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在财货性质上支配着财货的规律
高级财货的财货性质，为我们是否亦支配着相应的补足财货所制约
我们若支配着第一级财货，我们就可以直接用它来满足我们的欲望。我们若支配着相应的第二级财货，我们就可以把它变形为第一级财货，而使它间接地满足我们的欲望。我们若支配着第三级财货，我们也可以先把它变为相应的第二级财货，然后再把它变形为相应的第一级财货。这样，虽然是更加间接的方法，但我们也可以把第三级财货用来满足我们的欲望。其他的一切高级财货也是同样的。这些财货在事实上既然能用以满足我们的欲望，则对于它们的财货性质，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但在最后这点上，关于高级财货，还存在着一点颇为重要的限制：就是我们若没有同时支配着其余（补足）的高级财货，则我们要用一个单一的高级财货来满足我们的欲望，是完全不可能的。
例如，假定有一个经济人，虽未直接支配着面包，但却支配着制造面包所必需的一切第二级财货，则毫无疑问，这个人仍然是能够满足他对于面包食物的欲望的。但假定这个人虽然支配着面粉、盐、必要的发酵素以及制造面包所必要的劳动力和一切其他必需的设备与工具等，而未支配着燃料与水，那很明显，在这种情形下，这个人就不可能用上面这些第二级财货来满足他对于面包食物的欲望。因为，要是缺少燃料与水，我们纵然支配着其余一切必要的财货，也是不可能制出一块面包的。因此，在这种情形下，这些第二级财货在对于面包食物的欲望上，便立即丧失其财货的性质，因为它们在这时已缺少了财货性质的四个前提之一了（此处是第四前提）。
但我们也不能完全否定：即使在上面这种情形下，其财货性质成为问题的物，若能被支配着它的这个人用以满足其面包食物以外的其他欲望，则也能维持其财货的性质。或者，虽然缺少某一个或其他的补足财货，而这物与其余的财货相结合，能直接或间接满足人类的欲望时，则这物也能维持其财货的性质。但若这些第二级财货，由于缺少一个或多数补足财货，既不能单独地满足人类欲望，又不能与其他能支配的财货相结合以满足人类的欲望时，那么，这些第二级财货，就因为缺少补足财货的原故，自然完全丧失其财货性质。因为在这时，经济人已不复具有转变这些物来满足其欲望的力量，从而这些物就失去财货性质的本质条件之一了。
因此，迄今为止，作为我们研究的结果，在此我们首先获得了这样的命题：即第二级财货的财货性质，为我们必须同时支配着为生产至少一个第一级财货所必需的同级补足财货一事所制约。
第二级以上的高级财货，其财货性质是在怎样的程度上被我们是否支配着补足财货所制约这一问题，要加以判断是有更多困难的。但这个困难倒绝不在于高级财货与相应的次一级低级财货的关系上，例如第三级财货与相应的第二级财货的关系上，或第五级财货与相应的第四级财货的关系上等。因为我们只要看一看这些财货间的因果关系，就可知它和上述的第二级财货与相应的次一级低级财货即第一级财货的关系是完全类似的。这样，上述的基本命题，自然就可扩大为这样的命题：即高级财货的财货性质，首先为我们必须同时支配着为生产至少一个次一级低级财货所必需的同级补足财货一事所制约。
我们所谓的关于第二级以上的高级财货的困难，却在于这样一点，就是我们纵然支配着为生产一个次一级低级财货所必需的一切财货，但若我们同时没有更支配着与这个次一级低级财货同级的一切补足财货及一切较低级的补足财货，则这些财货的财货性质，仍然不一定能得到保证。例如，假定某人支配着为生产一个第二级财货所必需的一切第三级财货，但他却未同时支配着其余补足的第二级财货，则他仍然未具有使这些第三级财货在事实上能转用于满足人类欲望的力量。因为他这时虽具有使这些第三级财货变形为第二级财货的力量，但他却未具有使第二级财货变形为第一级财货的力量。因而他在这里也就不能用这些第三级财货来满足他的欲望。在这种情形下，这些第三级财货就立即丧失其财货的性质。
这样，我们就可以明了，上述的基本命题，即“高级财货的财货性质，首先为我们必须同时支配着为生产至少一个次一级低级财货所必需的同级补足财货所制约”，并没有包括着关于物的财货性质的全部前提，这些前提是从我们只有支配着补足的高级财货，我们才具有可以转变这些财货来满足我们欲望的权力这一条件之首先满足所产生的。假如我们支配着第三级财货，其财货性质自然首先为我们能否将其变形为第二级财货一事所制约。但它的财货性质的更进一步的条件，则为我们是否更具有把第二级财货变形为第一级财货的力量；这个力量之是否具有，又以我们是否支配着某些补足的第二级财货为前提。
关于第四级、第五级以及以上的高级财货，情形也完全类似。对人类欲望满足居于最远关系的物，其财货性质仍然首先为我们是否支配着同级的各种补足财货所制约。但是更进一步，它的财货性质还为我们是否支配着次一级低级财货的各种补足财货以及以下诸级的各种补足财货所制约。这样，我们就可以说，一个高级财货的财货性质，实为我们在事实上是否能将其用于生产一个第一级财货，以至最后将其用于人类欲望的满足所制约。现在，假如我们把这些使某一个高级财货能够用以产出一个第一级财货所必需的财货总体，称为该高级财货的广义的补足财货，则我们就得出这个一般的基本命题：即高级财货的财货性质，为我们是否支配着这些广义的补足财货一事所制约。
正是这个“财货相互制约性的规律”，极为生动地表现出各种财货间的重大的因果关系。
当1862年，美国发生了内战，以致欧洲的棉花重要来源被阻塞时，以棉花为补足财货的其他多数财货，遂失去其财货性质。例如在棉纱工业里活动着的英国和欧洲大陆上的工人劳动力就是这样，这些工人中的大部分，在这时都处于休业的状态，并且还不得不仰求于公共慈善事业的救济。这些劳动力（那些熟练工人所能支配的）依然是同样的劳动力，其所以大量地失去财货的性质，就因为缺少棉花这种补足财货的原故；同时，也因为这种特殊的纺纱劳动力本身，几乎是不能直接用以满足人类的任何欲望的原故。但一旦它的补足财货即其所必要的棉花，一部分由其他购入地增加了输入，一部分在美国内战结束后又从原购入地再度输入以后，这些劳动力又立即成为财货了。
而当人类对于具有补足财货关系的劳动力失去支配时，一些财货也往往丧失其财货的性质。在人口稀薄的农村，特别在主要只生产一种农作物（例如小麦）的农村，在特别丰收之后，就常常发生劳动力大量缺乏的情况。因为本来为数不多的农村劳动者，在丰年时他们中的多数又不觉得有多作劳动的必要，然而由于单种小麦，所有收割的工作都集中在一个短短的时间内，所以这时就发生劳动力缺乏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例如在匈牙利肥沃的平原上那样），对于劳动力的需求，在短期内是非常之大，而所能支配的劳动力数量则又不够，这样，就使大量的谷物在田地上枯死。造成此事的原因，就是由于缺乏劳动力这种补足财货，因而使这些农作物失去其财货性质。
一个民族的经济关系发展到较高程度的时候，各种不同的补足高级财货，通常都操于各种不同的人们手中。各种物品的生产者，通常都是机械地进行着自己的业务。各种补足财货的生产者，通常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所生产或加工的物品的财货性质是受着其他财货的制约，而他们自己并不掌握着其他这些财货。甚至有一种认为高级财货可完全不顾其补足财货的存在而单独具有财货性质的错误观念，还极容易地存在于下面这样的国家里：在这个国家里，由于频繁的交易与高度发达的国民经济，差不多一切产品都在通常为生产者所完全意识不到的前提之下被生产出来。这个前提就是通过交换而与其相联系的人，在那里适时地供应着他所需要的补足财货。一直到这个被认为理所当然的前提因情势的变化而发生了动摇，以及支配着财货的规律的作用扩展到现象的表面时，一般人的注意力才转向这样的现象及其深处所存在的原因。
高级财货的财货性质，为相应的低级财货的财货性质所制约
由于前二节所述的对于财货的本质及其因果关系的考察，使我们认识了另一个规律，这个规律支配着财货的本身，但却与其经济性质无关。
我们已经指明，人类欲望的存在是构成财货性质的本质前提之一，并且，在一个财货所能满足的人类欲望（这个财货与人类欲望满足有因果关系）已经消失，而对于这个财货的新欲望又还未发生的时候，这个财货就会立即丧失它的财货性质。
所以，假如第一级财货向来所满足的欲望业已全体消失，而对于这个财货的新欲望又还未发生，则此第一级财货的财货性质，自然会立即丧失。这点我们只要根据上面关于财货本质的叙述，就可以直接明白。但若我们着眼于与某一项人类欲望的满足保持着因果关系的财货总体，来问一问这一项欲望的消失究竟对于与它的满足保持着因果关系的高级财货的财货性质将产生怎样一种影响时，则这个问题又将变得更为复杂。
现在我们假设这种情况：人们的嗜好发生了变化，吸烟的欲望已经完全消除；同时，为人们的享受而已制成的烟草，其尚可用以满足的其余欲望也完全消失。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所保有的，并以人们所喜爱的形态存在着的一切烟草，自然将立即丧失其财货性质。这时，与此相应的高级财货又将如何呢？烟叶、生产各种烟草所用的工具和设备，所用的熟练劳动力，简言之，生产人们享用的烟草所使用的一切第二级财货又将如何呢？烟草的种子、烟草栽培地、生产烟叶所用的劳动力和工具设备以及在人们吸烟欲望上可称为第三级财货的其余一切财货又将如何呢？最后，与此相应的第四级、第五级等财货又将如何呢？不待说，这些财货自然都将随之而丧失其财货的性质。
如我们所知，一物的财货性质，为它是否与人类的欲望满足保持着因果关系所制约。但我们也知道，财货与欲望满足间的直接的因果关系，绝不是一物的财货性质之必需的前提。相反，大多数物的财货性质，都只从它与人类欲望满足保持着或远或近的间接的因果关系得来。
应予满足的人类欲望的存在，既确为一切财货性质的前提，则这样一个基本命题，就可同时得到证明：即财货不管其是否与人类欲望的满足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亦不管其财货性质是否从它与人类欲望的满足保持着或远或近的间接因果关系得来，一旦它原来所能满足的各种欲望全部归于消灭，则它的财货性质必将随之而立即丧失。这就是说，相应的欲望既已消灭，则如上面所述，为一物的财货性质所根据的全部基础，自然也就不得不归于消灭了。
奎宁所能治愈的病若全部消灭，则它自然就不成其为一种财货了，因它所能满足的唯一欲望，在这时已不复存在了。不只如此，奎宁的使用目的的消失，其结果还会使相应的大部分高级财货亦丧失其财货性质。现在从事奎宁树的探索和剥皮，以维持生计的奎宁产地的居民，到那时将会突然发现：不只是他们的奎宁储存，而且必然地连他们的奎宁树、只用于奎宁生产的工具和设备，以及迄今为他们维持生计手段的熟练劳动力等，都将突然丧失其财货的性质。因为，在这样变化的情况下，这些物与人类欲望的满足，已不再有任何因果的关系了。由于嗜好的变化而使吸烟的欲望完全消灭的时候，其结果不只使人们通常以其所喜爱的形态保有的一切烟草储存，立即丧失其财货性质；而且还使烟叶，只用于烟叶加工的机器、工具、设备，用于烟草制造的熟练劳动力以及烟草的种子储存等，都将随之而丧失其财货性质。在马尼拉、波多黎各、哈瓦那等地，在烟草品质的检查和烟草的买卖等方面具有特殊技能的人，其所具有的优良的劳动力，也将停止其为财货。或在欧洲，从事于烟草制造的多数特殊劳动力，也将同样地不再为一种财货。甚至于现在对于实践家们极有用处的关于烟草培植和烟草工业的多数书籍，在这时也将停止其为财货而积压于出版社的仓库里，卖不出去。不仅如此，就连烟盒、烟斗以及各种的板烟和板烟管等，也将要全部丧失其财货的性质。
这种在表面上看起来极为复杂的现象，可由下面的概括得到它的说明：即上述的一切财货，都是从它们对于人们吸烟欲望的满足所保有的因果关系上取得其财货性质的。所以随着这个欲望的消灭，为这些财货的财货性质所根据的基础之一，自然也就归于消失了。
但是，财货，尤其是高级财货，通常都不只是从它对于人类欲望满足的个别因果关系，而是或多或少地从多数的因果关系，以取得其财货性质的。在后面这种情形下，如果只是一个欲望或一部分欲望消灭，那么其财货性质还不致因而丧失。非常明显，一定要等到用这个财货去满足的全体欲望都消灭以后，才会发生其财货性质丧失的结果。否则，这些财货在满足其余还存在的欲望上，还是可以完全合乎规律地维持其财货性质的。这时，财货性质之得以维持，只是因为它与人类欲望的满足还保持着一定的因果关系，假如连这个欲望也归于消失，则其财货性质自然就不能不立即消失了。
现在，我们仍就上面所举的例子来说明，假如人们吸烟的欲望完全消失，则已制成的可供人类享用的烟草、烟叶和烟草种子的储存，以及与满足吸烟欲望有因果关系的其他多数财货的财货性质，亦将完全失去。但同样结果却不一定产生于与此有关的其他一切高级财货。例如适宜于栽培烟草的土地，在此土地上使用的农业用具，以及烟草工业所使用的许多工具、机器等，在对于其他人类欲望的满足上，仍然是可以维持其财货性质的。
高级财货的财货性质为其所能生产的低级财货的财货性质所制约的规律，不可以看成是上述基本命题之本质的修正，而只应看成是该命题的一个比较具体的形态。
到现在为止，我们是把那些与人类的欲望满足保持着因果关系的一切财货，加以总括来考察的；从而我们是以财货的最后作用即直到满足人类欲望为止的全部因果链，作为我们研究的对象的。现在，由于上面的基本命题业已建立，我们打算只考察因果链的一些环节。例如，我们将把第三级财货与人类欲望满足的因果关系暂时搁置，而只考察第三级财货与相应的任何一种高级财货间的因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