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瓶一万两
没有了师父的管束，也没有了动不动就跟她干架的来访者，沈秋儿这一觉睡得不知有多香甜，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还想继续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儿。
已经到了吃午食的时候，除了正中央的那桌周围是一直空着的，长乐客栈楼下早已坐满了人。
有的人见还有空桌，本想去坐下，但一看到正中央的那几位，都直接出门选择去其它的馆子。
不是他们不愿坐，而是他们不敢坐。
宫里的那位徐公公，只要不去招惹便是，朝堂和江湖毕竟有距离，轻易不起冲突。
但另外一位，朝堂和江湖的身份各占了一半不说，还是个实打实的混不吝。
且性格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时不时地就整点事出来。偏偏能耐不小，背景又大，一般人恨得牙痒痒，却怎样都奈何不了他。
至于第三位，挺面生的，也不像是习武之人，但看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再看他虽然和那两位坐在一桌，却是一派悠然自得，定是传闻中的三皇子了。
有他们在场，大家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要小，生怕哪一句惹得中间那位突然过来掀桌子。
所以当沈秋儿下楼，选了一张空桌坐下，并且还放开嗓子喊了一声小二后，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都汇聚了过来。
正喝着汤的徐公公也抬起了头，想看看是哪来的野丫头，坐得这样近，还如此聒噪。
待他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反应过来正是昨日盯着他的那个姑娘时，暗道不妙，又下意识地想垂眸，可惜这次没有躲过。
小二还没跑到跟前，沈秋儿已伸着脖子一口气报完了菜名，刚把脑袋摆正，眼神就和正对着她的徐公公交汇上了。
“徐公公！”
昨晚睡前还惦记着那瓶神奇的化尸水，这会儿一见到拥有者，她最后的一点困倦立即被赶跑了。
虽然喊出口的只是一声称呼，但其中饱含的真情，满满的热忱，及不容忽视的惊喜，都让四周注视着她的人以为，她和徐公公是相识，且关系不赖。
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明明吹来的是一股暖风，却总觉得是股阴风的徐公公，不太情愿搭这个腔，可是又不能当作没听见，于是回以一个浅浅的笑，算是应下了。
这一笑，看在沈秋儿的眼里，毫无疏离感，甚至还带着些亲切，瞬间就拉近了距离，像在鼓励她快快说出心中所想。
“徐公公，您昨日用的那瓶化尸水，请问还有多余的吗？”
睡饱了的沈秋儿神采四溢，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笑容明媚真挚，声音清脆动听，语气和用词都十分有礼。
没有想到她的目标原来是那瓶化尸水，徐公公也不知为何，心里竟是轻快不少，还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时再看着这姑娘，啧啧，确实是俏皮又甜美。
正打算如实回答她还有，连送她一瓶的准备都做好了，却被跟他坐在一桌的那位截去了话头。
“你想要化尸水？”
单刀直入，向来是这位半身朝堂半身江湖的小公爷的风格。
看向这个在徐公公左侧坐着的男子，沈秋儿的眼睛更亮了，这人长得可真好看，比她以往见到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本来有求于人就要拿出端正的态度，再加上对话之人分外养眼，沈秋儿的态度就更端正了。
“嗯！”她点了点头，“我想求一瓶来珍藏，如果有多的那就更好了。”
小公爷放下了筷子，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如果有多的，你想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沈秋儿想也不想地答道。
“你一个姑娘家，要化尸水作何用处？”
“当然是化尸用了。”
“你这是有多少尸要化？为何有多少要多少？”
“我现在没有多少尸要化，只想多留几瓶备用。”沈秋儿老老实实道，闻言打开了话匣子。
“主要是，许多化尸水都太粗糙了，要么溶的力度不够，那肉还粘在骨头上，要么就直接连着骨头一起溶了，但还是留的有渣子，气味也难闻。像徐公公用的那种，把肉身溶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却一点不受损，又自带香气，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
要是早知道还有这么个好东西，她前段时间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一日只搬一个人到后山就算了，但碰上一日来了五六个，她简直是心力交瘁。屋里积攒的化尸水全被她用了，但效果真的都谈不上好，溶完了还要她自己收拾，倒不如不溶。
所以后来索性不折腾了，被迫打完架，接着做苦力，任劳任怨地一个个往后山搬。
待她说完，四周支起耳朵的人讲话的声音更小了。
就一瓶化尸水，怎么还能聊得如此细致，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小公爷像来了兴致，身体前倾似笑非笑地问她：“若我刚好有十瓶在手上，你会不会全都买下？”
“当然会了。”听他主动提出要卖，而且有十瓶那么多，沈秋儿一口应下来。
“白银一千两……”
见她一副捡了便宜的模样，手已伸到怀里准备掏银票，小公爷停顿了一下后，坏心思地又补充道：“一瓶。”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一拍桌子站起来。
“十瓶一万两，不能单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决定好了就来后院找我，不愿掏这个钱的话，大家就此别过。”
他不等沈秋儿答复，就离开桌子，跟一同站起身，已经吃完的三皇子并肩，朝客栈后院的方向走去，徐公公则稍稍落后。
沈秋儿呆愣了片刻。
“为什么不能单卖？”
“一瓶一千两，你这要价也太高了，能不能便宜点儿？”
她没有追上去，只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问道，毕竟她的饭菜还没上桌。
“我说不能就不能。”小公爷也放大嗓门，回答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一锤子买卖，你爱买不买。”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那挑衅的眼神，让沈秋儿直接把他划归到“讨厌”的阵营。
“还以为是个好说话的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周围的人听到她这句话，都使劲儿在心里点头，感觉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心这话被那位听到，恐怕要回来把小姑娘的桌子给掀了。
果然，小公爷如大家所料停下脚步，转过身，却没有走到沈秋儿桌前。
“十瓶两万两。”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地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姑娘若仍是不满意，我不介意再加到三万两。”
沈秋儿瞪了他一眼，拔出一根筷子插到桌上。
“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