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话陈宫
“主公，您倒是轻松，这两日我忙地脚不着地，一身老骨头都快散了。”
叶萧见陈宫神色带有疲惫之意，两鬓须发斑白，连忙亲自给他倒上一杯热茶。
“公台辛苦了。岳父大人之前统领一军之时，我倒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终于明白身为主公的困难。”
叶萧说的确实是心里话，因为这两天叶萧并不是陈宫所言那般轻松。
下邳城刚刚被曹操撤军解围，城中军粮又再次面临告竭的窘迫。
当时有叶萧在城内发动演讲，军民一心暂时解决了粮食危机。
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所以叶萧接手吕布军之后才发现，他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比如全军兵饷、粮食、衣甲等。
“主公恕罪，属下才智有限，不能为主公分忧，实在是惭愧至极啊。”
陈宫脸色微带惭愧之色，因为他无法马上帮叶萧解决这些问题。
“公台真的不必内疚，话说我派高顺前往缯村谈判一事可有消息传回？”
缯村是下邳辖区内有名的村寨，人口近万人，位于下邳城北方，世代以男渡女织闻名于江北地区。
男渡是缯村男子历代以摆渡排筏为生，他们在泗水河的货运生意做到沛县、东海以及睢陵等地。
女织则是缯村产出的缫丝回纹锦远近闻名，市场上有价无市，最高时能炒到十缗一匹。
如此有特色的商业性村寨，叶萧在了解下邳城概况的时候便特别留意，最终决定直接派出高顺前去争取对方的支持。
“主公，缯村世代为商，属于微末之流，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您为何如此重视他们。”
陈宫提出疑问，主要是以他习惯性的看法，对待商贾之人他觉得叶萧给的交涉诚意太高。
叶萧看了看陈宫，知道陈宫被士农工商的思想影响太深。
“公台既然不明，我便给你说说吧。虽然缯村看起来只是一方商贾，但是我觉得他们拥有的财富和能力，比之下邳城内那数十士绅地主都有价值。”
陈宫眉头紧皱，这些日子，他就是费尽心思在努力拉拢下邳城城的士绅，到了叶萧眼里反而比商贾之流还差，这样陈宫就更加迷糊了。
“主公，商贾唯利是图，主公若想赚钱，最多和他们合作即可，为何还要设立织造署，给予对方名分呢？”
叶萧闻言心中直笑，耐心为陈宫解释道。
“公台你只看到人家唯利是图，但是没看到人家是怎么变有钱的。”
“缯村有钱是因为人家把握核心生产技术，缫丝回纹锦卖得这么好还有垄断产品的好处。”
陈宫闻言细似乎有些道理，心中暗暗佩服，他没想到叶萧对商道也如此了解。
“主公所言极是，这么说主公您想扶持下邳城的商道？”
叶萧点头又微微摇头，他想要好好给陈宫改变一下对商业的理解。
“我想扶持商道没错，因为商道的作用不可忽视。但是商道的作用很大，我想让公台你也重视起来，这样，我给公台讲个故事吧。”
“比如说我们下邳城经历战乱这么久，民不聊生，不少民众，甚至士绅不得已要借钱度日。”
“刚好今天，我拿了一缗钱跟织户购买三十匹新布筹办婚礼。”
“织户拿到钱之后想到自己还欠着屠夫的一缗肉钱没还，于是他赶紧还上。”
“屠夫收到钱，又连忙还了他从王富户那边买生猪欠下的账。”
“地主王富户发现沛县那边市场对布匹有利可图，连忙找到织户花一缗钱进货。”
“恰好这时我发现买回来的布匹买多了，要全部退货。织户只能把那一缗钱还给我。”
说到这里，陈宫脑袋有点蒙圈，这钱怎么又回来了！
“公台，我一缗钱没有损失分毫，却是帮了织户、屠夫、王富户解决了三缗钱的债务，这就是商道的真谛。”
陈宫听完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冥思苦想半晌也不得其中诀窍。
“主公，商道竟然如此高深莫测，实在是参悟不透，还请主公教我。”
叶萧哈哈大笑，说这么多就是想要陈宫对商业的态度有所改变，从而慢慢改变其他人对士农工商的看法。
“公台，我不是要你去研究商道做买卖。而是要你明白，钱财如果不流通，那么一文钱的价值，仅仅也就是一文钱的价值。”
陈宫前后斟酌了前后两个一文钱的意义，终于明白叶萧为何看重缯村的原因。
“主公！缯村男子擅使排筏，依靠泗水河的流通，商业铺盖上下游，若能收服对方，以后我们下邳城的货物也可以一起跟着买卖，便可增加收入！”
叶萧抚掌而笑，陈宫能够领悟到这些，也算是明白他一半苦心。
“公台明白就好，另外还有一点，公台我们每次作战将士吃用的物资，每次要征召民夫挑抬车运，效率低不说，财政负荷也很大。”
“而泗水河道贯通徐州各处，若能运用得当，缯村排筏可建奇功也不无可能！”
陈宫猛地双目发亮，叶萧说到这种程度，让他也重新认识到下邳城在徐州内的地理优势。
“主公高见！我竟然没想到商贾的力量还能有如此运用。”
叶萧微微一笑，但是他深知商业资本的力量有多强大，不得不警醒一下陈宫。
“士农工商，其实我也明白商道为何居于末流，无非就是唯利是图、在商言商、不讲原则等等这些不好的因素造成。”
“但是凡事皆有好坏之分，商贾运用得当，就是我们一大助力。所以公台只要你把握好度，士农工商都能成为我们的一柄利器。”
陈宫收敛心神，郑重地给叶萧深施一礼。
“主公教诲，属下记住了。用一个织造署换来缯村的支持，绝对值得！”
叶萧露出得意的笑容，难得陈宫如此推崇他的决策。
“今日我说得这么多，你可以回去举一反三，士农工商虽然各不相干，但是其中道理你可以参考商道的作用来思考。”
陈宫在叶萧的话语间，首次在价值观方面审视自己过去看待事物的角度，总而言之这一番交流他确实收获良多。
“属下明白！主公，商贾好名，收服缯村就交给属下来办吧。”
“另外我们的军粮只剩半月可用，属下建议就近购粮先解决燃眉之急。”
“这些事情在资金允许范围内，公台你看着办就是。”
叶萧想到下邳城现在百业待兴，看向陈宫郑重道。
“重点是组织民众开垦荒田，我们下一步要面对袁术，秋粮能否正常收获事关重大。”
陈宫点头心中暗自记下，开垦之事刻不容缓。
“主公请放心吧，时候不早了，明日辰时主公便要行沃盥礼，属下先行告退。”
叶萧莞尔一笑，婚礼的仪式他一概不懂，反正到时候他按照安排的做就是。
“公台你也要注意身体，要知道现在我只能依仗你来筹谋划策的啊。”
陈宫感受到叶萧的倚重，心生暖意，恭敬行礼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