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发誓这种事情最虚假，人只要相信自己就够了
1.
使用了十年的自家车库，墙壁里居然藏着尸体，只要一想到每天被尸体看着，就止不住浑身发毛，这件事的震惊程度，已经超越了所经历的一切，付莹慌忙落下车库门，打开灯，站在破碎的墙壁面前，呆呆地望着裸露一部分的尸体，她知道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谁，只是没想到，原来藏在这里。
怎么办？要重新砌墙回去吗？要联系李强吗？大宇会出卖李强吗？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时间紧迫，付莹没有多做考虑，她知道自己不可以主动联络李强兄弟，更不能随意打电话给任何人，她只能先做好措施，一切等消息再决定之后的事情。
下午三点，付莹从材料商店购买一大袋石膏粉，一个人躲在车库里砌墙，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仔仔细细把包裹尸体使用的塑料布铺好，尸体腐烂的味道异常刺鼻，付莹受不了味道，又不能开车库门，几次三番蹲在垃圾桶旁呕吐，直到什么都吐不出了，才渐渐适应环境，密封好塑料布后，又反复检查仔细没有遗漏后才开始上石膏，新砌好的部分颜色较深，能明显看出不同，但只要等干透了，应该就不会看出什么大问题，谁会来车库参观呢。
忙完一切又打扫好卫生，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大宇自从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他一定把事情全部告诉李强了，现在付莹能做的，就是等待，等他们的消息，等下一步该怎么做。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付莹心中渐渐变得不安，她担心李强等人是否出了事，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无尽的等待，她靠在沙发里，手里摆弄着一个小拇指盖大小被保鲜膜包裹完整的物品，她思考了很久，最终把那个小小的物品放入口中，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已经凌晨一点了，还不见任何消息，她累极了，渐渐的，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付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开门声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李强与李辉。
“你们...怎么回来了？”
李辉什么都没说，直奔放在卧室的保险箱走去，李强进屋后看了一眼付莹直直的走向客厅的窗户，他掀开一角窗帘，向楼下望去：“我去车库看过了，你做的很好，不过，事情有点麻烦。”
“怎么了？”
“大宇被抓了，警察很快就会来。”
“他不可信吗？”
李强扭过头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我只信我自己。”
付莹猛地站起身，神色焦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怎么办？是不是要赶快转移尸体才行。”
李辉从卧室拎着一个背包走出来，他叼着烟，心情大好，走到沙发旁丢下背包，从裤兜里翻出一把弹簧刀，刀面亮的能照出人影儿来，他似乎还嫌不够干净，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我这次损失可太大了，一步错步步错，最初就不该听你的，一个都杀了，还嫌两个多吗？现在好了，麻烦越来越多，搞得都不好脱身。”
李强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去翻冰箱，瞧见冰箱里有炒蛏子，立马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还顺便盛了碗米饭：“没事儿，他们现在忙着审大宇，没空理这个女人，咱们今晚上把事情搞完，明天就和他们说拜拜了。”
“你还有心思吃饭？”
“别说，付莹这么多年别的优点没有，这饭菜非常合我胃口，可惜，以后没这口福了。”
付莹内心升腾起极度不安的情绪，她后退两步，看着在餐桌上大口吃饭的男人，颤抖着问：“你们...不是来带我走的？”
李辉与李强对视一眼，笑声尖锐恐怖，接着，李辉转过头来看向付莹，轻声说道：“我们只能买到两张船票，剩余的可以装货物，如果你能变成货物，或许可以带上你。”
“你们...想杀我灭口，对吗？”
李强只顾着吃饭，吃了一碗马上又去盛第二碗，冰箱里还有之前剩下的啤酒，他打开一罐，十分享受的翘起一条腿：“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从没想过背叛你，从和你相爱结婚到现在，我从没做对不起你的事，难道你感受不到吗？我这么爱你？”
“感受到了，所以我选择和你结婚，这和我要杀掉你，并不发生冲突。”
“我在你眼里，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对吗？”
“喂喂，这不是什么情感调节时间，既然你除了爱来爱去那点儿事儿以外没别的好说的，我就要送你上路了，放心，你大哥我，手法比强子娴熟多了，知道怎么做才能减少痛苦，他会什么？他就会掐死人那一套。”
付莹猛地想起什么，触电一般的抖动一下，她缓缓看向李强，问道：“林佳...真的是你杀的吗？”
李强端着啤酒罐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口感让他心情舒畅，听到付莹这样问，他夹起一块蛏子肉，冷笑道：“林佳？谁知道呢。”
“你决定杀掉我，会后悔的。”
“你第一次这样和我讲话，是为了让我和你厮守终生吗？”
“如果有来生，你还会选择我吗？”
“我们不会再遇见了。”李强咽下嘴里的菜，说：“我们这样的人，不会有下辈子了。”
李辉不再给她闲聊的机会，猛地逼近让付莹措手不及，刀，狠狠的划破她纤细的脖子，血液喷涌而出，飞溅在地板与墙壁上，李辉舒服的轻叹一声，瞧着缓缓倒地的付莹，鲜血四溅的画面，让李强感到快乐。
付莹‘砰’的一声跌倒在地，她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她想，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远在他乡的父母可能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以这种方式告别人生。
这个残酷的结果，让她瞬间明白，原来，全心全意的信任与从始至终忠诚的爱，也是有可能失去被爱的权利的，化成一缕清风围绕左右，变成一只蝴蝶缠绵缱绻，纵使倾尽所有，也不能叫他爱她。
算了，这样也好，付莹想着想着，无力的合上双眼，再没了爱他的力气。
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打算再吃一口菜作为结束，可是，敲门声突然响起，李辉与李强对视一眼，彼此眼里却没有半点惊慌。
李辉握着刀在沙发上来回擦拭，他已经开始兴奋了，似乎要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杀光：“这么快就来了。”
“拼一把？”
“我赌外面有一个警察。”
“我赌两个吧。”
“如果是姓孟的，可就太好了。”
李强将手里的筷子随便一丢，样子就像是要给来家里玩儿的客人开门一样随意，门开的一瞬间，李强回头朝李辉看去，随即露出一排惨白的牙齿来：“让你失望了，不是姓孟的哦。”
李强一把抓住对面警察的头发，在年轻警察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李辉的刀便已经逼近跟前，年轻警察借力向后一转，顺手掏出枪对着李辉的腿就是一枪，李辉中弹，倒地呻吟，李强见状一把抡起椅子朝年轻警察的头砸去，他用了十足的力气，瞬间，年轻警察便失去了意识，铁艺的椅子，足可以要人命。
李强从洗手间拿出两条干毛巾，死死压住李辉的伤口，李辉低声嘶吼，疼得直哆嗦：“把他的枪拿过来，妈的，警察马上就到了。”
“能走吗？”
“能。”
两人背好装满钱的包，带着一把枪，一把弹簧刀，急匆匆朝楼下走去，因为枪声，让各家各户忍不住开门观瞧，可当看到浑身是血的两人还有他们手中的枪时，都选择立刻关上门，谁也不愿意惹上事情，更何况是两个凶狠的歹徒。
两人从单元门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的警察们，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孟宇，李辉趴在李强耳边说：“朝他开枪。”
李强毫不犹豫的抬手向孟宇的方向开抢，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反应过来，大家发现李强手中有枪后开始迅速躲避：“嫌疑人手中携带枪支！躲避！”
“孟队！孟队有没有事！”
孟宇看着脚边不足半米位置的小坑，笑着说：“老子好好的！还想跟我比枪法？她妈的这小子哪儿来的枪。”说完，孟宇脸色一变，迅速掏枪朝李强手腕打去，李强躲闪不及，握枪的手被瞬间打穿，不到两分钟，李强兄弟二人的抓捕行动，便结束了。
赶往楼上的警察通过无线电对孟宇说明现场情况，声音几度哽咽，孟宇感到不妙，迅速朝楼上跑去：“孟队，付莹已经死了，小张...小张他快不行了。”
孟宇与李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强正笑着看向他，眼神交错，百般复杂。
小张送往医院抢救，他头部遭到重创，生命垂危，付莹的血都快流干了，直接送去尸检，对现场勘查的时候，连带楼下车库一块儿搜查了个干净，发现墙壁上未干的痕迹，将墙壁砸穿后，发现里面已经腐烂的只剩下骸骨的尸体，经检验，确认为刘长春的尸体。
警方迅速将李强兄弟送去医院做紧急处理，伤口处理好后进行连夜审问。
2.
“我承认，你是第一个让我失去理智的人，办案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在审问犯人的时候，无法平静的坐下来。”孟宇双手撑着桌子，盯着面前这个满不在乎的男人。
李强因受伤缘故，脸色发白，有点儿虚脱，可一点儿都不耽误他的狂妄自大，他毫不胆怯的回望孟宇，甚至有点儿不耐烦：“那我可真是荣幸。”
“你杀付莹，是为了灭口，对吗？”
“您这不废话吗？下午要不是你们抓了大宇，我能大老远跑来杀她？这么危险的事儿，不衡量轻重，能随便决定吗？”
“那要你失望了。”李强挑起一边的眉毛，听他继续说道：“你的好兄弟嘴挺严的，什么都没说，不过在他血液中检验出毒品成分，这会儿应该因为吸毒等着被判吧，你有时候应该学会怎么去相信别人，才不会输的这么惨。”
“呵呵，净说些没用的，他什么都没说，那你们为什么偏偏今晚堵我们？别说什么巧合之类的话。”
“你们不是买了两张船票吗？今晚的，就是这么巧，我的线人和你们同一条船，买票的时候，看到你了，就顺嘴问一句，不过就是多付了两张钞票而已，票贩子就多聊了几句。”
“呵呵，啊...被这种理由打败，还真是...呵。”
“林佳，是你杀的吗？”
李强被手铐铐的难受，不停变换姿势，知道今晚孟宇不会叫他太痛快，心情更是烦躁：“你去查呗，你不是最能查吗？是不是我杀的能怎么样？多条人命而已，我记性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我杀的了。”
“南岗村的房子，是那个叫大宇的吧。”
“您都知道了，还问我吗？”
“我们除了一部分毒品，还发现了一些伟哥等产品，啊...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一些事情，我一直都搞不懂，林佳遇害当晚你失踪的一个小时究竟去哪儿了，我现在知道了，你是去南岗村的房子，取伟哥了吧？”
李强脸色一变，怒视孟宇，孟宇知道戳中他心事，看他不痛快，自己心里终于好受一些：“我多嘴，盘问了几个你之前包养的女孩儿，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让我惊讶，原来你不行啊，我很怀疑你动手打她们的时候，是因为羞愤，你和茉莉开房，却发现药用完了，从市里到南岗村开得快一点的话，一个来回一个小时足够，这样，时间就对上了，你宁愿承认自己杀死林佳，也不愿意说出的秘密，就是这个吧。”
李强涨红了脸，愤怒的想要站起身，可禁锢他的手铐却不能让他如愿，剧烈挣扎挣开了伤口，一通下来，得不偿失，孟宇很满意他的态度，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正对向李强，然后从密封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储存卡：“付莹什么都不肯说，全力保你，我问她不担心你会伤害她的时候，她跟我说，为自己上了一份保险，她什么都不怕，一开始我不懂，但现在看来，她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孟宇将内存卡插入U盘链接电脑，储存卡内只有一段视频，打开后，是一段视频监控，那是夜店吧台的监控，正对洗手间，李强与韩梦瑶拖拽尸体，清理现场，一切都清清楚楚，李强靠在椅子里，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证据确凿，等着审判吧。”
孟宇关掉电脑，朝门口走去，手指刚搭在把手上的时候，李强却突然说：“孟警官，杀死林佳的凶手，我也十分好奇过，要不是因为林佳的死大家对我过分猜忌，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所以，我就多方问了问，啊...结果真叫人出乎意料啊。”
孟宇冷笑一声，说道：“你不必和我阴阳怪气，我如果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会准确抓住你的把柄，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屋内只剩下李强一个人，他晃了晃手铐，无聊的咂咂嘴，不能抽烟，不能躺下，折腾一大天直到现在，他已经非常疲惫了，靠在椅子里看向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正好晕船，不用熬夜坐船出海，可真是太好了。”
3.
八年前
李强与韩梦瑶做完一切便分开了，但李强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安心，他站在河边第一时间联系了李辉，并把事情经过如数交代，李辉显得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李强杀了人而责备他：“尸体抛在那儿肯定不行，你等我，我现在过去跟你处理。”
李辉早已想好对策，他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带着工具与李强连夜将尸体砌在墙内，刘长春遭万人恨，失踪也没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一连串的事情，想必再过个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人发现。
两人仔细回想事件有没有漏洞，最后视线落在夜店店内的监控录像上，他们对此一窍不通，必须要找个明白人来弄，可这个人很关键，绝不能出现披露，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
第二天凌晨两点，付莹已经熟睡，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打来电话的人是李强，态度强硬，语气不善。
“来一趟夜店，现在马上。”
付莹还没搞清楚状况，电话便挂断了，匆忙穿好衣服，拿好钥匙手机出门，虽已入夏，但夜里的风还是微凉，她站在街边好久才拦到出租车，到店里到时候，已经快两点半了，为此还遭到李强的埋怨。
那天夜店已经下班，卷帘门落下一半，店里只有李强李辉兄弟，进店后付莹不明所以的坐在沙发上，李强远远的坐在吧台正在打游戏，李辉坐在她对面，递给她一杯水。
“辛苦弟妹跑一趟。”
“是有什么事吗？”
“听强子说，你会调监控？”
“嗯，会一点，火锅店的监控就是我弄的。”
“嗯，我店里有段监控需要你处理一下。”
付莹一头雾水，搞不明白大晚上的为什么来弄监控：“为什么不找技术人员来弄呢，我只会一些简单操作。”
李强有点儿不耐烦，头也没抬但声音却很响亮：“叫你弄你就弄，废话这么多。”
李辉淡淡一笑，说道：“这事儿也没什么好向你隐瞒的，的确不好叫外人来做，一会儿你看监控就明白了。”
带着疑惑付莹来到吧台电脑前，按照李辉所说的时间点调出监控，录像一共长达二十三分钟，事情发生在昨天凌晨。
先是韩梦瑶独身与一个中年男人发生争执，撕扯之下闯入洗手间，虽不在录像范围内，但也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事，五分钟后，李强进入视野，听到洗手间传出声音后连忙赶过去，又过了五分钟，韩梦瑶崩溃的从洗手间走出来，李强身上都是血，接下来的一幕让付莹遍体生寒。
两人似乎终于达成一致，将中年男人的尸体从洗手间拖出李强自此从监控中消失，韩梦瑶在视频结束后的一小时后再次出现，并整理现场，把血迹和翻倒的桌椅进行擦拭归置。
看完视频后的付莹困意全无，瞪大了双眼看向李强，随即又看着面前的李辉。
李辉毫不在意的笑着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无法找其他人来处理视频，而我们俩又不会，好在，你能处理。”
“尸体...去哪儿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多余的事你不必了解，对你没有好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删掉这段录像，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付莹什么都没问，她清楚他们选择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好控制，也不敢声张，更何况删掉视频后就没了证据，就算举报又能怎么样，而且他们一定清楚，付莹没那个胆子。
李辉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的坐回沙发里，而当事人李强更像是没事人一样，正因为队友很菜而大发雷霆。
付莹震惊到极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鬼使神差的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将那枚随身携带的U盘插在电脑上，她用身体遮挡，装作镇定在处理监控，复制的进度条一点点增加，每一分每一秒都险些要了她的命。
就在马上复制完成的时候，李强突然站到她身边，付莹迅速点开监控界面，将复制页面挡住。
“还没完？就删个视频这么麻烦？”
付莹紧张到极点，磕磕巴巴的回答：“就...就要好了，得删除...删除记录。”
“麻烦。”说完李强便转身走了，那一瞬间，复制完成的页面便弹出来，只要李强晚一步走，就能看见了。
付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迅速拔下U盘，删掉视频，佯装镇定的说道：“删好了。”当时的她不知道这段视频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结果，也没想过用它来做什么，只是一时冲动，却成为重要线索。
李辉露出狡猾的笑容，拍了拍付梦莹的背：“好，很晚了，你和强子回家吧。”
付莹点点头，努力平复心情回应，跟着李强回家了，而这段视频始终保存在她的U盘内，像一枚定时炸弹，一藏，就是八年。
有些无意间的举动，不知道会引来何种结果，但既来之则安之，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付莹当真全心全意爱李强吗？可能倒下的那一刻，她都不明白，什么才是爱吧。
4.
从事件发酵到现在，正好一个月整，前些日子的枪击事件，在本市闹的沸沸扬扬，原本平静的小城，在这样重大事件的烘托下，闹的人心惶惶。
秋意渐浓，一切归于平静，韩梦瑶给韩磊迅速安排好转学手续，生活重新步入正轨，这是韩梦瑶和韩磊最后一天在看守所，她决定去找孟宇聊聊，为这些事，当面道个谢，可队里说，大家都去医院了，小张的情况不大好，队里组织去探望。
韩梦瑶知道自己不大方便去医院，也不好直接从看守所回去，只好坐在宿舍等，闲来无事，她将屋里屋外的卫生收拾好，又把要拿走的行李整理好，最后实在没事做，就坐在窗边发呆，眼看距离审判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始终不能平静下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下午一点，孟宇抽身从队里来到看守所，门开着，但他还是礼貌性的敲敲门，韩梦瑶闻声回头望去，看见是孟宇，站起身来迎接：“孟警官。”
“快坐，我听队里说，你找我？”
“嗯，原本不该再麻烦您的，我的情况也应该一直在看守所呆着，更不该住宿舍，这些都是您特别审批，现在还允许我回家去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单纯来说，你只是我的一个犯人，你的家事和琐事，都不应该算做我参考范围内，但我第一次见到你儿子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你们家庭的特殊性，造成他性格孤僻，内向，不善言辞，对待事情冷漠等情绪，我也不好说你当时把他带回来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但经历这一切后，依然不可避免的是，他依然要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这无非又要造成一定的伤害，我不希望他的性格逐渐扭曲，朝不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和他谈谈，起码给他一段健康正常的生活。”
孟宇再次回头看向韩梦瑶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他将桌上的纸巾盒递给她：“我知道你的人生很苦，很多决定并不是你希望的，可世人哪有一帆风顺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犯错的理由，你能直视错误并为此负责，是我一直帮助你的理由，你本性不坏，我明白，可接下来的人生，希望你能好好度过。”
“谢谢，能够认识孟警官，是我这一生，最值得庆幸的事。”
孟宇起身要走：“案子还有后续，我得赶紧回队里了，你整理好就回家吧，准备好开庭审理，有事情会随时联系你的。”
“孟警官。”
“嗯？”
“张警官...怎么样了？”
孟宇一顿，脸色不大好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植物人了。”
二十五岁的年轻警察，因公受重伤，余下的几十年，不出意外都要在那张病床上度过了，他的头骨因受到重创碎裂，现在半边头是凹陷的，只是几日，人就消瘦的不成样子，孟宇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去观瞧。
可那孩子的样子，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推开面馆的门，找了个角落坐下，面馆老板不在，但服务员认得他，清汤素面两个蛋黄，只有他是这个口味，店里挂着一台电视机，正播报几日前的枪击案，整个小区现在人心惶惶，楼道里都是血的场面叫人心惊胆战，对部分居民造成严重心理创伤。
案件结束，孟宇就该离开这座城市了，只是来单独办案，原本也没打算长久留下来，可现在一想到离开，心里居然越发沉重起来。
或许是年纪大了，心思细腻了，年轻时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他起身付钱走人，出门时接到了上级电话，对方语气很愉悦，像是十分想念：“老孟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得等等吧，案子还没结。”
“擦屁股的事儿还能用得着你干？”
“有始有终吧。”
“怎么？你这语气是出了什么事？”
“队里一个年轻小伙子，因为这个案子被犯人袭击，现在植物人躺在医院里，才二十五，刚转正。”
“哎，这不能怪你，别自责。”
“心力交瘁呀。”
“太累就回来吧，就不该叫你走这一趟，这么大岁数了，还四处折腾什么，这儿的案子还不够你办的。”
“你这老东西，说话真不讲道理，我来这儿还不是你推举的。”
“你倒是怪起我来了.....”
两人吵吵闹闹，孟宇就这么朝宿舍走去，夕阳西下，形单影只，谁不会有做鸵鸟的时候呢？就像孟宇选择孤身一人面对人生，不愿承担责任与风险，难道就不算逃避吗？
可很多事，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