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顾无言

而就在那道身影转身的一刹那，关天苍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仿佛在这一刻，心脏都要从口中跳出来了一般。因为关天苍根本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是什么？他清楚眼前之人是谁，也在过去的两年间无时无刻的想要见到面前这个人。可是如今在此情况下相遇，关天苍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畏惧，或者说是胆怯。他怕了，可以说在任何人面前，关天苍都能傲气外放，玩世不恭，但是在此人面前他永远傲气不起来。只因眼前这道身影的主人，曾经深深的走进过他的心里。即使到了现在，残存的影子仍然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这让他如何能不怕呢？

而下一刻，映入关天苍眼帘之中的，是一张精致无瑕，温润如玉，且让他曾经无数次魂牵梦绕的面庞。这是一名女子，俏脸精致，五官秀丽，可以说是眉如春山，眸如秋水，鼻如玉铸，唇似涂朱，两颊之上的红晕，彰显着其气血旺盛。同时更为女子增添了几分温婉娇媚之态。浓密如瀑布般的秀发散于脑后，其中略略的编了几个细小的发髻。头上没有发簪，有的只是一朵简单的白色山茶，就如这女子一般，清新淡雅，又不失娇柔。一袭蓝白色宫装长裙，将女子那凹凸有致，毫无瑕疵的娇躯，胸前的高耸，身后的挺拔，以及那柔弱无骨的柳腰勾勒的浑然天成。尽管隐于裙下，但依旧能感觉到那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在无形间彰显着女子独有的成熟气息。女子通体望去显得非常柔弱，就仿佛如她头上的山茶花那般，似乎只要风雨一来便会花落凋零。让任何男子都不由自主的生出爱怜之意，想要帮她撑起一片天，不让丝毫风雨伤害到她。

女子的俏脸之上原本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在看到伫立在不远处的关天苍的一霎那，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满脸的不可置信，关天苍认出了她，她也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关天苍。毕竟他们曾相拥于万花丛中，相吻于小桥流水之侧，在茫茫人流当中立下过无数海誓山盟。种种的一切，让二人根本不可能忘却对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流动，甚至连四周的茫茫人流都消失不见了。二人眼中就只剩下了彼此，关天苍想要上前，但双腿就如千斤一般，让他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女子同样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也是动弹不得。二人眼中没有曾经的炽热与柔情，更多的是复杂和不知所为。他们曾经爱的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们原本以为这一段感情，坚固到了极点。可其实就如鸡蛋一般，不过看似坚硬，但只要这么轻轻一磕，便在瞬间支离破碎开来。

关天苍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或者说这句话也经常被很多老一辈的人讲过。那就是明明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在这一刻关天苍充分理解了这句话。体会到这种感觉是让人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无奈！

而就在二人不知这种沉默还要保持多久之时，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女子身旁响起。“楚倩，你怎么了？”这道声音在一霎那惊醒了关天苍与那女子，二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下一刻，只见一名青年男子走到了那女子的身边。男子相貌不差，虽不能说惊世骇俗，但也是上上之选。消瘦且白皙的面庞，充满了儒雅秀气之感，面如敷粉，眼眸如星，额头的刘海微微遮住了双眉。嘴角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温和微笑，可以说非常具有亲和之感。身着一身短衫白袍，白袍在腰间被一根玉带束起，凸显出了男子修长却不失健壮的身躯。脚下一双白缎靴，上绣飞龙翱翔于天，取其龙腾在天之意。而男子腰下悬挂着一把三尺长剑，剑鞘之上同样雕刻着极其精细美丽的花纹。可以说通过这些就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名男子不凡。

而女子在看到这男子之后，眼中明显闪过了一道慌乱之色，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大事。”不过话音未落之际，女子就又再度望向了关天苍。男子也顺着其目光看向了关天苍，而刚好关天苍也在看着他。两道目光便在半空之中相遇到了一起，并没有火焰以及水电混合的爆裂之声，更多的只是平静。关天苍就这样与那男子对视着，而不知过了多久，到底还是关天苍率先移开了目光。男子眼中那种上位者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威压，最终让他率先败下阵来。不过那男子也没有咄咄逼人，当即就收回了目光，只是一脸平静的望着关天苍。

看着面前这二人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关天苍只觉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只觉有一把刀深深的扎在了自己的心间，而且还不断地来回翻滚，令他痛不欲生。关天苍再一次怕了，他清楚这女子是谁，更清楚她身边所站的这名男子又是谁。关天苍尽管傲气，玩世不恭，但要知道玩世不恭是有两种情况的。一是纯粹的血气方刚，纯粹的装，二就是要有绝对的资本和底气。现在的关天苍可以说就是属于第一种，毕竟底气不足。他身上的那层保护外衣也穿不下去了，因为关天苍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傻子。他傲归傲，但是他分得清楚在什么人面前可以傲气，在什么人面前他只能低头。比如眼前这男子就是这么平静的站在那里，但却给关天苍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很清楚，在这名男子面前傲气，至少目前来讲，那纯粹就是像跳梁小丑一般可笑。关天苍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手掌的骨骼顿时发出了一阵噼啪之声，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了肉中，但他依然丝毫未觉。又沉默了片刻，关天苍略显仓促的对这一对男女拱了拱手，随即便快步向一旁走去。而看到关天苍离去，女子不由自主的抬起了一只纤纤玉手，开始想要拦住关天苍，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好像也没有资格再对关天苍说什么了。就这样关天苍的背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在女子眼中看来关天苍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就宛如梦境一般，甚至都让她有三分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关天苍？

而在关天苍离去之后，那青年男子轻轻地问女子道:“楚倩，他就是关天苍，你最爱的人？”男子声音之中没有丝毫不悦，有的只是恬淡平静，纯粹的询问而已。这女子并不是旁人，正是关天苍心中抹不去的痛，让他爱的疯狂，痴迷，刻骨铭心的江楚倩。而这男子自然是她夫君，天地郡郡守之子赵宏图。

听到赵宏图的声音，江楚倩这才回过了神。看了赵宏图一眼，对其点头道:“是的，就是他，我应该想到的，这个时候他确实该出狱了。只是没想到会见的这么快。”江楚倩轻轻叹息了一声，眼中满是悲痛之意。赵宏图很清楚当年江楚倩和关天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随即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叫住他？能多说上两句话，你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一些的。”江楚倩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用一种很是惆怅的语气说道:“宏图，第一你觉得我叫他，他会停下脚步吗？换做是你，你会吗？”赵宏图当即就沉默了，是啊，就算江楚倩开口，关天苍会留下吗？恐怕换作天下任何一个稍有血性的男子，在看到曾经自己的挚爱和一个比自己优秀的男子走在一起，任谁都想赶紧离去吧！这是人之常情。毕竟任何一个男子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们有着各自的骨气，谁都不想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丢掉面子啊！更何况眼界极其毒辣的赵宏图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看出来了。关天苍比一般人不知道还要傲气多少倍，那他就更不可能留下了。

见赵宏图沉默，江楚倩继续说道:“第二，我还有资格叫住他吗？我已经伤的他痛入骨髓了。可以说现在只要我和他待在一起一秒，每和他说一句话，无疑就像拿刀在他心上扎来扎去，如此残忍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而就在此刻，赵宏图开口道:“可是当年你选择离开他，也是为了帮他，为他好不是吗？我觉得这一切你应该告诉他，这样他心中的痛苦也会减少一些，对你的成见也会淡上一些，不是吗？”江楚倩再度摇了摇头反问道:“那然后呢？我离开你，再回到他的身边？那他成什么了？我成什么了？你又成什么了？你这看似是在给他希望，可是在给他希望的同时，你又再次将他推向了绝望的深渊之中。那样的话只会让他更加放不下，离不开却又靠近不了，这不是更加让人痛苦吗？况且就是我想离开你，你也成全我和他，你觉得他就能真的再一次接受我吗？我告诉你可能性有，但微乎其微。你不了解他，你刚才可能是感觉出来了，他比一般人傲气。但是你不知道他究竟傲到了什么地步，那简直可以说是心比天高。单是他心中的那份骄傲，他就不会允许他自己，是一个毁坏他人幸福，拆散他人家庭的人，也更不会接受一个二手的，哪怕是我，他也不会。对于他来讲，他情愿要差一些的，但是也一定要全新的，专属于他自己的，别人没有染指过的，他才会收入囊中。这才是他，就像翱翔于九霄天外的龙一般，根本不会也不屑于去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赵宏图再次沉默了，江楚倩这话可谓是字字带血，句句诛心。是啊，如果他成全了关天苍，那么在世人眼中他们三个成什么了？江楚倩会直接沦为不检点的荡妇。关天苍成为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而他也将彻底的抬不起头来。况且就像江楚倩所说，关天苍能再次接受她吗？确实微乎其微。至少赵宏图将自己摆在关天苍那个位置上一想，自己可能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是关天苍这个在江楚倩口中骄傲如龙的男子了。

江楚倩看着关天苍消失的方向，轻轻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一刀就能断掉，就不要让他动第二刀。现在只要他愿意开始重新生活，我就满足了，也就放心了。”赵宏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再度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即江楚倩转过身来，看着赵宏图温和道:“我也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你娶了我，我却连一点妻子的义务都没有尽到。甚至都没有和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夫妻。”说到最后江楚倩的俏脸之上难免浮现出了一层红晕。听到江楚倩这么说，赵宏图连忙摆手道:“不，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除了没同房以外，其他你都做到了一个妻子应该做的，绝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楚倩露出了一道迷人的微笑，对赵宏图既歉意又感激道:“谢谢你一直都这么包容我。”“人放下什么都是需要过程的嘛，更不要说这还是初恋了。”赵宏图猛然一摆手，极其潇洒淡然道。“就好像你在等他放下一样，我也在等你放下，等你愿意接受我。”“可是这个时间有可能很长啊！”江楚倩有些忧愁的说道。“没事，我可以等。”赵宏图微笑道，这个令人温暖的笑容让江楚倩心中是一阵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