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起夕绘山
沈沉渊记忆缺失，看着手中熟悉又陌生的断水刀，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死护一把刀？！
二十年前荒凉的夕绘山，如今也染上了烟火，在这风雨飘摇的当下，这夕绘山庄倒也是难得的一方净土。
沈沉渊性情阴沉，不如宋清寒平易近人，也因此闹了一场乌龙才得以见到宋清寒。
宋清寒得知此人是沈家后人，又得见断水刀，以前的记忆便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沈沉渊的目的明确的很，道：“‘乌贼’再度现世，我要用他们的血祭奠我沈家几十条性命。”
他宋家七十八条人命皆死于“乌贼”之手，血海深仇何曾不也是压在宋清寒心口二十多年。
经过二十年的沉淀，宋清寒稳重不少，看着不谙世事的沈沉渊就如同看到了当年不知天地厚的自己。
“沈少侠，‘乌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根除的，想必出来时家师就叮嘱过莫要在江湖上抛头露面。”
沈沉渊沉默片刻，道：“宋庄主聪慧，可否告知二十年前灭门真相？”
即使已经过了二十年提及此宋清寒的情绪都还是很难自抑，道：“玉斗迹你可听说过，‘乌贼’便是为了夺它。”看向断水刀“你家的断水刀和我家的海天剑都对应着一块玉斗印，它们都是找到世外桃源玉斗迹的重要物件。”
沈沉渊这才想起了拼死也要护住断水刀的原因了。
宋清寒继续道：“风绵手云家应当也有玉斗印的信息，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有后人存活，另外朝堂也牵扯进来了。”
片刻，沈沉渊道：“江湖中人不参与朝堂纷争。”
话很明了，玉斗绝不入朝堂。
宋清寒自然赞同沈沉渊的做法，道：“‘乌贼’入了锦州城，我发了英雄贴，再等几日，我们就去会一会这‘乌贼’。”
“只怕宋庄主这英雄贴会石沉大海。”
武林盟虽有高手众多，但无一不是拖家带口，哪有人像他们似的。而且二十年过后，恐怕只剩下了他们这群背负血海深仇的还记得必要杀了‘乌贼’吧？！
隔天还真有携着英雄贴前来的侠士，不过就是来人是一小姑娘。
云昭雪亮出英雄贴道：“朝云谷弟子昭雪。”
朝云谷是当今行医用毒的大家，就算是一个小丫头，宋清寒也不敢怠慢。
沈沉渊打量了一番云昭雪道：“朝云谷不是从不理会江湖事吗？”
云昭雪道：“这位哥哥凡事总有例外，何必看的那么死板。”
两个小祖宗，宋清寒那个都不能得罪，笑道：“他是墨家庄弟子沉渊。”
不知为何战火起来了，云昭雪道：“墨家庄不也是从不参与江湖事吗？”
沈沉渊用昭雪的话呛道：“不是你说凡事总有例外的吗？！”
忽而想起了离谷前，师父的交代，“昭雪呀，外面不比谷内，凡事三思而行，切记不要让人知晓你是风绵手云家后人。”
云昭雪顿了顿，气呼呼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宋清寒也明白朝云谷能来人已是天大的幸运了，毕竟沈沉渊说的不错，道：“朝云谷肯出手，我们胜算便大大增加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去锦州城。”
云昭雪瞪了一眼沈沉渊，道：“宋庄主客气。”
目送云昭雪去休息后，宋清寒凑到沈沉渊耳边道：“这小丫头不简单，朝云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好，再说一小丫头，你何必和她闹这么僵。”
“她的名字取得好。”说完也离开了。
三人骑马驰骋，宋清寒毕竟年长又是泡在江湖中长大的，叮嘱道：“你们两个都是初入江湖，家里长辈也都跟你们说过了，我不想废话，但有什么事，你们都给我按捺住了，不能跟个愣头青一样冲上去。”
面对这罗里吧嗦的话，云昭雪不耐烦了，道：“我都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这江湖虽未曾亲至，但也听闻不少，要说武功傍身，我也不可能输在你们后面。”
沈沉渊随口道：“朝云谷的弟子也习武？”
云昭雪看了一眼沈沉渊背着的兵器道：“墨家庄不也习武？！”
宋清寒不知道二人是八字不合还是臭味相投，搭腔就得掐架。
“你们两个给我消停了，前面就是锦州城了。不闻风动陈家是武林盟锦州城的大家，我早些时候已经书信一封到了陈家主手中，不过‘乌贼’不知是哪位来的锦州城，你俩不准私自行动。”
不闻风动乃是轻功的最高境界，据说人过之风都来不及反应，所以纵使轻功江湖人人都会，但都超越不得这不闻风动。
初入江湖的两个小辈，看哪哪都是新鲜的。
沈沉渊有意无意道：“昭雪姑娘来自朝云谷，不知是否知晓风绵手云家？”
云昭雪不着痕迹暗淡了神色，道：“朝云谷虽与风绵手交好，可云家二十年前就已经灭门了啊。”
很难得云昭雪没有再说话呛沈沉渊，宋清寒倒是在意了起来，说：“想当年云家千金诞生时，我还随家父去喝了酒的，可转瞬我两家皆已覆灭。”
这气氛因这话沉寂了下来。
虽然云昭雪表现出来的就是一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模样，可眼中的冰冷却也是实打实的冻人。
三人在一小茶铺停了下来，宋清寒坐下后，一手捧茶，一手敲击桌面，道：“好茶，在下宋清寒。”
小二神色不变，道：“我们这都是好茶，客官跟我来。”
掌柜的看着被领进来的几人，道：“宋庄主，不知有什么事？”
宋清寒道：“‘乌贼’是谁来了锦州城，居然没有闹起来？”
掌柜道：“土獐路野，此人十分敏觉狡诈，进城后我们便找不到此人踪迹了，恐怕我们这些据点很难再提供线索。”
离开了茶铺，宋清寒道：“我们不能明着去陈家，土獐路野胆子小，现在又是敌暗我明，先找个地方调整一下，等着据点来消息。”
沈沉渊震惊了，道：“我还以为就一个出神入化的轻功能在武林盟地位不倒，原来是背后还有个庞大的暗探组织。”
宋清寒道：“沉渊说的对，陈家建立起来的这些据点遍布整个国境，消息这方面很灵通。”
云昭雪不解道：“他不是说了很难提供消息？那我们就等着那什么路野？”
“你们两个对现在的江湖时局知道多少？对‘乌贼’了解多少？我也有灭门之仇要报，所以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三日了仍旧没有路野的半分行踪，纵然脾气如宋清寒这般好也忍不住了。
路野躲了这么些天，还是得干正事，不然没法交代。
宋清寒三人后路野一步到的陈家，多年的江湖混迹让宋清寒觉着不对，三人剑走偏锋爬了墙。
怎么说也是名声响当当的‘乌贼’，路野也绝不会连个架子都不会摆。
“陈家主多年经营暗探事业，恐怕早忘了本家的不闻风动吧？”
陈家主咬牙道：“还真是多谢土獐记挂着不闻风动！！”
路野忙道：“陈家主息怒啊，鄙人不才可也是‘乌贼’，不想二十年前那场武林噩梦在陈家上演，就配合点。”
陈家主冷哼道：“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助你们？我陈家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心存正义。”
路野悠悠道：“要是我说二十年前沈家和云家有后人尚且安好于世呢？”
陈家主一愣，道：“此话当真？”
这话让听墙根的三人听到，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路野道：“交出暗探据点，我就告诉你。”
陈家主大笑道：“怕不是要用我这据点满天下找他们吧？”一甩衣袖，道：“好走不送！”
云昭雪看着乖乖离开的路野，道：“这路野居然真离开了？？！”
沈沉渊却看明白了路野的目的，道：“因为他的目的达成了，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陈家主都会去找那两个后辈。”
宋清寒道：“说的不错，陈家跟沈云两家交情很不错，如今听闻还有后人存活，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消息。”
云昭雪道：“那我们怎么办？”
陈家主在门外站定，道：“小贼还不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走了出去。
“在下夕绘山庄宋清寒，……”
“墨家庄。”
“朝云谷。”
陈家主这一日里见到这么些大派人物，当真有些运气爆棚的感觉。
“宋……？”
宋清寒接话道：“海天剑。”
陈家主道：“想必也是来打听二十年前的事由？”
沈沉渊风轻云淡道：“不，我们来杀‘乌贼’的。”
陈家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沉渊，大笑道：“毛头小子，刚才那个是‘乌贼’里的土獐，就一个他，你就打不过。”
宋清寒嘴角一抽，心想“练了二十多年的削铁如泥断水刀，区区一个土獐还是不在话下的。”
路野不好动陈家，但锦州城百姓可是很好动的。
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被土獐手下尽数抓了起来，并放出了话，“不得出沈云两家后人下落，便一个时辰杀一人。”
锦州城乃是一小城，天高皇帝远的，就是钟家都不复往日了。而这里只有一个武林盟陈家在此，这分明是挑战陈家的血性。
云家无故被灭，如今又怎么能让无辜的百姓早此横祸，云昭雪道：“百姓最是无辜，不能让他们白白遭罪，我去救人。”
沈沉渊挡住云昭雪说：“就你一个人是土獐众多手下的对手，体力还能让你完胜土獐？”
“昭雪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冷静的头脑。这样吧，沉渊和昭雪去救百姓，我来拖住土獐。”
陈家主道：“老夫在此就不会让你们小辈出去耍。”
沈沉渊道：“我们不是去耍，我们三人都有武功傍身，在这锦州城再也找不出身傍武功的人了，况且据点需要您来继续指导，我们还要仰仗据点和您呢。”
宋清寒不由得高看了沈沉渊两眼，他想不到一个一直生活在墨家庄什么都不愁的沈沉渊居然可以入世的这么融洽。
云昭雪道：“分头行动，沉渊和我去救人，劳烦宋庄主牵住土獐，为我们争取时间。”
陈舟道：“都打听清楚了，男女分开关押的，妇孺关在了南面看守的就是几个杂碎，土獐就守在男丁这边。”
听完陈舟的话，宋清寒道：“陈兄，凭借你的轻功可以拖住土獐几时？”
身量高挑纤瘦，本就是练习轻功最好的资本。
陈舟不好意思道：“在下不才，虽不如家父那般出神入化，但仅仅只是牵制，不成问题，你们放心我尽量把他引远些。”
沈沉渊面上一往如常的面瘫，心里却也明了了宋清寒想干什么。可是他本也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少年，如今这般死水静寂，倒也是平添几分老成。
云昭雪道：“既然方位人力都清楚了，考虑到老弱妇孺，沉渊和我一起去救，男丁那边交给宋庄主可行？”
土獐路野不喜大阵仗，所以只带了八九人来这锦州城，而且他也没得到宋清寒他们到来的消息，于是乎，锦州城还真没什么人敢找他的事。
虽然计划很完美，可是灵敏的路野丝毫不觉着陈舟会是个人物，根本不搭理。
陈舟喊道：“在下不闻风动陈舟，想要挑战一下土獐路野，看看到底谁更灵敏些？”
踏雪无痕的境界路野还是达不到，无疑陈舟说的话，正中路野下怀。
路野道：“守好这里，我去会会这武林盟的不闻风动。”
面对土獐陈舟可不敢有半点松懈，只要和路野保持一定距离，优势就是陈舟的。
沈沉渊和云昭雪也顺利找到了关押妇孺的地方，三个人看守。
二人对视一眼，快速冲上前，一人一个，一掌就打晕了看守的两人，在第三个人回头的瞬间，云昭雪一颗石子正好击中了他的头部。
云昭雪满面笑容，好有亲和力的说，反正沈沉渊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被环绕着的快乐了。
沈沉渊道：“昭雪，你带她们先离开，我去找宋庄主。”不管云昭雪听没听见，也不管她赞不赞同就快步离开了。
陈舟毕竟从小练习的就只是不闻风动，体力这方面路野还真不如他。
时间长了，路野也就发现端倪了，道：“小子算你今天运气好。”
陈舟暗叹：“你们可要赶快了！”
宋清寒一人难敌五六人，就是偷袭也不可能瞬息解决这么多，他又没有不闻风动傍身，否则……
沈沉渊扔的石子很及时，正好砸破了背后偷袭宋清寒的“乌贼”。
下手快准稳，宋清寒这才看出了他报仇的狠劲。
沈沉渊道：“土獐可能已经在回来了，我们得快点离开。”
目的就是救人，况且沈沉渊也清楚自己的斤两，断然不会在保不全自己还送上去让路野砍。
堂堂‘乌贼’土獐，怎会来到袖珍的锦州城，很显然他们图的不是地界，而是人，而人就只有不闻风动了。那为什么要找不闻风动呢？
虽然锦州城百姓没有受到迫害，可到底还是城中百姓，也不可能就背井离乡。
陈家主道：“这土獐的到来想必就是为了我不闻风动的玉斗印。”如果不是宋清寒三人救了一城的百姓，他断不会说出玉斗印。
陈家主看向宋清寒道：“清寒手中也应当有玉斗印吧？！”
宋清寒点头，说：“前辈，这玉斗迹究竟是什么？”
陈家主道：“玉斗迹还是不现世的好，清寒护好海天剑，若是遇到同样拥有玉斗印的家门，切记不要声张。”
沈沉渊皱眉道：“前辈，我们既然遇到了，便不会轻易离开。”
云昭雪道：“土獐带来的人尽数被我们拿下了，能打的也就一个土獐，为了这锦州城的百姓，我们也该合力除掉土獐。”
宋清寒道：“陈舟回来了吗？”
伴随着家丁慌忙的闯入，也让犹豫不决的陈家主下定论了。
沈沉渊感叹道：“我当没碰到他，是我们运气好，不曾想半路折回掳走了陈少侠。”
陈家主可不淡定了，道：“走，老夫要见识见识这厚颜无耻之人。”
路野道：“陈公子生的俊俏，在下一粗人下手没轻重，要是伤到了你可及时说，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陈家主怒吼，道：“无耻之徒，放开我儿！”
路野粗鲁的掐上陈舟的脖子，若不是陈舟高，路野大有掐着他的脖子带他溜达的趋势。
路野手中有陈舟这个筹码也是不着急的，道：“陈家主别冲动啊，你儿性命还取决于你。我本来不想闹这么不愉快拿到东西的，可你们偏偏不配合放了人，还打伤我的数名手下，那我只好拿他寻他开心了。”
宋清寒心里一咯噔，果然‘乌贼’来这里就是为了玉斗印。
陈家主道：“不闻风动并没有可做指引的东西，所以并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路野手紧了紧，道：“你老了，我在给点时间，好好想想有没有。”
陈舟脸色越发难看了，少年气盛，宋清寒和陈家主还能不能按捺不知道，反正已经出手的云昭雪是真按捺不住，且听不下去了。
云昭雪扔出去的石子速度和力度都是极佳，但她本人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
陈家主见路野受到惊吓，手松开了陈舟，看准时机，再度让小辈惊艳了一把这不闻风动。
沈沉渊自打知道这人也是冲着玉斗印来的，就没想过让他离开了，拎着从陈家顺出来的刀，使着断水刀法。
宋清寒更是不慎多想，正儿八经拎着海天剑就上了。
云昭雪云淡风轻地笑着说：“我这身上都带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要是扔出了什么带毒的，带剧毒的，沾上了可就救不活了。”
沈沉渊的断水刀法沉稳且势如破竹，虽不是炉火纯青，倒也是有了火候的。况且还有一个炉火纯青的海天剑和他一同夹击，加之扔石子干扰的云昭雪，路野只有被俘这一条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