酒菜。李有地心看他竟然如此郑重其事，心里更是一惊，顾不得酒菜诱人的香味只问老八遇到什么事情？老八一筹莫展，颇为痛苦的说：

“我收到了一个地质勘测公司的试用通知。”

李有地狐疑的说：

“日，这是好事情啊，终于得偿所望了，为什么如丧考妣的样子？”

老八看了李有地一眼：

“啥叫如丧考妣？”

李有地瞪了他一眼：

“就是你像死了爹娘样。”

老八“哦！”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我也知道这个一方面是个好事情，但是另一方面，这个工作必须常到野外去作业，那样的话，离燕子就远了，我就不能够照顾好燕子了。”

李有地惊讶的说：

“就这个？”

老八坚定的点头。

李有地听了，恨不得一掌将他拍死当场，却想了想，用了比平日更柔和的、对潇潇才有过的声音对他说：

“我认为呢，好男儿志在四方，咱虽不能指点江山、会当击水三千里，但也千万不能鼠目寸光，咱爹妈含辛茹苦送你读书是为了什么啊？我如果说不要坠了青云之志你肯定又要笑话我，但是最起码得有一个美好的奔头吧？你现在在酒楼当服务员会出人头地？老子看渺茫得很。”

李有地顿了顿，看老八沉默不语，继续苦口婆心：

“好吧，好吧！岂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这个混话，就算你能一直陪在燕子身边，但是你们两个工资都很低，以后的柴米油盐怎么办？你愿意回你的老家归隐林泉、采菊东篱，过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人家愿意跟着你、陪你过么？一时头脑发热的山盟海誓难保不会败退在一直的清贫之下？燕子长得又那么乖，万一哪天有一个高衙内式样的大少爷看上她了要追求她，给她买车买房，你敢保证她经得起诱惑，保证一直不变心？她不会给你戴一顶绿色的帽子？”

最后一句话刺痛了老八，他两眼冒火：

“哪个龟儿子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弄死他！”

李有地鼻孔嗤了一声：

“你弄死人家，法律会饶了你，你还不是死路一条。”

李有地突然找到突破口，抓住机会说：

“你看，你看，如果你不听老子的劝告，不去另外的公司上班，还继续呆在酒楼当服务员，最终的下场居然是家破人亡，死路一条，后果不堪设想，太他妈的可怕了，你醒醒吧，我亲爱的胖子！”

老八闷头想了想：

“你娃就晓得危言耸听吓老子。。。。不过。。。。不过还是有几分道理。”

他指了指床上的酒菜：“妈的，就那样说定了，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