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差点露出马脚（1）
Wine Lab——袁正义眼馋过好多次都舍不得花钱进来的一家法式料理。今天，她难得财大气粗一回，十分慷慨地说：“随便点，这顿我请！”
“我真是对你五体投地，把殷迟认为是诈骗犯，甚至见到他本人都还以为别人只是个部门经理……”
袁正义心有余悸，“我家对面菜场卖鱼的于叔，别人都叫他‘于总’，我确实听到外面有人叫殷总，谁知道真的假的。”
“原来你就是绿帽侠。”龙春晓憋笑憋得很难受。
“可别再提这个词了！”她撇嘴，“殷迟是个阴险的资本家，居然连一点点的价值都要榨取。他叫我假扮Ainsley……就是他那天约见的一个华裔女人，专门分管策划部，帮梦马视频物色具有独特标签和才华的人，同时也在培训班里筛选可塑造的新人，省下许多人力财力，事半功倍，等Ainsley第二次手术后完全康复后立马滚蛋走人，前提是绝不能向任何同行人士提起我的特殊能力。我当场就质疑了，真的Ainsley来了，别人发现跟我这个假的完全不同，不会怀疑吗？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到这里，袁正义清清嗓子，板着脸学着殷迟的语气——“我说谁是Ainsley，谁就是Ainsley，没有人敢怀疑。”
龙春晓一品咂，淡淡一笑，“他说的一点没错。有时，人们屈服的不是真理，而是资本。”
“春晓姐，你真是随便都能蹦出个金句来啊！”
“你答应他了？”
“呃……”袁正义挠挠下巴，想起自己账户里忽然多出的一笔巨款，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屈服于资本了。”
龙春晓从这家餐厅的价位就能看出袁正义的屈服，“所以，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别人看到真的Ainsley会不会疑惑，而是要怎么假扮成一个40多岁且在职场锻炼多年的业界精英。”
“殷迟也是这么说的，因此……”袁正义哭丧着脸指着身边高高一摞书，“他叫我3天之内把这些全部背下来……”
“屈服于资本，就要付出资本所需的代价。”
袁正义拱手，屈服于资本同时也屈服于龙春晓的洞见。
清晨，微光从烟灰色窗帘的缝隙中钻入，在墙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光斑。
生活向来自律的殷迟从来不需要闹钟，每天6点30分准时起床。拿着遥控器按下其中一键，智能管理程序便指挥着窗帘缓缓向两侧分开，客厅壁挂电视亮起，开始播报晨间新闻，咖啡机也“滴”一声运作起来。
身穿白色T恤和运动裤的殷迟站在镜子前洗漱，坚持多年的晨练习惯使他的身材健硕匀称，完爆当下一些清瘦如竹竿的小鲜肉或浑身腱子肉的大块头，强壮得恰到好处。想起今天是“Ainsley”报到的日子，殷迟眼中不由得染上几分严峻。
他需要袁正义的“慧眼识珠”，但接下来不得不应对她极有可能出现的低级失误，因为从她提供的个人简历上来，实在登不上台面——
交钱就能上的三流大专毕业，一年多的“全职乙方”工作经验，和一个没特别写明的技能——演奏中国传统乐器。
反观真正的Ainsley，美国一流名校毕业，10年时尚圈从业经验，7年新媒体机构管理经验，深谙行业规则，还曾经在西雅图的专业交响乐团担任过小提琴手。
Ainsley手术后答应加盟梦马视频，于是谢绝其他公司和猎头的邀约，去了殷迟安排的一个风景优美的山庄安心养伤，第一助理卢森定时探望。经过沟通，她知道殷迟会找一个人暂代她的职位，并表示不介意。
没有Ainsley助阵的这几个月，殷迟预感肩上的担子可能比以前还重。
被命名为“投喂”的闹钟铃声响起，殷迟凝重的神色忽然出现一丝缓和。
电梯门一开启，梦马视频的LOGO第二次映入眼帘。一身严谨黑色职业套装的袁正义信步走出电梯，扶一下鼻梁上驾着的大黑框眼镜，不知道第几次给自己加油打气。
在家准备的这几天，除了啃专业书之外，袁正义还根据卢森发来的几张Ainsley生活照，去烫了个跟她一样的发型，在观看多次麦西的美妆视频后，终于将欧美眉型熟练掌握。考虑到Ainsley绝不可能穿淘宝货，她还下重本买了三套职业装，殷迟预支给她的第一个月酬劳，竟然花去三分二。若不是春晓姐借她一个LV包，她怕是又要大赔本。
“你好，你是……”一个拿着员工卡刷门禁的工作人员随口问。
袁正义板起脸，沉声说：“我是Ainsley。”
“啊……安总！”那人的态度一下子恭谨起来，“您的办公室在37楼。”
“谢谢。”袁正义强装冷漠，走回电梯。门一关，她瞬间泄气，大喘几口，做贼心虚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她居然第一步就走错了楼层！
奉命与她联系的总裁一助卢森告诉过她，职场中的Ainsley是出名的“铁娘子”，雷厉风行，而且对下属极为严苛，说一不二，说话从来不留情面，但因为个人才华出众，决策长远，一度让她的同事们又敬又怕。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冲了！
“安总。”37楼电梯口，人力主管已经站在那边微笑等待，“早上好，我是小高。您的办公室安排在那边，请随我来。”
“嗯。”袁正义淡淡应了一声，因为紧张，她的表情十分紧绷，就好像臭着脸似的。
高主管一边走一边想着财务那边的同事说殷总交代Ainsley暂不办理入职手续，连薪资都不走公帐，不知道是什么打算，也不好多问。打开一件整理好的办公室，他笑着说：“到了。”
“谢谢。”对方一走，袁正义就“砰”一下关上门，又瘫在办公桌旁大喘气。还没喘匀，就有人敲门，她马上跳起来站直，“进。”
看工作牌，是策划部经理徐缙和KOL资源主管雷里奥。因为Ainsley分管策划部、执行部，袁正义知道这是“直系”下属。
徐缙约40岁上下，身量不高，有个微微隆起的啤酒肚，典型中年男子的长相，雷里奥则是个打扮得十分时尚的年轻潮男，桃红色的西装十分亮眼，发型精致得好像连每一缕刻意翘起的发丝都测算过角度。
只听雷里奥问：“安总习惯说中文还是英语？”
说罢，用英语又问了一遍。
“入乡随俗，我们讲中文就好。”主要怕一说英语就露出马脚。
徐缙一脸脑．残粉见着偶像似的欣喜，搓着手大夸她中文说得溜，简直是国内外华侨华人的典范。
面对这么高的评价，只会说中文的袁正义犹如芒刺在背。
他俩把整理好的几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殷总说，您想先了解一下策划部的工作进展，所以我们整理好几份详细的报告，有空过目一下。”
袁正义脑子有点懵，憋着不敢多说话，老半天才“嗯”一声，拿起一份文件，坐在椅子上看，却总是难以集中精神——他俩就那么站在桌前，袁正义一时不知道该吩咐些什么，急得背后渗出层层冷汗。
“殷总，早。”
徐缙第一个发现步入办公室的殷迟，转身打招呼。
好似掉进水里的袁正义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巴巴地望着殷迟——这一刻才知道，他的气场不是装的。只见他走进来环顾一圈，又看了她两眼，她今天这种老气沉稳的打扮可见用心但不得要领。
“Ainsley，办公室还满意吗？”他平静地问，几分虚假的亲切。
袁正义飞快地站起来，几乎要原形毕露地开口，被他冷冷一瞪，赶紧收住，默默背诵一遍Ainsley的性格特征，下巴一抬，压住声调，绞尽脑汁在鸡蛋里挑骨头，“缺点绿植。”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后勤女生贝贝就赶紧问：“安总喜欢什么绿植？我们马上安排！”
袁正义认出来，这女的就是上次让自己给殷迟送外卖的那几个人之一，现在看来对方并不认得自己。她刚想说“多肉”，又硬生生忍下，用一种近乎刁难的心理说：“万象锦。”
贝贝点头就走，似乎一刻都不敢耽搁。
即便不是多肉爱好者，殷迟也知道万象锦这玩意是出名的难养，最重要的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