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下
赵青吾下山了，穿着新袈裟，拿着新禅杖，背着他的小包裹。
就像某位御弟哥哥去往西天取经一样，在一众僧人的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缓缓走下山。
此番路遥道险，不知何时能归。
不同的是，他没有白龙马，也没有三个徒弟，身后只跟着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还不给他拿行李，因为心空小和尚自己带的东西比他还多。
大包小包都是其他僧人送的饯行礼，恨不得在寺里抓几把土塞给他。
看得赵青吾心里种了棵柠檬树，酸的很。
虽然这些年他和其他僧人一起早晚课，一同吃住，但是他们之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屏障，看不见摸不着又确实存在。
其他僧人不会排挤赵青吾，但也没人跟他过多亲近，都对他敬畏居多，维持着一种礼貌却又疏远的关系。
所以心空下山，所有人都给他送了东西，而赵青吾只有子戒住持送的一衣，一杖，一钵而已。
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我身上的可都是住持给的宝贝。
这样一想，他心里又平衡多了。
三月的春风微冷，空气中传来阵阵桃花的隐香，从山上望去台阶上零零散散的有行人上山。
以往只见有人上山，今日却不同，有一个白袍僧人拾级而下，惹人注目。
这人左手手持一串莹白佛珠，身形高大，修八尺有余，皮肤白皙通透，似有琉璃光，身着一件红线钩织的浅白袈裟，右手持握一根红铜色与人同高的九环锡杖。
若是其他僧人这个打扮，行人早就跪伏在地高呼圣僧。
然而，这个僧人样貌着实古怪。
不是说他丑陋，反而十分俊秀，俊美到极致以至于不像个真人，目光慈悲似悲悯又邪气似妖魔。
“佛”的外衣下，散发着“魔”的气息。
僧人外露的身躯上怪异的深红色咒文清晰可辨，气息不详。
一副持戒走凡尘的模样，让人敬畏不敢多看又忍不住去看。
就连跟着赵青吾的小和尚，也被人瞧了又瞧。
明知道其他人是在看赵青吾，他只不过是跟着沾沾光，心空心里也忍不住美滋滋的。
“魔童子师叔祖，大家...大家都在看我们。”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心空，你着相了。”
赵青吾已经习惯了，他在庙里修行的时候也一直是众人的焦点。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相貌非凡，但是作为师叔祖，在后辈面前他还是要装一波，他修佛以来，改了很多缺点，但就是装b这一点，实在是太快乐了，暂时改不了。
看来他的修行还没到家，但是谁又不爱装b呢。
“谢师叔祖教诲。”
小和尚双手合十，低头虚心受教。
两人都忽略了，小和尚已经还俗了，踏出寺门的那一刻他已经不是空蝉寺的小僧心空，而是一个普通农家少年。
迎着他人的目光一路下山，赵青吾走到了山脚。
这个时节上山的人很多，所以山下也很热闹。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人摆摊，卖着各种瓜果零食和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
路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也有赶着毛驴拉货的。
人多，但又不乱，因为在依靠着山脚台阶，就有官府的人维护秩序。
这些人两人一组，穿着一身皂黑色公服，对进山的人进行排查。
被拦住的人配合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上面写明这人的户籍所在，家有几人。
其实这些都不会有人仔细看，册子最后一页有一个朱红色的大印，这些官差一样的人手上拿着一面古铜色的小镜子，往印上一照，镜上红光乍过，就是检查合格了。
这种写了户籍的小册子，是每地官府发放的身份认证一样的东西，册子上的大印由府衙请修道人士绘制，被特制的小镜子照过就会发光，以鉴别真伪。
这个世界，人不一定是人，可能是看着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
官府制定户籍册，就是为了减少这些异物的混入。
赵青吾也有一个户籍册，不同的是，他的册子上印是金色的，所属空蝉寺管理。
平民百姓的印是红色的，一县一印，只能通过当地府衙的检查。
要去别的地方就只能向目的地的府衙申请添加一个新印，而且还需要几个当地人担保才能申请，一般游方商人的户籍册都快成书了，盖了几十个印。
只有修行中人的印是金色的，能通行各国郡县。
金印不由府衙承制，只有在朝廷认可的庙宇道观和直属的行走司才能制作。
修行者需行走各地斩妖除魔，所以朝廷对他们的通行不设障碍。
但是平民，官府巴不得他们呆在一个地方老死。
毕竟这是一个有诡异的世界，没有自保能力的平民到处乱窜就是作死。
这种户籍册识人法，还是近百年出现的。
百年以前，还没有这个制度。
虽然官府也派小吏早晚四处巡查，但是辨人方法，全靠认脸和口音，只能挡住一些智慧低下的诡异。
有些妖邪甚至灵智不低于常人，鱼目混珠偷偷潜入人群，伺机杀人。
然后，就发了惨痛事件。
武隆朝，本来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版图只有五个郡，在大陆边陲艰难求生。
国主昏庸又贪图享乐，疏于管理，被一个灵智超群的诡异入侵，蛊惑人心挑起国家内乱，杀的血流成河，怨念滔天掀起百鬼夜行。
惊人的怨气感染所有国民，以至于国家沦陷无一人幸免。
即使被各国齐心封印，武隆朝方圆百里之外，也常有人听闻鬼哭，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处人间禁地。
这个新的户籍检查制度，就是在这之后制定的。
牵头的，就是赵青吾现在所在也是空蝉寺所属的国家，大新朝。
大新朝可不同于国力低下的武隆朝，在天道异变之前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王朝。
拥有四十三个郡，一百二十八县，周围七八个小国都是大新的附属国，天下奇人异士大新独占一半。
除了户籍制，修炼者境界划分也以大新制定的为主。
大致分为六大境。
凡，慎，危，祸，灾，亡。
各地修炼者本来各有境界划分，更有甚者划分及其细致，有九大境界，每个大境界下分三个小境界，小境界又有前期，中期，后期，巅峰，圆满之分。
花里胡哨的，现在人类的敌人是妖邪，妖邪又不会告诉你它在巅峰还是圆满。
对阵妖邪，不管前中后还是巅峰圆满，打不过就是一样打不过，都是送菜。
所以这些杂乱的境界划分都被取消了。
六大境界本来是大新对妖邪的划分，现在同样适用于修炼者，一般官方的除魔任务，都是派领先一个大境的修炼者前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