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子漢

每當小息的時候，！操場上就像英雄會一樣，聚集了各門各派的羣組，佔據不同的山頭。

有些同學喜歡在大樹下分享零食，有些喜歡聊天，有些趁着短短的十數分鐘練習打球，有些女生會小聲講大聲笑地談論明星和是非，也有些男生會圍在一起踢毽子。

十五分鐘的小休，大家都想逃離課室，出來舒舒悶氣，而我，就只會看書。

一個人的活動，最好就是看書。

這是一個陽光和煦的上午，我拿出最喜歡的歷史書，在操場的墨綠色的長椅子坐下。

籃球場上的幾個男生在練球，叫喊聲音此起彼落，其他學生散落在操場每個角落，高高興興地說笑談天，操場上熱鬧的歡笑聲音並沒有妨礙我看書的心情。

他們每一天聚在一起談論着一堆無聊的、不切實際的，甚至是天方夜談的話，到底有什麼好笑？我實在不明白。

「一朗，你不跟同學一起玩耍？」突然，耳邊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原來是今天負責當值的呂老師。

呂老師是一個外表非常嚴肅的老師，她的眼神特別凌厲，講課時的聲音也很響亮。她喜歡把短髮掛在耳後，突顯出臉上淡淡的雀斑。

「不，我想看書。」我回頭瞥了她一眼，說。

「是什麼書？很好看的嗎？」呂老師探頭看看我手中的書，好奇地問。

「是歷史書，頗有趣的。」我翻到封面頁，讓她看看書名。

「哦……那你為什麼不去圖書館看？」

「我喜歡在這裏看書，有點風，感覺更好。」我敷衍回答。

「哦，我剛才在一旁看到你四處張望啊！你想不想到那邊跟大家聊天？」呂老師坐在我旁邊，雙手交疊在膝上，試探地說，看來她有心打擾我。

「才沒有！我不喜歡跟他們聊天，完全沒有意義，實在無聊。」我沒好氣，於是低下頭繼續閱讀。

「啊！是這樣的嗎？」呂老師鍥而不捨地問，「那，你想跟我聊聊嗎？有沒有什麼功課不明白？」

「呂老師，我不想聊天，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看完最後兩章。」我老實不客氣地回答。

「一朗，我每次見你總是獨來獨往，到底誰是你的好朋友？」好管閒事的呂老師並沒有放棄纏繞着我，她不停地追問着。

「我不需要朋友。」我把頭垂得更低，把書本翻到下一頁，我開始感到一陣煩厭。

「怎麼會不需要朋友？我們要過羣體生活的啊！」呂老師訝異地說。

我裝作沒有聽見，繼續認真地看書。

「是啊，關於剛才在課堂上提過的『動物醫生特工隊』義工活動……」

當呂老師打算打開一個話匣子，突然，一下尖叫聲傳來，我們立即望向不遠處的籃球架下。

我們看到一位女同學被籃球擲中，失足倒地，就連眼鏡也掉了下來。

跌倒的正是我的同班同學樂兒。

我迅速地站起來，打算上前去把她扶起，但，當我正想走出一步，我卻站住了腳。

「你不去幫她嗎？」呂老師見我愣住了，問。

我猶豫了一秒，又坐回原位，當作沒事發生。我呆呆的坐着，彷彿一尊冷冰冰的石像一樣。

我們看着樂兒爬在地上笨拙地摸索她的眼鏡，看來她的近視非常嚴重。

「哈哈哈！她爬得真的像隻烏龜！只欠一條尾巴。」其中一位抱着籃球的球員指着樂兒放聲大笑。

「對啊！真笨拙！你的眼鏡在相反的方向啊！」另一位滿身大汗的球員蹲下來，看着樂兒亂爬。

於是樂兒無奈地轉身再度搜索，我看到她的額角呈現了一個被擲到的紅印。

「跟你說笑罷！你真蠢！嘩哈哈！」長着粗眉大眼的球員走到她跟前，撐着腰笑說。

幾個球員樂滋滋的圍着樂兒，像看戲一樣抱着肚子不斷大笑，樂兒急得哭了，雙手不斷在地上猛撥，一滴一滴淚水往下掉。

我握緊拳頭，很想走上前去教訓那幾個人，他們怎麼可以欺負一個女同學？

「一朗，你不去扶一下樂兒嗎？」呂老師把一切看在眼底，故意地問。

「我……」我瞥見幾位女生正走向樂兒，準備與那班可惡的人對峙。

「她需要你的幫助啊！你是一個男子漢嗎？」呂老師質問我說。

我沒作聲，只管把手上的書合上，然後再次站起來，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不會幫助任何人的。」我悄悄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