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师尊，我还想再见到你
莫辞的身体颤了颤，半响，他慢慢的将头抬了起来，颜奕涵正红着眼睛看着看着他，他能看得出来她眼底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在看一个易碎的陶罐。
她说的话，他信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了，也是这世上唯一牵挂着他的人了。
这些年里，她过得很苦吧；发现他不见得那些年里，一定很担心受怕吧；有他的消息时，一定很开心吧；但是一直没能找到他，一定很失落吧；一次次的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一定很绝望吧。
莫辞伸了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他觉得他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眼前这个人的请求，那是一个绝望了很久的人，渴求的一点安慰。
颜奕涵看着眼前的少年终于有动静了，他主动的抱着她了，她感觉生命中的缺憾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圆满。
他是她在荒漠里苦苦寻觅的一片绿洲，在没有找到那片绿洲的时候，那片绿洲是她坚持活下去的动力，此时她终于找到了，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是庆幸、是欢喜、更是活下去的源泉。
她紧紧地抱着眼前的少年，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嘴里喃喃道：“思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莫辞静静的抱着眼前的人，他现在并没有终于找到家人的兴奋，也感觉不到眼前的人到底有多喜悦，他只是本能的想给一个同样绝望的人一个安慰，那是一个人可怜人施舍给另一个可怜人的拥抱，也是他这辈子都渴求不来的东西了。
不知过了多久，颜奕涵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松开莫辞，擦干脸上的泪水，脸上努力的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是哭的太久，一下子笑不出来，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握着莫辞的手，“思齐，跟姐姐走吧，姐姐带你回家！”
莫辞怔了怔，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迷离，他还有家吗？
他好像已经没有家了，他想回去的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
他轻轻的抽出他的手，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走。
颜奕涵有些慌乱，她连忙解释道：“为什么？你还在怪姐姐当时没有抱你走吗？思齐，姐姐当时真的是有苦衷的，你相信姐姐，姐姐并没有想要抛弃你。”
莫辞摇摇头，他只是不想走，他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冀，如果，她来找他呢？如果，她来给自己收尸呢？
那他是不是还可以远远的看她一眼？
他现在心里很乱，他还没从最初的悲伤里走出来，这时候有人告诉他，你是上一任魔族至尊的遗孤，你是魔族人。
他没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个消息。
颜奕涵咬了咬下唇，那双与莫辞极其相似的桃花眼此刻看起来有些悲伤，她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你可是在想你的师尊？”
莫辞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的转移开目光，他确实是在想她。
比起他是魔族人这个消息，他更没办法接受她不要他了。那个待他很好很好的师尊，她不要他了，在事发的时候，一点也不顾昔日的师徒情谊，为了给无尽峰、给修真界一个交代，亲手杀了他，她竟然真的舍得杀了他。
可是，师尊，你说，魔族也是有好人的，为什么我就只是修习了魔族术法，你就要赶尽杀绝，我真的有那么的罪无可赦吗？
我当真就不得不死吗？
你当真就没有办法给我一次机会吗？
不是说好的，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你说的吗？怎么这次就不听我说了呢？
不是说好的，我会变强大，往后我会保护好你的，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不是说好的，做人要守信的吗？师尊，你怎么就不守信了呢？
师尊，我还没有强大到足够保护好你，你就失信了。
颜奕涵见他没有说话，轻叹了口气，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在想你师尊了。”
她顿了顿，问道：“你不恨她吗？”
他眯着眼睛看着颜奕涵，他的嘴唇有些哆嗦，恨她？
她说，莫辞，你恨我吧，你有今日，全是我教导无方。
看！连她都叫他恨她，连她都觉得他应该恨她，所以，他应该是恨她的吧？
不然，又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颜奕涵看着他，“你恨她的对吧？我知道你恨她！”
“那为什么不变强大，回去见她！”
变强大？回去见她？变强大就可以见到她了吗？还可以见到她吗？
“是的，当你强大到无人可以匹敌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住你回去见她了。”
“那时候，你就可以见她了。”
是这样子吗？他只要变强大了，就可以回去见她了？他是不是强大到她对他无可奈何了，他就可以回去见她了？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可以问她，师尊，我们师徒之间的情谊，真的这么不堪一击，让你能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
他是不是可以问她，师尊，你杀了我，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后悔了？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感到心痛了？
有没有，有那么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的舍不得？
我这个跟了你这么久的徒弟，你唯一的徒弟，在你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颜奕涵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微微泛红，他似乎在隐忍着些什么。
她握着他的手，轻声道：“跟我走吧，我会让你变强大的！”
他低头看着被握在她手中的双手，一滴泪淬不及防的滴落在手背上，他点了点头，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好。”
颜奕涵觉得砸在她手背上得泪水特别灼热，她松开手摸了摸莫辞的头，轻叹了一口气，扶着莫辞起来，离开了山洞。
颜奕涵将莫辞带回她的大本营，她将莫辞的住处安排到她的旁边。
晚上，她端了一些饭菜来到莫辞的房间，莫辞正坐在床上发呆。
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招呼莫辞过去吃饭，莫辞愣了好久才发现她在叫他，他看了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走到桌子旁坐下。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睛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颜奕涵看了他一会，将筷子塞在他手中，把饭菜推到他的跟前，示意他吃点东西。
他举着筷子看着她好一会才埋头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很慢，塞了好几口饭也没有夹菜，就好像只是为了吃而吃。
颜奕涵叹了口气，拿着筷子将菜夹到他的碗里，他怔了一下，又接着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了很久很久，久到颜奕涵都快忘了她今晚来这的目的。
等莫辞终于放下筷子的时候，颜奕涵将东西收拾好，看着依旧在发呆的少年，道：“你将你胸前的玉佩拿出来，我有事情要确认一下。”
莫辞闻言，怔怔地把玉佩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她。
颜奕涵接过玉佩，施了法术，闭眼凝神，半响，她道：“果然如此！”
颜奕涵看莫辞投过来疑惑的眼神，问道：“这个玉佩是不是有一个剑灵？你的魔族术法是不是剑灵叫你修习的？”
莫辞点头。
颜奕涵解释道：“这是父君诛魔剑的配饰，诛魔剑是人间少有的有灵兵器，它不能说是神剑，但也不能说是魔剑。”
“这支剑出世的时候是一把神剑，但因诛杀魔族太多，染上了魔气，变得不仙不魔。父君当年也是意外得到这把剑的，它已经孕育出剑灵了，所以很不好控制。而且孕育出的剑灵还是双向性格，时而温和，时而火爆，时而正义，时而邪恶。”
“父君走后，诛魔剑就不知所踪了，但如今有这剑灵在手，诛魔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莫辞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思索片刻，问道：“剑灵当时说他的容器能够让我体内的两种气息平衡，这可是真的？”
颜奕涵点头，道：“他说的确实不错，正因诛魔剑不仙不魔，所以它能驾驭两种极端的气息。但即便如此，它还是很凶险，一旦不慎，极其容易被它反噬控制，是人驾驭剑，还是剑驾驭人，这就难说了。”
颜奕涵顿了顿，接着道：“父君当年只是修炼了魔气，而你不同，你两种气息都修习了，相对于父君而言，你更容易驾驭这诛魔剑。如果能尽快找到这诛魔剑，对你的修炼更是相得益彰。”
对于剑灵，莫辞是心存感激的，再加上颜奕涵说可以找到诛魔剑，他打起精神问道：“那剑灵说他很多东西记得并不真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颜奕涵想了想，道：“我猜想他只是诛魔剑剑灵的一半，你见到的哪一个应当是诛魔剑正义的那一半剑灵。”
颜奕涵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问道：“我记得父君当时把这枚玉佩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剑灵在里面，关于这件事，剑灵可否与你提起过？”
“说过，他本来是在神兵冢，我进去后他就被强制吸到这玉佩里面去了。”
颜奕涵了然，“我猜应该是父君出事的时候，剑灵分成了两半，诛魔剑本是一把神剑，所以它的那一半剑灵才会出现在神兵冢中。又因为玉佩是诛魔剑的配饰，所以剑灵才会被强制吸到这玉佩里来。”
颜奕涵接着问道：“我刚才探查的时候，发现剑灵的气息很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辞道：“当时我身体内的两股气息不受控制，剑灵用他全部的灵气渡给了我，他就陷入沉睡了。”
颜奕涵闻言紧张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莫辞摇头，“我没事。”
颜奕涵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这枚玉佩就先放在我这，我会想办法尽快找到诛魔剑的。”
莫辞点头。
他们又聊了片刻，颜奕涵才离开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