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言一出,两人登时都被吓了一跳。季冰被吓到自然是因为这女孩以人肉为引的狂言了,而江离楼被吓到,则是因为……原书里没有这出啊……
原来这金蝉子,本来有一颗向善之心,亦有一颗向恶之心,待金蝉子成熟之时善心向外,则恶心收敛于内。奇书中季冰要三年以后才会遇见金蝉子,而季冰遇见她时,金蝉子已经成熟,只待脱壳羽化,所以对被困在这里面的季冰十分善良,不仅指引他出去的道路还赠他神兵利器,也就是自己的羽壳,这羽壳坚硬无比,是一件防御宝物,后来被主角制成了护心甲时时穿在身上。
后来此虫脱下羽壳后因为虚弱,被主角带出异境照顾,金蝉子感念在心,于是将主角认做主人,从此侍奉左右。再则金蝉子认主后,因她既有善心亦有恶心,所以便时时根据主人的心意来改变自己的行动,主人善时她也善,主人恶时她也恶。此虫本领高强,法术深厚,在季冰称王称霸的路上出力不少……
而此时他们所遇见的金蝉子,尚且还是一只若虫,并未成熟,也不知这到底是向善之心的金蝉子,还是向恶之心的金蝉子了。又则到底要怎么做,才会是正确的呢?
季冰不明白这其中关窍,听这女孩口放狂言,当即又是惊讶又是愤怒,拔刀相对,凌空一跳,只道:“不若先拿你来祭奠吧!”
“万万不可!”江离楼见主角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立马拦在了季冰身前。
季冰急忙收力,道:“你拦我作甚?”
江离楼便附耳过去,道:“这必定是一个试探,你可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断了生路!”这就叫季冰云里雾里更不明白了。
而那金蝉子,只见被季冰这么一吓,直接就倒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江离楼见了赶忙去扶她,那少女见是江离楼来,又自己站了起来。江离楼倒也不尴尬,仍虚扶她一把,细声细语地问她:“哪儿摔坏了没有?可要紧不?”
季冰在旁看着,一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少女仍是抽抽噎噎的哭,并用袖子掩了面,目光时不时既委屈又害怕地看着季冰。季冰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尖刀一指,叫道:“江胖子!我看你才是脑子摔坏了!这女的分明是个妖孽!待我杀了她,再把这园子给烧了,我看有谁能困住我!”
江离楼对季冰的吵闹不置一语,心里还颇为不屑,这么冲动莽撞的人要不是有主角光环罩着,恐怕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吧!他只是同那少女道:“姑娘,既然你说祭奠,那一定有祭坛吧。”
那少女看了江离楼一眼,抹了眼角泪珠,道:“随我来吧。”说罢便当先走了。
江离楼忙拉了季冰忙跟上去。季冰心中不喜,暗自提防,只道:这女孩说要以人肉为引,江离楼竟这般殷勤奉承,莫不是他们想以我的人肉为引不成?
两人一虫心思各异,也不知怎么弯的路,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所金碧辉煌的佛堂当中来,那佛堂里也没有别的,只一个大雷音寺里面的菩萨像,菩萨像前摆着一个香炉,并几个蒲团。
那女孩走到香炉旁,揭了香炉盖子,摆到一旁。随即在蒲团上跪了,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对着佛像三拜九叩。拜完后从袖子里翻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来,放在蒲团前面,然后便从蒲团上起身,笑盈盈地看着季冰和江离楼二人。
季冰走上前去一看,只见那香炉里面的是一种红泥似的香灰,那女孩紧跟在季冰身后,道:“喏,便是这里了。只要将血肉撒进这炉灰里面,保你们平安无事的从这里出去……”
季冰瞪她一眼,那女孩又以袖掩面,又羞又恼的别开头去,还道:“小女子说话句句属实,这位相公为何老是瞪我?”
江离楼劝道:“姑娘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这么一人,粗俗无礼。”一张胖脸上全是谄媚,边说边上前拿了地上的那把精巧绝伦的匕首,杀气就是那么一瞬间传来的。季冰冷眼看着江离楼动作,一时佛堂里寂静无声。
再说那江离楼端详着那把匕首,看那刀鞘上镶满了翡翠宝石,心中惊叹,又哪里知道男主此时对他已经起了杀心呢?尽管在金池镇这段日子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杀了男主,自己取而代之……但是一来现在江离楼的武力值在男主之下;二来没有男主,仅凭江离楼自己,书里的那些奇珍异宝他却未必能拿到手……你看单就这一个迷宫,若季冰不来,只怕江离楼还遇不见这金蝉子呢!
然也不是每出戏的结局都有定数的,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又有谁说得清楚?
只说那一瞬间季冰对江离楼起了杀心,就在江离楼端详着匕首的时候,季冰提刀运气,浮云掠影,只一息的功夫便闪到江离楼身后,一扬手,以刀背抽在江离楼手背上,江离楼吃痛,手中匕首一松,掉在了地上。
还不待他发恼,季冰已把他脖颈牢牢架住,江离楼只听得季冰冷笑道:“既然要这人肉为引,那不如我来帮帮你吧!”
江离楼头上冷汗直冒,吓得两腿直打摆子,他心道季冰怎么还搞起偷袭来了?不仅不仗义而且还不够光明磊落,真叫人不齿!以主角前期的性格特征不应该啊,主角前期就是个二愣子啊!明明主角应该在经历了李拐儿身死,女魔头投身魔教,废他武功以后,他才性情大变的。
然而福至心灵,江离楼突然便想到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瓜田李下,这才惹来季冰怀疑。江离楼想通后,便大义凛然地道:“你来吧!下手快点,别叫我痛苦!”
他见季冰果然犹疑了,江离楼又道:“只是你出去后,别与人说,我死在这里面了,就说没找到我。也好不叫我亲人得知,我死无全尸……还有就是,要烦你帮我悄悄立一块碑……”季冰反手将刀一收,暗恼自己误判了,他以为江胖子是要害他,却不曾想这江胖子虽然平时又懒又馋的,但心地倒是不坏。
江离楼心知自己赌对了,只是看看金蝉子,明白这出戏还不能就此作罢。便又捡起地上的匕首,走到香炉前面,刚撸起袖子抬手要割……怎奈怕痛,自己下不去手,只好又来央季冰帮他。
季冰神色复杂,接过江离楼递来的匕首,道:“你大可不必如此。待我们杀了那妖孽,再寻出去之路就是了,你看那外面花树果树的,一时半会的,还能饿死了不成?”
江离楼道:“我是自愿牺牲的。佛家常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不是我自己胡乱跑进了这山里来玩,你也就不会为了找我,而陷入跟我一样的困境里了。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救你出去的!”说罢要季冰快些动手。
季冰不肯,他心中也是十分的纳闷,想不通这江离楼为何就非要一心寻死呢?这“人肉为祭”的说法到底是真是假,都还不定呢!蠢,真是个蠢材呀!
那少女见二人僵持在那儿,互相谁也劝服不了谁,不禁觉得好没意思,于是连连摇头叹气。
江离楼见了,忙问她:“姑娘为何叹气?”
那少女答:“相公您是仁义之士,金蝉与相公无话可谈。但是金蝉有一姐姐,平生最爱与像相公这样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交心交友,正所谓‘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谈’。相公您既然心怀仁义,有大舍得精神……倒不如去找我姐姐,姐姐定当对您盛情款待。”
江离楼道:“你姐姐身在何处?”
少女道:“出了这儿直走,左拐,有一风雨剑林,姐姐便在那里面了。”
江离楼对此少女深信不疑,离了佛堂,一路直走,遇见一岔路,按少女所说的左拐,果见一竹林……
季冰原本跟在江离楼身后也要走的,谁料那少女拦着,只听她道:“这位相公留步。”
那季冰将刀一横,眼睛一瞪,道:“你敢拦我?”
那少女捂嘴笑了,道:“金蝉不敢,只是金蝉与相公一见如故,好似前生相识一般,格外亲切,因此有一物想要赠与相公。”
季冰听此一言,亦感同身受,心中便去了几分防备,道:“何物?”
只见那少女轻轻摆一摆衣袖,便有许多宫装女子蜂拥而出,手里或捧着珍珠玛瑙,或捧着黄金白银,一下子全都呈到季冰的面前,直看得季冰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而后那自称“金蝉”的少女又将他迎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摆上许多珍馐美食,并果盘香酒,请季冰吃饱喝足。
季冰忌她饭菜里下毒,不曾吃喝,少女又将他领到一间书室里,只听她道:“这里面的功法剑谱少说也有千千万了,如今都赠予相公了。”季冰大喜,忙上前拿了一卷书翻看起来,只见其中功法果然玄妙啊,一时看得手不释卷。
那少女笑意盈盈的,又上来挽住他手臂,道:“相公如要走,金蝉也不会相拦,你看那出路,就在那棵石榴树后的小径上,只要朝着那条小径一直往外走,就出去了。”说着边指给季冰看,季冰听她这一言,倒不好意思起来,手里攥着那玄妙的功法,只是发呆。
那金蝉又道:“相公先别忙看这些,金蝉这儿啊,还有一礼相赠呢……”说话间又将他领到书室内的一处房间里,但看那房里琳琅满目的全是各色武器,有峨眉刺,有蛇形刀,有君子、湛泸二剑,还有飞叉、袖箭、流星锤等。
少女引他进房,命一侍女捧出一剑盒。季冰打开盒子一看,只见里面一个剑柄,黑色的剑身则隐隐飘忽不定,伸手去摸,只觉寒凉无比,暗透锋芒。
金蝉子见季冰满目皆惊,对这把剑处处爱不释手,心中颇为自得,摇着团扇道:“季相公可认得这把剑?”
季冰摇头。
金蝉子道:“此剑有影无形,变幻莫测。正是当年商朝列子所持之剑——承影剑。”
季冰听了大惊,忙把剑盒放下了。
金蝉子道:“此剑难道不合相公心意吗?”
季冰道:“好剑,好剑,只是季某无德无能,如此名剑,季某实在是愧受。”
金蝉子笑,“相公好生糊涂,任它是什么宝刀名剑,终究也不过身外之物。古有俞伯牙为钟子期摔琴,今我赠相公一把旧剑又算得了什么?”
季冰正心动意摇间,金蝉子已把那剑盒推进季冰的怀里,只道是:“宝剑配英雄,我观相公身长八尺,行动间英姿飒爽,一表人才,相公便莫要再与我推辞了。”此处需得要澄清,金蝉子此话有假——季冰才初初习武,年龄不过十三,身长才只有四尺有余而已。可见她是张口胡来,假言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