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机械心跳

底人被电流唤醒时，最先感知到的是左心室液压泵的异常脉动。

防暴头盔的显示屏上跳动着红色警告：［右臂传动轴断裂，视觉传感器受损37%，冷却液泄漏］。

他尝试移动手指，发现正被固定在某种全金属手术台上，天花板流动着数据流的全息投影。

“第47次唤醒实验开始。”

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在玻璃幕墙后敲击键盘，底人认出那是运输舱里见过的防毒面具狱警。

十二根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其中一支探针突然刺入他后颈的接口，视网膜瞬间被数据洪流淹没。

［系统自检启动］

［记忆晶体完整度82%］

［战斗协议已解锁］

混乱的画面在脑内炸开。底人看见自己站在无菌车间，无数机械臂正在为他安装仿生皮肤；看见童馨的父亲在监控室签署文件，文件抬头印着“撒哈拉监狱中枢AI改造计划”；

最后是段加密影像——穿西装的男人将蓝色芯片插入他脊椎，芯片表面刻着黑鹰标志。

“果然需要外部刺激才能激活。”

研究员兴奋地记录数据。底人突然发现手术台的束缚装置，与自己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完全相同。

当第二支探针刺向太阳穴时，他的瞳孔自动切换成红外模式，看见玻璃后的保险柜里，存放着三枚记忆晶体。

液压泵的功率陡然提升到120%。

底人右臂爆出电火花，生生扯断了合金束缚带。

警报声响彻实验室的瞬间，他的指尖弹出数据线，直接插入了主控台的物理接口。

［最高权限认证通过］

［欢迎回来，管理员底人］

全息投影突然变成血红色，所有防爆门同步开启。

底人撞碎玻璃幕墙时，看见研究员惊恐的脸映在金属墙面——那上面用激光刻着密密麻麻的编号，都是和他后腰相同的条形码。

走廊的自动机枪阵列突然调转枪口，将追兵轰成肉泥。

底人的视觉传感器自动标记出逃生路线，他这才发现整座实验室建在沙漠监狱正下方。通风管道里传来熟悉的频率震动，是童馨在用摩斯密码敲击：“我在B3数据中枢。”

穿过生物武器陈列区时，底人看见了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

那些浸泡在营养液里的躯体，全都长着和他相似的面容。

某个破碎的舱体旁散落着实验日志，最后一行字被血迹模糊：“第47代人造人已具备情感模块......”

数据中枢的量子计算机正发出嗡鸣，童馨被锁在操作台前，额头抵着枪管。

穿定制西装的男人转过身来，底人的识别系统立刻弹出信息：［黑鹰集团CEO埃里克森，基因编辑中心投资者］。

“我亲爱的作品。”

埃里克森抚摸着手杖上的黑鹰雕饰，“你以为逃到沙漠就能摆脱程序代码？”

他的手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激光发射器，“从你第一次呼吸开始，每句谎言都会加速冷却液污染。”

底人刚要行动，胸腔突然传来剧痛。全息屏幕亮起他的身体透视图，蓝色冷却液正变成致命的黑红色。

童馨突然扯断发带，铜钥匙刺入控制台USB接口：“还记得沙暴图腾吗？“

整个数据中枢突然震动，全息投影变成沙漠风暴的形态。底人的视觉界面弹出新提示：［原始指令覆盖启动，请确认新身份］。在埃里克森扣动扳机的前0.3秒，底人看见了童馨父亲留下的终极指令——［保护人类火种］。

激光束擦着耳际飞过时，底人的战斗协议完全解放。他的瞳孔分裂成多重准星，预判出埃里克森所有攻击轨迹。金属骨骼发出高频震动，徒手捏碎了激光武器。当他把埃里克森按在量子计算机上时，发现对方后颈也嵌着黑色芯片。

“你以为自己特别？“埃里克森咳着血大笑，“这座监狱就是为你设计的沙盒，连暴动都是测试程序......“

枪声打断了疯狂的笑声。童馨握着冒烟的警卫配枪，身后的全息屏幕正显示监狱立体地图——三百个红点正在向地面突围，都是被激活的人造人。

他们闯进武器库时，沙暴正在撕扯地面建筑。底人换上军用级机械义肢，突然发现童馨在操作台输入一串坐标：“这是我父亲最后发送的位置，监狱下面藏着......“

防空警报突然炸响，五十架无人机穿透沙暴袭来。底人抱起童馨跃出窗户，背后的机械脊柱展开滑翔翼。在俯冲的瞬间，他看见沙漠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底下银白色的金属都市——那根本不是监狱，而是覆盖整个撒哈拉沙漠的巨型散热器。

“冷却系统。“童馨在狂风中大喊，“他们在用两百万人体当生物电池，给你这样的战争机器供能！“

无人机群的导弹锁定了他们。底人将童馨抛向水箱，转身迎向弹幕。当第一枚导弹命中胸口时，他的记忆晶体终于完全解封——原来在运输舱坠毁前，是他亲手打开了货舱，把沙民祭司的木乃伊送回了地下。

［自毁协议已授权］

底人撕开胸腔护甲，拽出发光的能源核心。埃里克森的尖叫从无人机通讯器传出：“你不可能违抗底层指令！“但人造人只是将核心按在散热器表面，用最后的数据流发送了全体解锁代码。

沙暴在能源过载的强光中消散时，幸存的囚犯们看见金属都市开始塌陷。童馨跪在滚烫的沙地上，捧着底人残存的头部组件。他的视觉传感器闪烁了三次，最后浮现出运输舱那日的星空画面。

“记忆晶体...“金属嘴唇微微颤动，“在B17区通风管道......“

爆炸的冲击波到来前，某个娇小的身影拖着改装信号塔出现。琉璃用铁钩固定住两人，朝正在崩塌的金属深渊大喊：“要叙旧去地下城！我找到了备用能源站！“

在坠向地下城的瞬间，底人残留的听觉模块捕捉到特殊频率——那是上百颗机械心脏的跳动声，与他破损的液压泵共鸣成相同的节奏。黑暗尽头，无数双泛着蓝光的眼睛正在苏醒，他们脖颈上都印着同样的条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