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圆满
四年后，冬至。
今年是个暖冬，前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早晨太阳一出来，便融化了。
天才刚刚亮，早市早早地就开了，京城的街道上已经热闹了起来。
街道边热腾腾的包子冒着热气，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老百姓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活力。两个小孩穿着厚厚地棉袄，嬉笑打闹着冲到了街道中央，挡住了一辆马车的去路。
“主子稍候，小的去将他们让一让。”车夫恭敬道。
“不用了，我正好下车走一走。”一个温润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只如白玉的手将车帘缓缓掀开，一名衣着淡雅的男子走了下来，车夫立刻上前将一件毛茸茸的狐皮大衣给男子披上。
原本还在地上打滚的小女孩见状，不由呆了呆，仰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男子缓缓向自己走来。
一只手向她伸出：“地上凉，快起来。”
小女孩愣愣地由男子拉起来，直到男子转身进入了旁边的奶茶铺，她还没有缓过神来。
奶茶铺的老板看见来人，连忙起身出门迎接：“儒风公子今天来得怎么这么早？”
男子无奈地捏了捏鼻梁：“陛下和小殿下昨天吵了一架，小殿下闹了一夜。陛下也没睡好，今早一醒，便说想喝奶茶。”
老板捂嘴笑着道：“陛下对谁都好，就是总喜欢欺负小殿下。”
男子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宠溺地一笑。
见小女孩还傻站在原地，身旁的男生见状没好气地敲了敲女孩的脑门：“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真好看，像下凡的神仙一样！他是谁呀？”女孩喃喃道。
男孩白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看到他经常会来这里，给他的夫人买奶茶。”
“他的夫人真幸福。”女孩羡慕地道。
“你要喜欢以后我也给你买啊……”男孩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女孩没听清。
男孩一愣，脸有些红，“没什么……”转了个话题道：“我说她的夫人一定对他也很好……”
女孩疑问：“你怎么知道？”
男孩说罢看着男子得侧影道：“他笑得很幸福。”
*******************
此时，京城的南门下，一辆华丽的马车车队正缓缓地通过京城的城门。
马车内，一名身着五彩流光华服的男子手执一把与这冬日格格不入的孔雀羽扇，将窗帘放下，转头看向对面一袭紫衣长袍的男子，笑吟吟地道：“这京城还真是一年比一年繁华，不过我说茯苓，四年了，你确定不搬回宫里住？”
姬茯苓闻言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眼皮，道：“你念叨了一路了，不累吗？”
“从古至今，哪有你这样当人丈夫的。”花锦看着姬茯苓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而且都说父凭女贵，你真打算这么一直下去，不为自己以后做做打算？”
姬茯苓好笑地看了花锦一眼：“什么时候你开始变得这么唠叨了。”
花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在替你着急。你可不要仗着陛下的宠爱，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茯苓摇了摇头，垂眸淡淡地道：“我早就没有资格。”
“夏商两国开放通商不久，江南是主要的商贾聚集地。陛下让我监管四大皇商，住在江南更方便一些。”姬茯苓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她每年六月都会来江南小住一个月，而每年冬至，我也会回宫与大家一同过年。如今这样，就很好。”
“你们这一年在一起的时间两个月不到，有什么好？”花锦啧了一声。
不知想到什么，姬茯苓微微一笑：“从前，我只是她的‘顺道经过’，可是现在，她每一年都愿意舟车劳顿专程来看我，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
夏慕卿头顶俏皮双髻，裹着厚厚的玫红色的锦缎小袄，此刻正蜷成一团，蹲在一摊不成形的积雪前。从远处看像个刚出炉的胖乎乎的包子。
齐齐的流海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着晶莹，肉乎乎的脸颊鼓起，玲珑的小粉鼻也皱成了一团，稚嫩的声音响起：“娘亲不喜欢卿卿，她有自行车却不给卿卿玩。爹也不喜欢卿卿，他送给娘亲自行车，不送给卿卿，每天只陪娘亲玩，却不陪卿卿玩，还要卿卿背好多书。”说着说着更觉得委屈，指着眼前已经融化地雪人，竟然开始抽泣起来：“现在连雪人也不喜欢卿卿，没有人喜欢卿卿。”
正在她哭得无比伤心地时候，身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将她笼罩了起来。
夏慕卿抬头看向来人，小嘴一瘪，两只眼睛泪花打着转，她熟练地张开莲藕似的短臂，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师父，抱抱卿卿。”
下一秒，身体便腾空。
她双手钩住来人的脖子，将泪花和鼻涕胡乱蹭在黑色的衣衫上，闷闷地道：“师父是不是也不喜欢卿卿。”
来人缓缓摇了摇头。
夏慕卿见状却更加委屈地哭了起来：“师父骗人，师父不愿意给卿卿看师父的脸，肯定是因为师父不喜欢卿卿。”一边说着一边手脚晃动，在来人身上撒泼。
“没人喜欢卿卿，没人喜欢卿卿！”女孩边哭边闹。
“啪”地一声，银色的面具飘然落地。
夏慕卿顿时止住了叫嚷，圆圆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男子的脸，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长大了嘴巴。
男子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女孩放下，慌乱地将面具戴好。
而小女孩刚一落地，猛地深吸一口气，便撒开两条小短腿，手舞足蹈，屁颠屁颠地边跑边嚷：“娘亲，卿卿的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小石榴，小八舅舅，小月月姨姨，小眼叔叔，大嘴叔叔，大胸姨姨……卿卿的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冬至的清晨，皇宫的每个角落都回荡着一个三岁女娃，稚嫩而兴奋地欢呼……
“卿卿的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
商九里好整以暇地掏了掏耳朵，架起了个二郎腿，看着对面恬静淡然的男子，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容道：“如此聒噪的性格，看来是随了她母亲。”
对面的男子轻轻落下一白子，看了看窗外，宠溺一笑。
“啧……”商九里见男子的笑容带着暖意，嘴角扬起，调侃道：“几年未见，你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么惨白。看样子，你这病秧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一枚黑子掷地，穷追不舍地追着白字。
“借商皇吉言。”子楚淡然颔首，又落下一子，却是落在了棋盘的另一侧。
“哧……”商九里却似十分不悦，道：“当初你让我带她离京，临走前你当着我的面，将那续灵丹送给夏栩，难道丝毫不担心我据为己有？”于此同时，黑子继续紧随。
“若是商皇收下那续灵丹，便必会替我护她一生。”子楚肯定地道，白子再次迂回，拉开距离。
商九里讥笑道：“你对我那么有信心？不怕我过河拆桥？”黑子步步紧逼。
子楚并没有回应商九里的问题，只是微笑着指了指棋盘，道：“商皇再不专心，可要输了。”
商九里一愣，见不知什么时候，步步退让躲避的白字已经不知不觉将黑子团团包围了起来。
“好一个以退为进。”商九里挑眉，“与你对弈，还真是丝毫放松不得。”
萧子楚笑了笑：“商皇不远万里来大夏作客，自然得让商皇尽兴而归。”
此时，一位男子身着一身天青色长衫，提着一个药箱推门而入，见案桌上还没有动过的药碗，一张俊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周身散发着冷意：“萧子楚，你知不知道这药凉了，药效便也去了三分？你现在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根除，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就是就是！文清说得没错！”一个面容娇俏的女子也跟着走进屋来，身着一袭华贵的凤袍，却丝毫不见老成威严，反而显得婀娜娇美，一双眼睛明亮地好似盛满了星辰。
看到来人，子楚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下来，眼中带着笑意。
商九里看着女子手中还揣着一杯奶茶，嘴角一边扬起，笑道：“这么多年，你倒是一点没变。”
而文清见到夏栩手中的奶茶，脸色倏地拉得更黑了：“夏栩！你怎么又喝奶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应过量饮茶！儒风就是太纵容你了！”
夏栩一愣，连忙将手中的奶茶递给商九里，向他眨了眨眼睛，道：“那啥，这不是给我喝的，这是特地给九狐狸买的！他来我们大夏国做客，得让人家尝尝咱们特产不是。”
胡乱将奶茶往商九里怀里一塞，夏栩连忙摆手，道：“你们继续，该下棋下棋，该喝药喝药，该看诊看诊，茯苓他们这会儿快到了吧，我去迎接一下！你们继续。”
文清看着夏栩灰溜溜得脚步，气笑了：“天冷路滑，你走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