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瓜分6
延堇坐在王座上毫不忌讳,仇蓝到议政厅时,连刃早已站在延堇面前。他们相视无语,延堇也实在想不到连刃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会来到黑水域!我听说,你消失了!”延堇感叹说,在这个时候,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菊牧站在延堇身边,他虽然不可能接受仇蓝的安排,但出于保护延堇的宿命,他不能离开延堇半步,这一点共识还是有的。兽人族的任何人都在警戒范围内,特别是在攻击新丘野后。
“我不该来。”连刃轻声说,“不该来。”他颤抖的嘴唇和警惕的眼神,环视四周,没见到幻怜。
“他死了!”延堇说,“幻怜死了,他的长古树种在黑水湖中,滋养鱼族所有族人。”延堇说。
“才能打败兽人族!”仇蓝靠在一根大柱子上,冷冷地接了这么一句。
连刃发红的双眼看着仇蓝,延堇咳嗽了一声。连刃的仇恨似乎又被什么浇灭,熄了下去。他不安地看着延堇,这眼神很温和,就像刻意想制造从前的记忆那样。延堇想起连刃以前的善意和宽厚,没有他的保护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鱼族。
延堇打了一个手势,凶狠地盯着仇蓝,“你退下!”延堇的口吻不容置疑。
仇蓝低头出去,菊牧和沌司也被打发走。室内只剩下延堇和连刃两人,竟久久不敢开口。
延堇笑中带泪,“从前你总是很多话,不管我对你怎样!”延堇说,“现在好像变了很多。”
“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以前的错误赎罪,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罪孽永远赎不完。只要活着,总会制造新的罪孽,这才是宿命。”连刃凌厉的双眼盯着延堇,“如果当初没遇到你,现在也能各自过得不错吧。”
“你后悔了!”延堇点点头说,“也是,我也总是后悔。你还有心思谈论正事吗?”延堇问。
“放了我或者杀了我,于我而言差别不大。我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用我对你的恩情换你一个承诺。”连刃说,“剩下的兽人族,你放他们安全的活着,赶到北方一个小角落也行,或者做鱼族的附属也行,只要他们能活着。”连刃哀求说。
“兽人族不是心甘屈居人下的,这一点你比我清楚。这种做法,只会让鱼族承担更大的风险,我们接下去要应对的事异族。”
仇蓝站在门外听着,她必须要确保延堇不会给连刃任何不利于鱼族的承诺,跨种族的爱情产生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你知道我办不到!”延堇接着说,“鱼族跟兽人族的仇恨只会加深,和解是不可能的。在屠城后,我如果放了兽人族,不管以何种方式,最终都会让鱼族蒙受损失,是不必要的损失!”延堇坚决的回答。
连刃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延堇。是的,时间改变了她,以前那个温柔多情的女人变得冷酷决绝,他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谁都不会有负担。”连刃说,“你们已经杀了连睦,我是自投罗网,随你处置吧!”连刃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沉默半天,延堇的声音传过来,“你走吧!”
连刃看着延堇,她低头不语。“我不该来,就当我们以前的事从未发生过,期望你我永不再见。如果可以,用黑水域领土的恩情,我请求你,把连睦的头还给我。”连刃话还没说完,仇蓝带着菊牧从门口进来,拦住连刃。
延堇睁眼大惊,“仇蓝!”她喊着,“你大胆!”
“王上!”仇蓝回应说,“幻怜从前说过,如果遇到你做出不正确的决定,一定要阻止你。我在履行对他的诺言。仅此而已。”仇蓝对菊牧点头。菊牧二话不说押着连刃下去了。
仇蓝给菊牧的命令是,杀了连刃。菊牧在鱼族大义上,保持着跟仇蓝高度的统一,他不认可仇蓝的方式,但她却总能预见危机并解决。菊牧也说不上来,为何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在龙扬州北方的森林中,久世带着众多杀手分布躲在山里,这是一个安全屏障。久世家族起家就是因为在山洞中发现宝藏。只是到他这一代,金珠基本耗尽,能维持表面的风光已是勉强了。他独自一人坐在山洞里,听着流水声,感受凉风袭来,惬意舒适,也让人能冷静思考。
天依突然出现,阿谀在洞门口拦住天依。“待会儿吧!”阿谀说。
“我有重要的事,必须现在!”天依说。
久世听到两人的声音,争吵声打破了他平静的思考。
“让她进来。”久世喊着。
天依身穿一身艳丽女装站在久世面前,不同于以往一身黑装的冷酷,现在竟然明艳动人。
“怎么换上这样的衣服?”久世问,他发现天依姿色不错。他愉快的看着她,在这山洞中也是百无聊赖,一种污秽的想法钻入脑中,他摇摇头再次严肃的看着天依,“找我什么事?”
“趁鱼族还没在新丘野站稳,我想带杀手前往,以王宫侧门为口,防御新丘野,为我们占下一个城池。”天依说,“这身衣服是我从前在鱼族穿的,好在现在还能派上用场。”天依说。
“不必麻烦!”久世说,“我有更好的办法。激怒人族跟鱼族的矛盾,不是有一队雇佣兵还在白山峡吗?兽人族被灭族,他们不会回去报仇?我还听说,祁阳想要收服雇佣兵团,这就是一个契机。”
“祁阳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天依身上的衣服再次变成一身黑装,身后的一支箭格外显眼。
“我早就递出消息,现在雇佣兵团内部该是乱了!”久世自豪的说。
天依用孩童般天真的眼神盯着他,暗下决心,玉枳的事不能告诉他。
尸魔朝着新丘野的方向前进,遇到末欲海,他们只能驻足不前。需要大量的船,尸魔才能朝新丘野去。
羽镜等暗女醒来,她脸上的皮肤早已恢复,她看着羽镜,神情麻木。
“你别像个鬼魂,总是萦绕在我身边,行吗?”暗女嘲讽的说。
“看来你没接受我的建议是正确的,你才是操控师,遇到危险我总会救你。你就是有这种自信,不是吗?”羽镜查看着暗女的胳膊,“差不多好了。山离差点毁了你。”羽镜说。
“他们不知道反噬的作用。”暗女闭上眼,突然睁眼问,“尸魔呢?”
羽镜扶着暗女坐下,他起身坐得离暗女远了很多,刻意保持距离。“在岸边等候。你并没有跟枭衣谈好,他们需要船才能过海去新丘野。”羽镜笑着挠挠头问,“我不明白的是,攻击新丘野有什么用?新丘野的土地并不是最好。”羽镜说。
“你当然这么说!”暗女说,她起身谨慎地看着羽镜,“不该跟你讨论这些,对你我两族都不好。多谢你的帮助,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暗女的口吻疏离冷漠。
“如果我不是异族,你会换种态度对我吗?”羽镜认真的问。
“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暗女看着羽镜说,“你也只是问问罢了!而我的答案,早就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能忘记我们的过往,那就最好。”暗女眼神中的哀伤让羽镜心烦。
“因为赤颜!”羽镜不耐烦的站起来,在屋内转圈,突然消失,不告而别。
暗女起身缓缓朝议政厅走去,她需要枭衣同意,才能让尸魔乘船出发。突然一个想法蹦出来,她想到无杀和枭衣。仇蓝当初的话在脑中回想。就像羽镜对自己这样,假设无杀跟枭衣示好,在她这个年纪,可能不会把巫族未来太放在心上。毕竟年少的爱情充满诱惑和新奇。这件事她还需要暗暗证实。仇蓝的建议在暗女身上越刻越深,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站在议政厅了,带着做王的觉悟。
源京等人从知道鱼族灭了新丘野时,内部就发生两股力量对抗。一股以源京为主,想留在白山峡,新丘野总归是回不去,剩下的雇佣兵团根本不能扭转局势,另一派以贝萝为代表,他们惯于用血腥残暴的方式表达情绪。
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两股力量误会越来越深,分庭抗礼。直到源京接到消息,贝萝准备偷偷离开白山峡,他才匆忙赶到关隘处,拦住贝萝的马。祁阳就在关隘处,他生着火,时不时看向窗外。依照祁阳过来人的经验,掺杂感情的纠葛,总让人蒙蔽双眼,失去理智。
“决定了?”源京望望贝萝身后的几人,他们都低下头。毕竟,源京才是雇佣兵团的领头人。源京下马,从马背上摸着什么,几人迅速戒备,几乎要出抽刀来。只有贝萝毫无反应的看着源京。只见他拿出一大袋食物丢给后面的同伴,“路上带着,一路顺风。”
源京仰头看着贝萝,“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是吧?”源京问。
“这几天吵得很多了,同样的话我不会跟你说两遍。我绝不屈服,绝不忍受这样的屈辱。”贝萝很不耐烦,几乎要转身离开。
“连睦死了!”源京喊着,“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留下来,跟我们一起,不好吗?”
“源京,”贝萝的口吻总算温和不少,“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但我们族群崇尚忠诚热烈的生活,你们的族群崇尚安逸自在,这才是本质区别。”贝萝点头示意告别,挥鞭策马而走。她的脑中浮现出从前在草原上猎杀的时刻,跟连睦对峙和亲密的时光像是没有排序的兵器图,杂乱无章的呈现出来。
祁阳从关隘处出来,他慢慢走到源京背后,一起看着贝萝的背影成一个黑点到最终消失。
“他们不是要去新丘野,而是要去黑水域。”祁阳缓缓地说,“不要有负担,如果你想去帮他,我可以借你一些兵,不过需要你完整地带他们回来。”祁阳吃力地搭在源京的肩膀上,毕竟源京比祁阳高出不少,样子有点儿滑稽。
“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源京一针见血的说,这是结论,不是问句。
“是!”祁阳毫不犹豫,“我需要你们带兵激怒鱼族,是时候让鱼族吃苦头,战争根本无法避免。我们需要黑水域,把他们赶到新丘野,按照你们的意愿,放逐至北方猎杀或者暗杀,是你们的事,我们出人不出面。”祁阳把手从源京肩膀上拿下来,伸到源京手边,示意握手达成协议。
源京没有理睬。“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贝萝会跟着你,死心塌地。她对你提不起兴趣的原因之一是,你缺少必要的决断,显得优柔寡断。”祁阳说,“第二,新丘野你可以留下,我人族至少不会占领那里,何况那里的结界完全是为你们设立的。人族将会是第一个承认你地位的族群,你就是将来的兽人族王,如果你有这个野心。想想看,领导一直更庞大的队伍,什么样的女人不会被你吸引?”祁阳笑着摇动着悬空的手掌。“我只要北方的马场,和鱼族的安分守己。”
“鱼族恐怕没这么好对付。”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有办法让她们消失。”祁阳最后一个词说得很轻。
两人握手,祁阳咧开嘴笑得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