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天才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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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些青少时光里的回响

青少年时代的东野圭吾,算不上通常意义上的好学生,甚至就如他所写的那样“那时我们是傻瓜”,他自己就是里面“突出”的一个。尽管时过境迁,那时的岁月对东野圭吾来说还是历历在目,回忆也有好有坏。在自己的个人经历之外,那时的东野圭吾也有和当时日本青少年相同的生活体验,比如痴迷怪兽电影和李小龙功夫片,遇到学生中的坏孩子军团……

这些经历和体验一方面被东野圭吾详细记载在自己的自传作品中,我们得以有幸一览这位推理作家的“晃荡”青春;另一方面也影响着东野圭吾对世界的认知。东野圭吾上了高中之后开始接触并阅读了大量推理小说,甚至还进行了创作尝试,正是这些阅读和尝试为东野圭吾的推理世界埋下了第一块基石。

不堪回首的童年

一般而言,如果家庭没有什么大的变故,我们童年的经历大体都是相像的。东野圭吾童年时期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照片,据他说是因为在被称为“日本人罗圈腿元凶”的走步器里学走路时摔伤了脸蛋。估计是爸妈“嫌丑”或者是怕东野圭吾长大之后“算账”埋怨吧,所以他们并未给他拍摄照片。当然,谁的童年还没有遇到粗心大意的父母呢。在东野圭吾四岁的时候,一次父母看相扑比赛转播入了迷,直到东野圭吾妈妈去市场买东西时,听到邻居说“刚才广播里在找你呢”,才意识到孩子不见了。

在东野圭吾记忆里占有很大分量的就是小学时候的学校食堂,理由无他,只是因为食堂的饭菜太过难吃而已。日本人在吃上非常讲究,日本有着独具特色的东方美食文化,日本料理也是和中国菜、法国大餐等齐名的“美食品牌”。虽然东野圭吾不怎么瞧得上家里那个卖钟表眼镜、贵金属等饰物的小店,但有了生意进项的生活其实还不算太坏,吃的虽然不是满盘珍馐,但至少也和很多日本人一样“讲究”。结果进入小学之后,食堂那难吃的饭菜结结实实给了东野圭吾一顿猛击。

东野圭吾甚至痛心疾首地称自己的小学食堂是“剩饭制造工厂”。早在东野圭吾上小学之前,他就从姐姐的描述里对小学的伙食充满了恐惧。东野圭吾二姐甚至明确告诫道:“明白告诉你,非常难吃。你最好有思想准备。”日本在明治维新后,教育改革基本“全盘西化”,在饮食上也是如此。东野圭吾对小学第一餐记得非常清楚:面包两个、黄油若干、牛奶、蔬菜汤、橘子罐头。这标准西餐式搭配让东野圭吾觉得“还算可以”,不过他还是被这“迎新饭”给骗了,从此之后食堂饭菜就朝着“难吃”的方向一路狂奔,再也没有回头。

小学第二天的午饭就让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冰凉的蔬菜汤里是如同石头一样的红薯和胡萝卜,还有像废纸屑一样皱瘪干枯的菜叶。唯一的日本料理竹轮不仅辣还和橡胶一样硬。后来有一次,东野圭吾在菜汤里还吃出来一条两厘米长的活虫子,他把带着虫子的菜汤端给班主任看,幻想着老师能向学校汇报这骇人的情况,改善一下伙食。然而被吓得面庞扭曲的班主任仅仅是命令东野圭吾倒掉而已,并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成为“为民请命”的英雄,这让他感到十分失望。

如此一来,难吃的饭菜就一次次被倒掉。学生们毫不犹豫地将那些东西倒进教室前方的铝制容器里,不一会儿就将它填满了。然后这些剩饭剩菜又被装进大桶搬上卡车运到附近的养猪场。由于饭菜长期难吃得不得了,东野圭吾和朋友们不禁怀疑学校是为了向养猪场卖剩饭才将他们的午餐搞得那么难吃。东野圭吾说:“因食物而生的怨恨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相信很多人对学校食堂也有过类似的痛苦回忆。

在小学食堂难吃的饭菜的陪伴下,东野圭吾度过了一个像你我一样的“平常”童年,甚至还有幸从保健委员和园艺委员“升级”为儿童会副会长,当然即使当上了副会长,东野圭吾也觉得自己除了在会长身边站着好像啥也没干。如此一来,对于童年,东野圭吾的回忆确实有些不太友好。

“坏孩子军团”的疯狂

等东野圭吾升入初中,环境却变得截然不同。20世纪60年代以后,英法新浪潮催生的“愤怒的青年”和“对抗性的一代”,夹裹着西方世界的“性解放运动”也席卷了日本这个本身在“暴力”和“性”问题上就显得有些随意的国度。中学的学生身边堆满了各种各样印有美女师哥照片的杂志。

20世纪70年代的日本,无疑又是一个动荡的时代,各种斗争层出不穷。安田讲堂事件与学生的罢课运动导致了学校风气的改变。教师权威急剧降低,不良学生虽然只是一小撮,但他们肆无忌惮的程度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东野圭吾所在的公立初中,第十七届的学长们打断了老师的腿,直到东野圭吾入学时学校里还到处是破坏的痕迹。不巧的是,东野圭吾正赶上“疯狂的第二十四届”,学生上课对老师甩刀子、运动会打架、欺凌女同学、赌博偷窃……恶劣行为不胜枚举,作为这届学生的成员,东野圭吾没有学坏也真是万幸。

“疯狂的第二十四届”并没有给东野圭吾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即使在看似比较简单的运动上,东野圭吾回忆起来也是觉得后怕。在一片乱象中,没有加入“坏学生军团”的人中个子最高的东野圭吾成为班长。最让这个徒有虚名的班长头疼的就是初三开球类运动会的时候。

普通学生都选择了不和对方接触的排球,而坏学生全都心怀鬼胎地选择篮球。可惜排球组人数过多,作为班长的东野圭吾不得不连忽悠带恳请地请朋友同学和自己一起去篮球组。结果那些坏学生“全副武装”地揣着螺丝刀和匕首来了,东野圭吾又不得不死死抓紧吓得想溜走朋友的手腕。毫不意外,比赛一开始东野圭吾和他的朋友们就被凶狠的冲撞和犯规所困扰,好像遭受了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坏孩子军团”里的一个挥舞塑料锤的家伙被己方的螺丝刀误伤血流不止,老师们才终于中止了比赛,挨个从每个人身上搜查凶器。警笛声越来越近,东野圭吾和朋友们剩下的愿望就是在被这些家伙包围的中学里四肢健全地毕业。

虽然东野圭吾没有成为坏学生,但作为“普通学生”的他,想要好好学习也就成了“奢望”,何况东野圭吾从小学就开始“晃荡”,坏事没做多少但“不求上进”,这是连他自己都承认的。动荡的校园让东野圭吾过早地接触了社会的东西(很多是诱发犯罪的因素),心智和承受力也并非通常意义的“学生”能比的。更为重要的是,学校的混乱衍生出大量可以书写和演绎的题材,而且未成年犯罪一直是日本社会的一大问题,许多影视、文学和漫画作品都聚焦于这一问题。东野圭吾也创作不少校园题材的作品,像《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放学后》《彷徨之刃》等都是这一类型的小说。

直到今日,像2000年的《大逃杀》(改编自日本作家高见广春1999年出版的同名小说,主要讲述三年级的学生被教师遣送到一个荒凉小岛进行真实的“杀戮游戏”)和2010年的《告白》(改编自日本推理小说家凑佳苗2008年出版的同名长篇小说,主要讲述了两位中学生杀死了老师四岁的女儿,经过调查老师展开“复仇”)这样的校园犯罪电影,也只有在日本这样的环境中才能产生和畅销。至于真实的校园犯罪,其实也有很多,震惊整个日本的“绫濑水泥杀人案”让人毛骨悚然,后来还被改编成四集的漫画。

回到今日,再去看东野圭吾经历的被不良少年包围的那个“疯狂时代”,再回望校园暴力和未成年犯罪频发的日本社会,一切好像都有“预言”,东野圭吾念念不忘的一个沉默的同班女学生,因为不良少年的性骚扰而被迫转学,但她所遭受的精神创伤却无人知晓,这就为犯罪提供了温床。东野圭吾的《放学后》里,惠美因为自慰被老师看到而感到羞耻试图自杀;《毕业:雪月花杀人游戏》里,华江为了若生毕业后的工作问题给波香的运动饮料里下药,波香为了报复华江与若生而设计杀人——这样的故事在东野圭吾的潜意识里并不陌生。

少年记忆里的怪兽

东野圭吾的中小学时期,正是怪兽电影和动漫大行其道的年代。那时候怪兽就是孩子们的偶像。在东野圭吾看来,自己以前算是标准的“怪兽少年”,他对哥斯拉非常痴迷。

和许多怪兽少年一样,东野圭吾对哥斯拉的热爱源于1954年那部最出名的《哥斯拉》电影,不过电影上映时,东野圭吾还没有出生。童年的东野圭吾在电影院看的第一部“哥斯拉”电影是本多猪四郎导演的《金刚大战哥斯拉》(1962),这部电影将1933年雷电华影片公司出品的《金刚》里的大猩猩“金刚”和热度流行的哥斯拉两大怪兽结合在一起,后来福克斯电影公司出口的《异形大战铁血战士》与之极为相似,该电影将两大形象“异形”和“铁血战士”融合在一起,虽然剧情和原电影并无关系,但由于融合了观众极为熟悉和热爱的电影形象,很容易取得成功,这也是商业片的惯常做法。

这种套路也在“哥斯拉系列”电影中延续了下来,但“投机取巧”的背后往往是粗制滥造。《哥斯拉的逆袭》里哥斯拉和安基拉斯的决斗、《摩斯拉对哥斯拉》里哥斯拉和蛾子怪兽的对决其实都没有太多新意,尤其是后者中哥斯拉败给蛾子怪兽让东野圭吾这样的怪兽迷相当不满。不过“怪兽与怪兽”的公平对决,正是延续了武士、相扑等的对决模式,这种决斗有些类似于西方中世纪的骑士决斗,表现了日本人对决斗荣耀的渴望。

等东野圭吾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1964),怪兽世界上映了著名的《三大怪兽:地球最大的决战》,这部“哥斯拉第五战”中,三大怪兽哥斯拉、拉顿、摩斯拉和外星怪兽之王基多拉展开巅峰对决,确实称得上“地球最大的决战”。在这部电影中,原本蹂躏地球的哥斯拉和拉顿俨然成为人类的保护者和正义的化身,巨无霸的怪兽之王基多拉更是给东野圭吾和他的小伙伴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小学时期的东野圭吾对怪兽电影的热爱一发而不可收,当时的怪兽电影也确实层出不穷,《宇宙大怪兽德古拉》(1964)、《科学怪人对地底怪兽》(1965)、《怪兽大战争》(1965)等接连上映。与此同时,大映(现角川映画)为了在怪兽热潮中分一杯羹,推出了与“哥斯拉”齐名的“卡美拉”,接连推出了《大怪兽卡美拉》(1965)、《卡美拉对巴鲁刚》(1966)、《卡美拉对卡欧斯》(1967)、《卡美拉对宇宙怪兽拜拉斯》(1968)等作品,这些怪兽电影为了讨好孩子,将卡美拉塑造成“人类之友”尤其是“孩子之友”。当时的东野圭吾和伙伴们看得津津有味,但在现在的他看来,“卡美拉系列”的制作比“哥斯拉系列”低了好几个层次,最后甚至连少年的东野圭吾都失去了兴趣。

到了1967年,大人们就已经不再愿意陪着东野圭吾去看小孩子们热衷的怪兽了。铺天盖地的怪兽电影也确实很快引起了一代人的视觉疲劳。虽然不时有《哥斯拉之子》(1967)、《怪兽总进击》(1968)这样制作精良的好电影出现,但怪兽热潮逐渐减退,怪兽的堆砌和剧情的模式化让孩子们逐渐失去了热情,而《全体怪兽大进击》(1969)的上映则意味着怪兽电影的创新能力在当时进入了瓶颈,正是这部电影让东野圭吾们的“怪兽梦”醒了。

从1954年在《哥斯拉》中第一次出现,“哥斯拉”这个庞然大物和它的子子孙孙们,已经上演数十部电影。时至今日,哥斯拉依然闪耀于日本荧屏。2014年传奇影业与华纳兄弟影业公司合拍的《哥斯拉》取得了巨大成功,让哥斯拉的“母公司”日本东宝株式会社羡慕不已。东宝株式会社在《哥斯拉:最后战役》(2004)上映十二年之后的2016年,又携《新哥斯拉》强势归来,后来又和美国网飞(Netflix)公司合作陆续发行了三部动画版哥斯拉题材电影——《哥斯拉:怪兽行星》《哥斯拉:决战机动增殖都市》和《哥斯拉:噬星者》,里面还出现了“哥斯拉”史上最巨大的“十一代目”大家伙,高达300米!时隔半个多世纪,地球和人类还是没有逃脱哥斯拉的残酷蹂躏。

怪兽文化在日本非常流行,从电影到动漫都有它们的身影,除了“哥斯拉系列”,最著名的莫过于“奥特曼系列”里的众多怪兽,多达数百上千种。日本作为一个被海洋包围的岛国,又处于板块交界地带,地震等灾害频发,对自然破坏力的恐惧也被日本人延伸到各种未知的怪兽之上。

这种怪兽文化在日本、亚洲乃至全球都有着广泛影响。不同年代的人所熟悉的日本怪兽虽然不同,但都伴有一段童年的美妙记忆。东野圭吾正好赶上了“怪兽系列”爆炸时期,尤其是“哥斯拉系列”和“奥特曼系列”里的怪兽依然活跃在屏幕之上,成为几代人的共同记忆,多年之后还令东野圭吾念念不忘。

在自己的自传作品中,东野圭吾再一次回忆起少年时代的“怪兽情节”。在为文库本《那时我们是傻瓜》寻找解说者大伤脑筋的时候,责编灵光一现,想到了“卡美拉系列”的金子修介导演,也正是她凭借《卡美拉:大怪兽空中决战》(1996)扭转了“卡美拉低哥斯拉一等”的局面,这部电影也让金子修介名声大噪。后来,东野圭吾和金子修介的对谈内容收录在文库版《那时我们是傻瓜》中。东野圭吾还参观了金子导演的《卡美拉:邪神觉醒》的拍摄现场。他还为这部“卡美拉”终结版写了观后感登在电影宣传册上。

差等生打肿脸充胖子

在东野圭吾初三将近毕业时,一次家长会后他的父母终于心如死灰般说:“原来你学习真的不行啊。”当晚东野圭吾的父母就非常认真地商量,与其让孩子在不入流的高中瞎混,还不如去别人店里当学徒,然后回来继承家里的那个卖眼镜和首饰的小商店。

如果真的如此,东野圭吾不仅会中断学业,而且以后走上创作之路就更渺无希望。好在东野圭吾“表演”精彩,他假装决心坚定地说:“不干!不干!我不去当学徒。就算是二流高中,努努力也是可以考进一流大学的,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你们就让我去上吧。”装到“情深处”,东野圭吾还哭了起来,父母难以招架,只好答应了东野圭吾,而他其实心里只是在窃喜自己搞定了他们。

1973年,东野圭吾升入了大阪府立阪南高中。但东野圭吾这种混日子的心态,就决定了他在高中也不可能成为“尖子”。但是和初中时代不同的是,学生不再那么明目张胆地胡闹,至少不再那么肆无忌惮了。然而即使如此,东野圭吾所在的高中也有着“优良的时代传统”——它是日本最先发起学生运动的高中,也平静不到哪里去。对于东野圭吾来说,这次运动最好的“遗产”就是“取消校服”:一来女生可以百般打扮,学校里永远都是“花朵”;二来不穿校服逃课逛街也不容易被发现。

伴随着女生们的穿着自由,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们,虽然不像初中时那么过分,但进行“可爱女生”评选活动并对长相出众的女生展开追逐,也是常有的事。东野圭吾对这些“校花”“班花”,也不免屡屡展开攻势,无奈总是收到好人卡,万分扫兴。当时,东野圭吾的高中每个班级都有更衣室,偷窥女生换衣服也是男生们经常干的事,东野圭吾也没少干,还差点被抓现行。

对于东野圭吾来说,真正的身外之物大约只有一种——学习。从没有认真学习过的他,面对着一摞复习资料完全无从下手,只能看看漫画,最后临时抱佛脚加班加点备考。东野圭吾考上了一所私立大学,奈何除了学费超级贵之外,那所大学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家庭不宽裕的东野圭吾必然是无法去报到了,何况那所学校甚至没入他的法眼。而在辅导老师都看不上眼的大阪府立大学的考试中,东野圭吾毫无悬念地被淘汰了。

于是东野圭吾无奈踏上了复读之路,在那里他遇到了更多高手,在班里只有实力竞争倒数第二名。如此,东野圭吾还经常和倒数第一的那位同学逃课打游戏。就这样“勇敢”的东野圭吾在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时,还报考了“庆应大学”(日本的世界级研究型综合大学,有“亚洲第一私立学府”之称),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吓得他都没敢去。不过东野圭吾最终还是去参加了庆应大学的考试,用他父母的话说就是:“早稻田、庆应的话,就算光是参加考试,听上去也很有面子。”东野圭吾也被感染到,感觉自己瞬间“了不得”。实际上果然也“很有面子”,去横滨应考时东野圭吾到一个朋友家里,受到了隆重接待和夸奖,朋友为他们眼中“了不起”的东野圭吾做了豪华便当。

然而结果是不会骗人的,东野圭吾毫无疑问也“领了便当”,现实以残酷的结果回应了东野圭吾的“晃荡学习”状态和逞强充面子的心态。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了东野圭吾,最后还是让他考中了已经考过一次的大阪府立大学,据东野圭吾说,看到录取名单上自己准考证号时,绝对是他人生十大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东野圭吾的高中时代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书写的辉煌事迹,报考庆应大学就像在高考填报志愿时,差生在第一志愿写上北大或者清华一样,不同的是差生可能完全就是为了充脸面,而东野圭吾甚至还幻想过“万一考上了怎么办”。好在东野圭吾在一再的失利中心态还调整得挺好,在“打肿脸充胖子”这方面倒是做得极好。

初次试水的学生写作

进入高中之前,东野圭吾在读书上有“惨痛”的回忆。为了让孩子读书,东野圭吾的母亲可谓煞费苦心,亲自为他挑选各种书籍。结果东野圭吾迷上的《伽利略传》反倒更坚定了他拒绝读书的决心。少年伽利略发愤学习发现了许多物理定律让东野圭吾相信“科学真伟大”。就像东野圭吾所说,对科学的推崇从此让他开始抵触算术(数学)和理科之外的所有科目,尤其是语文。在他的逻辑里,语文就是读书,而它显然不是科学,所以不读书也无所谓。初中时代,无论是父母挑选的书还是自己一时兴起拿起的书,都被东野圭吾原封不动地放回了书架。

然而上了高中之后不久,情况发生了变化。1973年的一天,东野圭吾的大姐带回一本小峰元的小说《阿基米德借刀杀人》,当时这本书刚刚获得了第十九届江户川乱步奖。就是这部带有社会派色彩、并非超级名家所著的作品,让东野圭吾迷恋上了推理小说。随后东野圭吾又阅读了“社会派”大师松本清张的《高中杀人事件》《点与线》《零的焦点》等作品。

小峰元的《阿基米德借刀杀人》还让东野圭吾第一次知道了江户川乱步,不过他从大姐那里得到的认知是:“这是一个将推理小说发扬光大的外国人,加入了日本国籍,本名叫埃德加·爱伦·坡。”对于大姐的这种说法,东野圭吾曾深信不疑,然而江户川乱步在爱伦·坡去世后半个世纪才出生!爱伦·坡的怪异故事享誉世界,当时平井太郎成为他的“超级粉丝”,于是才起了一个与埃德加·爱伦·坡日语发音类似的笔名——江户川乱步。即使爱伦·坡颇负盛名,东野圭吾和他大姐还是把他和江户川乱步搞混,可见姐弟俩的学习确实不太好。

高中时代的东野圭吾一如既往地混着日子,也许因为有大把的时光要挥霍才爱上了引人入胜、扣人心弦的推理小说吧。最后估计是“闲得无聊”(也可以说绝对痴迷),东野圭吾“不知道胆大妄为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生出写推理小说的念头”。考虑到东野圭吾沉迷于怪兽电影时曾想过当电影导演,“闲得无聊”或许才是他写推理小说的真实原因。

当然,对于“不爱学习”的东野圭吾来说,创作时间不是问题。从冬到夏历时半年,东野圭吾写出了一部叫《智能机器人的警告》的三百多页的长篇作品。这本以高中生活为背景的本格推理小说,涉及一些复杂的社会现象。第一部作品的完成让东野圭吾非常兴奋,他又迅速创作了名为《狮身人面像的积木》的第二本小说,然而却丧失了创作第一本小说时的那种专注和热情,加上要备战高考,这本小说并没有完成,后来他又落榜复读,这部作品的创作也就被搁置起来。

当时东野圭吾的父母对他搞创作的事情一无所知,直到多年之后东野圭吾获得江户川乱步奖,他们才知道儿子在写小说,看到东野圭吾每天奋笔疾书,他们竟然以为东野圭吾终于觉悟了,知道了要认真学习,感叹道:“最近终于知道努力了啊!”懒于说明的东野圭吾随口敷衍:“你儿子我也在好好考虑升学问题嘛。”粗心的父母和随意的孩子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

虽然东野圭吾曾承认自己的第一本小说非常烂,而第二本小说又是难以卒读的大杂烩,但是对于高中生来说,尤其是对于一个向来讨厌读书的高中生来说,创作两本小说还是非常不容易的,这说明东野圭吾在推理小说还是有某种天分。无论是接触推理小说还是兴致勃勃地搞写作,东野圭吾都有“一时兴起”的成分,然而很多人正是靠“一时兴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超级讨厌读书的东野圭吾最后走上写作之路,某种程度上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这两部不成熟的作品,还是高中生的东野圭吾在本格推理架构上并不成功,但无论题材是“少年犯罪”“校园凶杀”还是他自己说的“已经关注社会问题”,即使当时的东野圭吾还并不能娴熟驾驭,这还是表现出了他一开始就根植于日本文化和社会的创作倾向,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功夫片结下的缘分

东野圭吾是不折不扣的电影迷,这从他小时候对怪兽系列的痴迷中就可见一斑。他在大阪的老家附近有很多电影院,中学时代的东野圭吾经常从学校跑出去看电影。当时功夫片和黑帮片大为流行,尤其是李小龙的功夫片风靡全球,这些影片也成为东野圭吾追捧的对象。

在东野圭吾上高一时,嘉禾影业和华纳影业联合制作的《龙争虎斗》上映,“李小龙热”从香港和好莱坞也蔓延到了日本。如今看来,李小龙主演的几部电影剧情都不复杂(《龙争虎斗》也是如此),但正是这些剧情简单的电影成就了“功夫片”世界性的名声,使得中华武术在异域文化中扬名立万。在东野圭吾看来《龙争虎斗》是“只要主角优秀便可拍得好看的作品之典范”,制作粗糙、临时演员出戏也确实是那个时代电影的通病。但李小龙用长棍和双节棍大战一批对手的场景,足以引燃观众的情绪,这些精彩的“功夫对手戏”也是他的电影风靡好莱坞和世界的重要原因。

当时很多同学在看过李小龙的电影后对着教室的墙壁大做练习,东野圭吾还在心里嘲笑他们。不过在和同学一起看过《龙争虎斗》后,他也加入了功夫片痴迷者行列,看完电影和其他人一样“昂首挺胸”表现出一副能打的架势,还一起去买当时被叫作“锁链棍”(也就是双节棍)的李小龙招牌武器。东野圭吾和他的同学们对李小龙的痴迷,很自然地延伸到了“习武”的热情上,后来还有学生把双节棍带到学校练习,结果就是把自己打得满头包。

学校的各个角落,都有过“锻炼拳脚”的学生,而且还有不少人竟然真的去空手道社团学习武术,空手道馆也火爆起来。东野圭吾也在天花板上吊一个橡胶球,偷偷在家里练习踢腿。他和朋友也像武侠高手华山论剑一样,不时交流心得。不过有些人再练也是些花把式。一个号称练成了李小龙蝴蝶腿的朋友,和东野圭吾一起在大阪南区买东西时,和一个壮如蛮牛的男人产生了龃龉。在被那个男人和小弟们堵住后,东野圭吾不禁胆战心惊,心想可能就要被暴打一顿,还担心朋友会仗着有“功夫”就不知死活地和对方大打出手,结果身怀“蝴蝶腿”绝技的朋友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求饶起来。

可惜李小龙还未等到《龙争虎斗》公映便离奇死亡,而他未完成的遗作《死亡的游戏》在被重新剪辑后,直到1978年才以《死亡游戏》之名公映。由于看不到他的新作,加上出于“追祭”的目的,他生前的著名影片《唐山大兄》《精武门》等再次在日本公映,而且大获成功,东野圭吾和很多人一样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电影院,对他们来说电影怎样无所谓,只要能看到李小龙就好。

当李小龙功夫片大红大紫的时候,跟风之作也是蜂拥而至。在功夫片大本营香港,大量劣质功夫电影也是层出不穷,香港电影的仿制之风一直盛行,无论是功夫片、鬼片、喜剧片、警匪片都是如此,“一个月甚至一星期拍摄一部电影”都不足为奇,这也是香港电影盛世中的一大乱象。这些制作不够精细的作品,最终也让东野圭吾失去了兴趣。

当时的日本电影界为了迎合功夫片热潮也拍摄了类似作品,但是乏善可陈,就连千叶真一主演的空手道电影《激斗!杀人拳》,在东野圭吾看来也是不值得一提。无论是香港“粗制滥造”的跟风之作还是日本自己的“仿制功夫片”,在日本票房普遍惨淡。在东野圭吾看来他们这些人与其说是功夫电影迷,不如说是“李小龙迷”,对他们来说“李小龙就是一切,他的动作片才代表真功夫”,李小龙去世后,那些跟风作品无论是质量还是名气,不能得到认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尽管在李小龙的时代,有不少功夫片因为制作粗糙而为人遗忘,但李小龙将功夫片发扬光大之后,功夫片已然成为一种电影品类,一大批功夫巨星在李小龙之后继续将这个品类发扬光大。像元华、元彪、石坚、洪金宝、成龙等日后的功夫电影好手都在李小龙这“第一代功夫巨星”的电影里出演过。在《龙争虎斗》中饰演坏人首领的石坚和作为比赛选手出场的洪金宝,也是东野圭吾熟悉的由“跑龙套”成长起来的著名演员。

继李小龙系列电影之后,东野圭吾将对商业片的目光转移到了好莱坞电影之上,他觉得自己看过的最好电影是《星球大战》。从1977年开始,“星球大战系列”一直在不断延续制作中,最新的《星球大战9:天行者崛起》也于2019年年底上映。1978年正上大二的东野圭吾第一次看到了《星球大战》,他曾说:“没有一部电影像《星球大战》一样让我每次看到都很欢乐。”

虽然东野圭吾对同为科幻片的《2001太空漫游》《飞向太空》也赞赏有加,承认这些电影都很棒,但他对这两部影片并未达到对《星球大战》的痴迷程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电影深沉理性,充满了思考。

正如他自己所说:“比起艺术性,我更注重娱乐性,这就是东野圭吾式电影选择法。”所以除《星球大战》外,东野圭吾喜欢诸如终结者系列、007系列、《夺宝奇兵》等好莱坞大片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他对电影的选择标准,也让我们理解当年他为何对李小龙系列、哥斯拉系列如此痴迷,这些电影显然有商业片所具有的丰富娱乐性。

虽然东野圭吾的小说有着广阔的人文深度和情怀,但他对电影的选择似乎一直停留在追求视觉冲击的水准上(此处并非诋毁强调视觉的电影,其并非判断电影好坏的最重要标准),对那些如同他小说一样复杂和有深度的电影并不热心,至少没有公开表露过对这类影片的热爱,这大约是他随意和乐观的生活态度所致。

高中和大学时期,东野圭吾都有“电影梦”,不过这个梦从“导演”变成“编剧”,最后真的成了睡着的梦。东野圭吾童年时,就被“哥斯拉系列”这样的商业影片所吸引,虽然没有实现自己的电影梦,但电影在东野圭吾的生活中还是占据着重要地位,后来他的小说被接连改编成电影、电视剧,他和诸多制片人、导演、编剧打交道,对电影圈有了更深的接触。东野圭吾不止一次提及自己对商业片的热爱。

东野圭吾和电影的缘分一直延续到自己小说的影视改编,从怪兽电影、李小龙功夫片、好莱坞电影的观影体验中,东野圭吾懂得怎样调动读者和观众的兴趣点。他书写人性纠葛、社会问题等读者惯常的“阅读点”,将逻辑严谨、诡计层层的推理小说通俗化,让自己的推理小说牢牢地抓住了读者的心。值得称赞的是,东野圭吾亲自作为编剧改编的日版《解忧杂物店》非常成功,这也算是圆了他的电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