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工欲善其事
越往北行去，街道便愈发宽阔，行人却越来越少，道路两旁整齐栽种着杨桐，这是埃比泽姆特有的一种树木，树干坚挺笔直，一直生长到十余米高才会展开庞大的树冠，遮蔽出一方浓荫。一排杨桐沿街排开来，颇似一队军容严整的卫兵，给上城区的大道平添几分肃穆的威仪。
马车行至一处三岔路口，那“治安官”便叫车夫停了下来，他下了车一边往右侧路口走去，一边将始终握在手中把玩的那枚“罚款”而来的银泽轻轻一弹，准确地弹到了车夫手中。
车夫恭敬道：“先生，还没找您钱……”
“不必了，算你小费。”“治安官”也不回头，只摆摆手，依旧快步前行。行不多时，一座气派的宅邸从杨桐的树荫之中显露出来，阔大的宅门由两扇黑漆漆的乌木制成，乌木在埃比泽姆之国象征着铁面无私，是宗相才有资格使用的木材。
这里正是埃比泽姆之国宗相的私人宅邸。
门口守卫看见此人，立马立正行礼道：“青岚大人！”
原来他才不是什么治安官，而是宗相的亲卫队长。
青岚跟守卫打了招呼，熟门熟路地从侧门走了进去，直奔书房而去。
宗相渊沧▪萨米特亚中等身材，半倚在书房的软塌上看似很随意，但周身威严的气息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听见青岚的声音，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册，露出一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简直铁板一块的四方脸庞，头上花白的短发根根直竖，仿佛插了一脑袋过了电的钢针，这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在无端生着气似的。
青岚算是个随和的人，也称得上是宗相的亲信，但是每每到了宗相面前，他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连嘴角的笑意都要小心收敛起来。
宗相不等青岚行礼便开门见山问道：“宫里又有动静了？”
青岚仍旧躬身行礼道：“属下收到线报，说是陛下身边的首席侍女黎云悄悄出了宫，我觉得她这些天频繁出宫，一定有问题，就亲自跟踪了去，结果发现，黎云和那小子见面了……”
“阿皮？”宗相依旧面无表情问道。
“是，”青岚继续说道，“不过据我观察，他们只是偶遇，但后来黎云特意绕回去又跟阿皮碰了面，那种感觉，很像是在确认什么。”
“感觉？”
青岚的头埋的更低了些，恭敬道：“目前我还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证明什么，但是结合昨天晚上桃夭千仞的杀手行动……我怀疑是黎云他们主导的暗杀在昨晚失败了，而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情况。”
“所以黎云在确认那小子还活着之后，将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有八成的可能，所以我刚才派了人去暗中保护他。”
宗相低下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书桌上敲着，思忖了片刻，方道：“黎云他们一击不中，定然不敢再贸然行事。他们一定会找一个恰当的时机，确保能完全不着痕迹的杀人，所以，近几日他们应该不会再有行动，但是……”
宗相抬起头看着青岚：“听说那小子通过了阿尔忒尔试炼的初试？”
在旁人听来宗相的话似乎颇有些飘忽令人摸不着头脑，但青岚这个亲卫队长却不是白当的，他一听便立马反应了过来：“宗相，您是担心他们会在复试时动手？”
“不是担心，简直就是肯定。”宗相说起话来斩钉截铁，“复试将进入迷思森林腹地，那里危机重重，出个意外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那小子又不成器……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通过初试的？”
“属下也想不通，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是怎么从桃夭千仞的人手里逃生的……”青岚叹道，“大概是他命好？”
宗相也叹口气：“也许只能这样解释了……当初发现那小子是那么个货，你知道我有多头痛吗？要不是看在他的血脉的份儿上，我怎么会……咳咳，扯远了，复试的时候，你也去，贴身保护他。”
“我？”青岚惊愕地抬起头，“我没参加初试，要以什么身份进入复试？没有理由的话，恐怕……恐怕陛下也不会特批吧？”
宗相铁线一般的嘴唇难得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来：“你别忘了，晴方也进入复试了，国王陛下的未婚妻参加复试，带个护卫保镖进入迷思森林，并不算是出格的事儿吧？”
身为贵族，特权总归是有一些的。
青岚当即领命，告退之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中的疑虑问出了口：“大人，晴方小姐她……大人真的要履行婚约，不告诉小姐实情吗？”
“晴方心思单纯，要是让她知晓实情，恐怕消息很快就会流到那边去……本来阿皮身份泄露的事儿就已经不妙了，”宗相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道，“要是让陛下怀疑到我们头上来，岂不是更被动？所以此事千万要对晴方保密。至于婚约……”
宗相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恐怕不用我们操心，陛下自己就会找借口推挡的。”尽管这笑容比哭还难看，但是在宗相大人的脸上仍旧是一闪而过。他随即又把脸绷了起来，道：“你这就去找晴方吧，帮她挑挑防身的装备，复试的时候用。”
同样是参加复试，贵族有专业人士帮着挑装备，而阿皮大宽这样的，就只能把手头那一点可怜的钱财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找些物美价廉的去买了。
阿尔忒尔试炼复试的前一天，热衷打工的大宽难得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拉上阿皮去了翼城区，说是带他去一家绝对又好又便宜的店里去淘货。
“复试发的是采集可食用物可能会用到的工具，咱们买的是防身装备。”大宽对于自己能进入复试且获得高积分高兴的不得了，话也便多了起来，“迷思森林可不是开玩笑的，防身保护安全千万不能大意。而且……”
大宽压低了声音道：“复试统一提供的工具很有限，还要根据积分分档来选，很容易挑不到称心的工具，咱们还能以防身装备的名义，带进去一些复试不提供的工具。”
原来是这样。阿皮正要再问迷思森林里有什么危险，大宽忽然一掌拍在阿皮肩头，笑道：“到了！就是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