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華衣

在飯店開會的時候，我遇到一位老太太。她氣宇軒昂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是位驕傲高貴的女王。同事跟我說：“那老太太像核桃皮似的，還打扮得艷如桃花。”我發現老太太的左臂不停抖動，雙手乾燥得如樹皮般。

但是無可否認，她的打扮極其精緻。梳得紋絲不亂的髮髻，兩隻銀光閃動的大耳環，朱紅又光滑如水的裙子。連指甲都經過精心修剪，塗著淡紫色的油彩。突然，她不小心把身旁的枴杖弄跌，我立時走過去替她撿起來。她向我道謝，又跟我說：“年輕人能和老太婆聊一會嗎？”我說：“沒問題。”

塗了口紅的嘴咧開，她表情很愉悅親善：“我患了柏金遜已經有兩年了，你覺得我很可憐是不是？”我誠懇地搖頭，心想這樣的打扮一定專人伺候，決不是個可憐的人。她又說：“我很醜，又一把年紀不應該這樣賣弄，是不是？”我無法表態。她笑著說：“醜陋的相貌跟美麗的裝扮並不搭配，但是假如有一天，你變醜了，變得身殘體弱，你會不會自暴自棄呢？”

傳說蝸牛從前是沒有殼的。軟綿綿的身體上伸出醜陋的觸鬚，很多動物都對它嗤之以鼻。有一天，蝸牛爬到上蒼那裡去，祈求上蒼賜給它一個美麗的殼。

上蒼問蝸牛：你為什麼一定要美麗的殼呢？

蝸牛沉思片刻答：為了僅此一次的生命。

很久以後，我想起這位老太太，突然肅然起敬。還有什麼比生命更加珍貴的，為了僅此一次的生命，難道不該活得漂漂亮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