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控魂诡术
昏暗密闭的房间，纸页翻动的声音轻轻回响……
一个模样瘦小的男人坐在桌前，油腻肮脏的头发已不知多久没有打理，昏沉发黑的眼底尽显疲态，却依旧坚持着翻阅眼前的残破书籍，看着泛黄纸页上凌乱潦草的字迹，布满血丝的眼中尽是病态和痴狂……
“嗞嗞……”
头顶的白炽灯一阵闪烁，森黑的阴影在房间内弥漫晕开，一道模糊的倩影在男人身后阴影中缓缓浮现，空洞的双眼望着男人毫无防备的背影，双臂僵直地缓缓抬起，朝着男人脖颈伸去……
仿佛未察觉到危险靠近，男人的注意力依旧被那残书深深吸引，可依旧都没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眼神中愈发不甘。
“这东西就不能写明白一些吗！”陈叁禾低声骂道，可愤怒过后也无可奈何，小心翼翼地合起残书，靠在椅背上沉沉叹气，抬起布满扭曲符文的右手，指尖浮现道道若有若无的丝线……
“今天就先到这里……过来吧。”
柔若无骨的双臂从身后拥来，宛若恋人给予的温柔。陈叁禾回过头，望着身后苍白却不失美丽的少女脸庞，脸上浮起得意的笑，手指轻抚着书面依稀可见的四个繁体大字——拘灵控魂。
一切的开始只是想在古玩市场碰碰运气，却意外淘到这样一本奇书，让这个少女成为自己随意摆弄的鬼偶……
嗡！
一股异样突然在意识中荡起，犹如被瞬间绷紧的丝线，陈叁禾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一缕缕暗红的丝线在少女周身浮现，紧绷的丝线嗡嗡颤动，却牵制不住少女逐渐弯曲的手臂……
“你……你竟敢……”陈叁禾声音不住发颤，右手传来剧烈的疼痛，低头看去，连接丝线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咯咯扭曲。
少女的双臂紧勒陈叁禾的脖颈，指尖缓缓伸向陈叁禾面门，身上缠绕的丝线一根根绷断，原本空洞的眼瞳逐渐浮起恨意……
陈叁禾面色发青，挣扎着抱起桌上的白瓷坛子，将布满符文的右手塞入坛中。随着口中急促念咒，鬼偶少女身上顿时灼起阵阵白烟，淡薄的身影激烈颤抖……片刻过后，眼中的恨意重新回归沉寂。
“你……你个贱人竟敢反抗我！”
陈叁禾的额头布满汗珠，看着重新被控制的鬼偶少女，心中的恐惧变成极度的愤怒，从坛子里抽出满是符文和骨灰的手掌，朝鬼偶少女奋力甩去……
啪！这一巴掌狠狠抽在少女的脸庞，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却像傀儡一般没有丝毫反应，眼中只有深不见底的空洞。
“该死，这魂魄的意识怎么没办法彻底封印！”陈叁禾低声怒骂，转头看向桌上的残书。如果不能完全封印鬼偶的意识，随时会有失控的风险……
这是自己翻身的唯一机会，只要真正掌握了这门奇术，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
午后的天空像是抹上一层铅灰，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眼看大雨将至，街上行人的步伐变得匆忙起来，就连吆喝的商贩也陆续收摊离开。只剩浑老道依旧坐在算命摊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满脸郁闷……
“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回家？”看着坐在身边托着脑袋发呆的唐豆，浑老道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几天有了这个撑门面的道童，来光顾算命摊子的人确实比以往多了不少……
若是放在以前，自己肯定会想尽办法留下这个“招财猫”，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如自己所愿了。
神台上的香火每天都在化解怨魂晶的怨气，可距离完全销毁仍旧遥遥无期。只要没将怨魂晶彻底销毁，图克随时都可能找上自己，唐豆在自己身边多呆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
“我不想回去。”唐豆撅着小嘴哼声道，目光望着街上的行人，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郁闷。“我就是想学捉鬼，师傅什么时候才能教我？”
“为什么想学捉鬼？”浑老道实在无法理解，这小崽子为何对捉鬼如此执着？
“因为……”
一股异样猛然在心头闪过，在郊外的宅子里有过相似的感觉。
浑老道脸色猛地一震，目光看向桌上嗡嗡颤动的卜卦铜钱……一股阴森的气息在附近游荡。
“难道是图克？”
浑老道将卜卦铜钱攥入手中，神色警惕地望着街上人群，虽然不知道确切位置，但可以肯定那股阴冷气息就在眼前的人群中，手指夹起一枚铜钱，目光透过铜钱上的方孔，看见一缕青色淡薄的氤氲弥漫在人群之中……
来往穿行的行人中，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小男人静静站在道路中央，脸上的愉悦和周围格格不入，仿佛此刻正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淡青色的阴冷鬼气，正从他胸前斜挂的深灰布包中弥漫而出。
“看来白念生没有说错，青铃城内果然还有其他诡术师。”
浑老道暗自松了口气，从身上弥漫的阴森却微弱的气息来看，这个瘦小男人绝对不可能是图克，应该就是白念生说的那些“一般水平的诡术师”。
只见男人缓缓抬起右手，皮肤上绘满了深红扭曲的诡异图案。随着手指拨动翻飞，一道模糊的倩影便从布袋中弥漫飘出，化作一个面容苍白的青衣少女轻飘落在男人面前……
“鬼偶？”
浑老道眉头微皱，眼角余光不由望向身旁发愣的唐豆……初遇唐豆的那天晚上，在那条小巷子里也见过一次鬼偶，但那鬼偶身上弥漫的邪祟气息，与眼前这个鬼偶完全不同。
周围的行人丝毫没察觉鬼偶少女的出现，在阴沉的天色下匆忙赶着各自的路。男人嘴角微微上扬，手指牵起一道道朦胧细密的丝线……
“开始吧。”
话音一落，被丝线牵动鬼偶少女便在人群中轻盈穿梭，转眼来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妇女身后，双手轻轻搭上妇女的肩膀，虚幻的身影一下子钻入妇女体内。
被附身的妇人身子猛地一挺，停顿片刻后缓缓转身，犹如提线傀儡般迈着僵直的步伐走到男人面前，神情木讷地打开腰间的皮包，翻出一大沓红灿灿的现金双手递上……
“我了个……”浑老道眼睛顿时瞪得发直，那清一色的红钞票估摸有两三千，自己累死累活一个月都赚不到这个数。
欸，要是自己赚钱也能这么轻松就好了。
男人利落地收起钞票，随后手指一阵翻腾，控制鬼偶将妇人带向了远处，看着妇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逐渐掩盖不住脸上的愉悦……显然对今天的收获相当满意。
“今天就先到这了，时间太久可就又要失控了。”男人微笑着喃喃道，但下一刻像是感觉到灼热的目光，猛地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浑老道……
“被发现了？”
浑老道赶紧移开视线，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把玩手中的卜卦铜钱……在怨魂晶和唐豆的事情解决之前，自己可不想再惹出多余的麻烦。
对方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打算，犹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地站在街上的人流中，浑老道甚至感觉到阴冷的目光在身上飘忽……手中铜钱的颤动愈发明显，随着那股清冷微弱的气息再次出现，神色空洞的鬼偶少女重新回到了男人身边。
直至男人收回目光，浑老道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慢慢放了下来，只要这诡术师不把诡术用到自己身上，自己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可就在浑老道以为对方要收回鬼偶离开的时候，鬼偶少女突然携着阴森气息飞速袭来……
“真是麻烦。”浑老道脸上依旧不见丝毫波动，仿佛看不见眼前袭来的鬼偶，道袍袖中的符咒却已引动真气蓄势待发……
要是出手的话，自己不仅要解决这个鬼偶，同时还要解决这个诡术师。如果让诡术师逃走，将来指不定会带来什么麻烦。
鬼偶少女转眼飘到浑老道身后，纤细苍白的双手缓缓伸向浑老道的肩头。浑老道依旧没有动作，静静等待鬼偶附身的那一刻……
自己作为道士，自然不会被这种低劣的诡术控制，只要诡术师集中心神控制鬼偶，自己就同时催动铜钱和符咒，在击溃鬼偶的同时把措不及防的诡术师一同拿下！
嗡！一阵丝线绷紧的颤声在耳边响起。
“该死！”男人的面色顿时狰狞起来，急忙摁住颤抖的右手。控制鬼偶的五指犹如章鱼一般不断扭曲抽搐，仿佛随时会被折断……
“失控了？”
虽然没有回头观望，但浑老道还是察觉到身后的阴寒气息的波动，仿佛在挣脱某种束缚。此刻正是动手的绝佳机会，浑老道准备抬手甩出铜钱，却听见微弱颤抖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救……我……”
捏起铜钱的手不由僵住，意料之外的呼喊顿时让思绪显然混乱。
浑老道从惊愕中回过神，看着鬼偶少女的身影被一道道缠绕的淡红丝线扯回诡术师身旁，转眼化作淡青色的氤氲收回布包之中……
男人表情极为痛苦，额头不断溢出冷汗，右手仿佛被开水烫伤般变得通红。望着依旧满脸呆滞的浑老道，脸上满是犹豫和不甘，但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匆匆消失在人群之中。
确定诡术师已经远离，浑老道脸上才逐渐显露出惊讶之色，那声近乎绝望的呼喊依旧在脑海中回荡……诡术师控制鬼偶应该会完全封闭魂魄的意识，可那个鬼偶少女竟然还留存着意识，在诡术师的控制下作着最后的挣扎。
“师傅怎么了？”见浑老道满脸诧异，唐豆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浑老道收回目光，自己就是因为一时兴起，才被卷进图克和怨魂晶这样的麻烦里……既然那个诡术师已经离开，自己有必要去节外生枝吗？
细小的雨珠逐渐飘下，落在逐渐平息的卜卦铜钱上溅起一阵清凉。等雨水将残余的气息冲刷干净，那个鬼偶少女的踪迹将彻底消失……
“下雨了。”唐豆抬起手掌试探着雨水，转头看向一旁的浑老道。“师傅要回去了吗？”
“嗯……为师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先回去吧。”
浑老道三两下收拾好摊位，随后又将家门的钥匙放到唐豆掌心，在唐豆惊讶的目光中，朝着诡术师离开的方向奔去。仔细感受着手中铜钱的颤动，朝那微弱如丝的气息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