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发现你不简单（1）
“还给你。”袁正义把手机往殷迟怀里一扔，“你罪不至死，还是去自首吧。”说着，她戴上帽子口罩匆匆逃离。
罪不至死？自首？什么意思？
她究竟是哪来的神经病，怎么每次出现都让向来严谨理智的他如此措手不及并且根本摸不着头脑，满腔尽是想呼唤神兽的冲动。
一辆奔驰商务车停稳，司机老马拨开围观人群冲到殷迟身边，见他一身狼狈坐在地上，领带紧紧勒在脖子上，大惊失色，“殷总！您没事吧！！我送您去医院！！”
殷迟摆摆手，见方才被女疯子拖离地陷区域的母女俩抱头大哭，恐怕也是庆幸劫后余生。他松松领带，再次回想一遍女疯子忽然出现后的几个神操作，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袁正义坐上公交车，听见警车和消防车呼啸而来的声音。随后，她收到阿兰的回复——“一切都在掌握中。”显然，姚汀兰根本不知她在说什么，于是又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来敷衍。
听她这么说，袁正义倒是放心下来。“刚才还真是惊险……”
几年前，从一场纯黑的梦境中惊醒的袁正义发现自己时不时能看到一些物体上方浮动的白色方框，框里会出现或长或短的文字，就像打游戏时鼠标移动至角色上方会自动浮出的属性方框一样。上次诱捕诈骗犯时，她看到旁边正在交易的玉镯上有“赝品”二字，而今天这样三个人物同时出现同一标签的，还是第一次。
为此，她专门去问过从事心理工作的、据说是她青梅竹马的丁岳群，岳群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提醒她以后别轻易对人提起这件事。
“岳大哥，你学历那么高，工作又那么体面，怎么会有我这种读不好书、二十几岁一事无成的小青梅？难道我小时候就不懂的向你多学习学习？”她经常问岳群哥这个问题，而岳群的回答永远是——“对于我们这些亲朋好友来说，你能从那次意外中苏醒，已经是最大的奇迹。”
几年过去，她依旧想不起来16岁之前的事。所以，她苏醒后，父母也好，闺蜜也好，青梅竹马也好，都像从天而降，连袁正义这个名字，当时的她都格外陌生。她不得不用两年多的时间从一年级的课程学起，勉勉强强参加高考，却只考出个三流大专的成绩。
天生我材必有用，不管过去如何，她只看当下。
现在是一个信息发达的时代，袁正义下车去做下一个乙方任务的时候，见微博上“鹏市地陷”和“寻找地陷绿帽侠”话题已进入热搜榜，居然排在热搜前三的“电影《凉州词》”“殷可期为曾执与打call”“寻找金妹”之后。
她点开“寻找地陷绿帽侠”话题，只见一个监控恰好拍到她的一系列举动，无奈视频并不是很清晰，只能看见一个戴着青绿色帽子的身影在事故发生前30秒不择手段地把三个人拖离地陷区。
网友点赞同时，也有质疑——“地表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塌陷，要不要追责、该谁出来担责？为什么绿帽侠能发现地陷预兆而被救的三个人毫不知情？”
“绿帽侠……”袁正义抽动着眼角，一脸嫌弃地暗中吐槽，“我破天荒上回热搜，也不起个好听点的代号……逼得我做好事不留名嘛，哼！”
“利天中央商务中心36-37楼，就是梦马网络科技公司所在。这个全称大家可能比较陌生，因为我们都习惯称它‘梦马视频’。哇哦～36楼电梯门一开启，梦马视频的巨大LOGO就映入眼帘，‘以梦为马，不负韶华’，梦马视频的文案真是文艺又正能量。”
伴随女主播夸张的语调，几个拍摄和打灯师各自忙碌着，“我的身后就是照片墙，我们看看都有谁……‘美妆带货第一人’麦西，‘初代大胃王’啃啃妖丸，‘毒舌影评’深渊凝视、‘最想睡的试睡员’醉风、长相跟声音一样美好的游戏解说大神萧何……哎呀，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网红大咖……”
负责对接经济频道的企宣部经理交代几个手下，要接待好前来采访拍摄的记者，“之前沟通好要接受采访的几个博主已经到了，另外，殷总不接受采访，一会儿把记者带去令副总那儿。”
他手下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小果悄悄问：“殷总那么帅，为什么从来不出镜？怕艳压公司签下的高颜值网红吗？”
企宣部经理一笑，“这你就不懂了，殷总那样的人不需要流量，只要坐着数钱。”
“我听说他是殷可期的……”
“嘘——”企宣部经理脸色一凛，赶紧阻止这不懂事的小丫头随便八卦，“这个话题在公司最好不要谈论，哪天不小心传到他耳朵里，你会很惨、很惨、很惨！”
小果明显被一连三个惨字吓住，赶紧捂住嘴，然后偷偷拿笔在小本本上记录下来。
36楼因为有记者的来访，变得很是热闹，37楼除了行政办公室，基本都是公司高管的私人办公室，跟楼下比，安静许多。
策划部经理徐缙走出来后，轮到数据分析主管楚河汇报，他将平板电脑上一份一目了然的统计图表投影在一面白墙上。
殷迟微微昂起脸，下颚角到脖颈处的线条优雅中带着英挺的男人味。他的西装外套搭在一边，剪裁得宜的纯色衬衫采用了英国皇室御用精工系面料，这是丹麦小众设计师以侘寂美学为设计理念限量订做的当季新款。
楚河用蓝牙笔点开页面，直入主题，“这是上个月我们对策划部甄选出的2000个KOL的大数据分析结果，综合排名前50的都在这里。”
“垂直分类内容跟我们现有相似账号的比对结果呢？”
楚河换上另一张图表，“您请看，这几个KOL后劲不足，点击率目前维持不变但是粉丝的增长速度一直在下降，如果没有下一波爆款问世，竞争力也会渐渐变弱。”
思考过后，殷迟在50个KOL里重点圈出几个，“请资源主管重点关注这几个，找合适的时机跟他们谈一谈。我们的内容分类里，事件点评一类最需要慎重，‘春晓课堂’这个KOL很有潜力，尽快谈下来。”
“明白。”楚河汇报结束后离开，殷迟点开春晓课堂近期点击量、点赞数高的几期视频浏览，刚更新的一期是针对昨天的鹏市热点地陷事件——
“作为一线城市的鹏市因这样一起零伤亡的地陷事件闯进热搜前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绿帽侠’究竟是何方神圣？Ta就像忽如其来的地陷一样让人措手不及，同时，又让我们倍感温暖。24个小时过去了，‘绿帽侠’了无音讯，是大爱无言，还是另有隐情？我们渴望见一见‘绿帽侠’的庐山真面目，又不希望再有‘绿帽侠’的用武之地。我们不应该为0伤亡而心存侥幸，也不应该把今后的平安出行交给这个侠那个侠，昙花一现的‘绿帽侠’既是正义的闪光点，又是城市基建的报警钟。”
“春晓课堂”这位博主很聪明，在一些网友纷纷将矛头指向政府的时候，她换了个角度去说同样一种观点，以小见大，语气温和中暗藏利剑。据调查，她背后没有团队运营，目前是由博主自己单打独斗，取得这样的成绩已很不简单，有前途。
事件已过去24小时，持续推送的事发监控殷迟看过不止一遍，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他站在上帝视角去看昨天的事故时，便真有一种她是在救人的感觉。
而“绿帽侠”当时的表情有多狰狞，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清楚。
指尖一滑，下一则新闻推送跳出来——《云市警方破获专业盗墓－销赃团伙大案，牵出匪夷所思的真假古董谜案》。
新闻说，在云市落网的盗墓团伙前不久盗了一个宋朝的大墓，偷出十几件陪葬瓷器和首饰，准备卖给境外买家时被警方一网打尽。但是，经过专家鉴定，寻回的陪葬品竟然并非宋代文物，而是清朝嘉庆年间制作的仿品，虽清朝的东西也叫古董，但却是一批清仿宋制的赝品。经过考古专家进一步勘查，初步确定这个宋墓在清嘉庆年间就被一伙人动过，至于为什么要用赝品换宋代古董，还需进一步研究。
——“那个玉镯是赝品！”
“快跟我走啊！！”
“你罪不至死，还是去自首吧。”
殷迟起身，在宽敞的办公室来回踱了两圈。从女骗子到女疯子再到女先知，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走回桌边打开热搜榜，只见关于电影《凉州词》的热搜还高居榜首，鹏市地陷事件和见义勇为绿帽侠的热搜早已被挤到最末。
在这信息爆.炸的时代，只有终身的成就，没有永远的流量，流量它有多热，就有多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