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致:阮齐
我应该有提到过阮齐?
在这本书很早期的时候。
大概是在三年前。
他曾是我一位重要的网友,我身边的朋友也对他略有耳闻。
已有许久没有联系,彼此生活互不干扰也是好。但是我们都知道对方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相互欣赏着。
可悲的是,2023年10月15号,他于一场车祸中去世。
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
本文可能有些清汤寡水,仅此纪念我与他相识一段不长不短的小时光。
说来惭愧,认识阮齐是因为他是一位足控,而有段时间我刚好拍了几张照到网上,他注意到我的脚很好看,想了解我。
我是一个不太会拒绝人的人,刚开始想着敷衍一下算了,但他有礼貌的纠缠让我很难冷下心。
按照他的要求下,我也适当满足了他的一些要求和癖好,此类小众的爱好我只在书上见过,我尊重,但真的摆到我面前的时候也有些慌张迷茫。
我有去找过身边的朋友倾诉,她们一致认为我应该远离这种人,指不定他会造谣我的贞洁之类的。
后来在我很软弱的婉拒下,阮齐也并没有逼迫,从此只要是我表现抗拒的,他不会再多说。
阮齐说我给他那些照片他绝对不会给别人看,他也确实没有。
我有时又会很沉浸地跟他聊起文学、摄影、城市与音乐,甚至性取向和性|癖。他这个人带一些忧郁,但很多对于未来的幻想跟我重合,那是他圈圈画画拟出来的美好未来,是黄金城,是乌托邦。
我光是听着就觉得——像彩虹一样绚丽。
我不认为一个内心腐烂的人会有如此光辉耀眼且独特的思想。
阮齐在重庆上大学,那的确是一个很开放的城市。
某天他说想让我当他的“主人”,我误以为他在开玩笑就随口答应了,没想到他很认真地给我挑了一个很酷的骷髅戒指寄到了我家,我掂量着价格不菲。
他兴高采烈地对我讲我是第一个愿意接受他的人,我自认为有些对不住他,毕竟我真的不完全懂得这方面,所以会尽量“奖励”一些照片赠他,他的夸奖方式可以以热烈来形容。
记得互换网名时,我随口胡诌了一个“白”字,于是他兴奋时会直接叫我白爹,白爹。阮齐年纪比我大,却愿意以很卑微的姿态对我言听计从。
我是个从头到脚都自卑的人,但是阮齐太过真诚的夸赞也让我一点点丰富了对自我的认知。逐渐地我自己也接受了我的身体,我小麦色的皮肤,瘦到能清晰地看到肋骨,有肥肉的大腿,很小的眼睛,经常觉得被理发师剪毁的发型,还有自己一直讨厌的脚丫子……
这些,且不止这些,都是他一一认真夸赞过的优点。
平时我们的交流依旧很少,几乎半个月才一次。
过不久,我便遇见了我的初恋女友,发了朋友圈官宣以后没多久,阮齐便找上了我。
本来我还在纠结如何鼓起勇气再跟他婉拒一遍,没想到的是他主动找到我。
他并没有为我的抛弃而责怪我,反而非常负责地表示会主动退出。毕竟我们本也只是一场相伴的过程,并非伴侣,而当另一方心有所属的时候就该退出,这大概也是这个圈子的某种规则吧。
记得似乎是过了半年左右,阮齐再次联系上我,是告诉我好消息。
他也找到了他的命中人。
很惭愧,我对那段记忆实在太模糊,我印象深刻他说了一句对那个女生的告白,尽管再也记不起原话,但当时那盛大的浪漫将我惊艳了许久。
似乎也是自那以后,忧郁的阮齐开始拥抱了他世界的那一缕真实的暖阳。
他还会在朋友圈发摄影作品,光芒充斥在画面中,他似乎在一步步向梦想中的乌托邦走去。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
再次翻到阮齐的朋友圈就是今天了。
心情不好的我无所事事地翻起了通讯录,看到阮齐突然意识到已经许久没有关注他的朋友圈了,于是决定点进去欣赏一下他的作品,一定也能将我的心情带着阴转晴。
结果置顶的朋友圈停滞在十月份,配图是一个举着摄影机正在专注拍摄的男人。
我点进去阅读,瞳孔像是结了冰地定住了,甚至蔓生了一种仿佛完全不识字了的感觉。
阮齐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如果是前两年的话,我也许会猜测是否他想要一场解脱,但最近一年我是看着他一点一滴的变化的,我是看着他的镜头里映射出了璀璨的幸福的,那光芒愈发明亮——
却突然被捻灭。
老天爷啊,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好不容易就要幸福起来了——
他才刚起步奔向彩虹的彼端——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贴切地感受到生命——
它轻于鸿毛……
它重于泰山。
……
那枚戒指我还留着,再次拿起它,这竟就是阮齐的遗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