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以选择吗？

光阴似箭，岁月如水，哪怕是我再不情愿，斗转星移间我这个拥有生命体征的个体，已然存留在这个世界虚度光阴四十年。

命运赋予我的不是友善或着美好。占据我生命中大部分时间的是黑暗迷茫，现实的操练和成长的痛。

我经常在思考人为什么来到世上，而这个世界它却不属于任何人，每个人只是这个世界的旅居者，总有一天人会老去，生命也会如花般凋零逝去。生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领受人世间七情六欲的打磨，还是为了彰显造物主的荣耀？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流水般无情的时光带走的不止是生命，还有一切尘世的纷纷扰扰。旧的生命尘埃还没落尽时，新的生命却又迫不及待冲破层层阻碍，离开母体，用嘹亮的哭声向世界宣告着它的到来。

大部分的新生命来到这个世界是被欢迎的，而我的出现却是不被接纳的。还在母腹的时候，几次三番就差点小命不保。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原本应该是最受疼爱的，但我却从不敢奢望。

在我出生之前家里就有了三个孩子，一个姐姐两个哥哥，我的出生是倍受冷落与不待见的；雪上加霜的是身处农村，八十年代计划生育最严厉的时候。那个年代的老辈人都是非常重男轻女，很不幸我还是个女孩。尽管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哥哥，大人们却还是更想要个男孩。真不懂生那么多男孩将来怎么娶媳妇。

曾经我也以为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孩，让家人不喜，却也不单单是这个缘故。

命运从来不会因为你不喜欢就可以逃跑的，还没出生我面临诸多难题和生死劫，这一切的根源都归与奶奶和母亲缘故。

奶奶和母亲一生都不和谐视同仇敌，她们俩的战争殃及无辜，而我就是那个被轰的体无完肤的炮灰。直到现在奶奶已经去世二十多年，母亲还时常念叨奶奶的不是。

人常说人死如灯灭，往事莫再提。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情仇，让母亲如此念念不忘耿耿于怀，我在母亲愤愤不平的言语中听她慢慢道来。

奶奶年轻的时候算是大户人家的闺秀，生得面若桃花唇红齿白，裹了一双小脚（封建社会的陋习），走起路来婀娜多姿，顾盼生辉，如早春河堤杨柳般娇嫩。

在众多的求娶人家中，选择了在教书育人的先生。婚后生活和先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还生了两儿一女，家里也是佣人仆从服侍着，日子过得幸福和美，岁月静好。

可惜好景不长，全国解放新中国成立，誓要打倒土豪地主。奶奶的先生早年加入了国民党，现在不得不逃亡台湾。因为太冲忙来不及带上妻儿，临到上船的时候终究是不舍妻儿，只好半路折返，想悄悄接走妻儿，却不想被人发现抓起来枪毙了。

或许是太痛苦，行刑那天看着先生一枪毙命倒在血泊中，奶奶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而是坚强隐忍强撑着帮先生收尸埋葬。

原本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养尊处优生活的奶奶，在房产田地被没收充公的处境下，只能栖身牛棚，三餐都难以为继，破衣烂衫在寒冷的冬天，和孩子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对奶奶来说那段惨痛黑暗的日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打心里敬佩奶奶的坚强和隐忍，甘愿忍痛独活，只为了把她和先生的孩子抚养长大。

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爷爷的出现。爷爷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三十好几还没有娶媳妇。

没解放前爷爷只是给大户人家打短工，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奶奶，虽然拖着三个嗷嗷待抚的拖油瓶，爷爷却一点也不嫌弃。欢天喜地的接奶奶和她的孩子们一起回家过日子。

爷爷一生都深爱着奶奶，待奶奶如珠如宝，从来没有让奶奶下过地干过农活。自己含辛茹苦的抚养三个孩子成家立业。

可是奶奶哪怕是临终前，从来都只爱她以前的先生。爷爷极度伤心难过，再痛心却比也不上爷爷失去奶奶的悲伤。

奶奶的去世带走了爷爷的全部，很久很久爷爷都没能释怀。奶奶在去世前已经瘫痪在床多年，神智也不清醒：是爷爷不离不弃，任劳任怨心甘情愿服侍床前，就盼着奶奶多活些时日。

奶奶却一心想着死，死对奶奶更像是种解脱，她急不可耐的想要去见她的先生，在另一个世界与她的先生团聚：甚至担心先生会不会嫌弃她如今的这副模样。

这样的奶奶又是那么自私，她成全了先生的爱和托付，却深深的伤害了陪伴她一生，至爱她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