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谈牧羊人

那一根牧鞭起落处，是一些人人生命运定格的地方。我说这样的地方是一些人命运定格的地方，并不是说放羊人的命运有多苦，诚然，他们的命运是苦涩的多舛的。鞭子起落的地方，无非就是高原上，大山里，坝子里，他们一生就在这样的地方放羊，几乎很少有人逃出过命运的安排。

牧羊人的样子，大多都是穷兮兮的，他们很少洗衣服，一年四季都是披着披毡放羊，披毡上有一大股垢味，走到边上就会有一大股垢味熏过来，像这样一群人，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一样。年龄小的时候，我也常常跟在放羊人后面去玩，走到半路，许多放羊人走到一块儿来之后，商量之后，总会给我们小的一些娃娃说，让我们转回去，他们可能要在山里十天八天不回来。

放羊，放羊，一年四季就是放羊，除了放羊，就是放羊，放得烦了，有一些年轻的放羊人也会丢下羊去很远的地方玩一段时间，有时候大半年了还不见回家来，忽然有一天回家来了，一身疲倦的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和城市里的姐姐们谈恋爱，谈错地方了，被老鸨妈妈抓去工地上干活儿去了，工地上没有工资，干活儿的速度慢了还要挨揍，要逃呢，人家监视得严重，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也是走了几天几夜的山路。

山区的生活就是贫苦啊，就好像只有人的生活是贫苦似的，你看那些花草树木长得多茂盛，花草树木要在山里才长得漂亮，生机勃勃，人和花草树木不一样，需要在富庶的地方才能过得滋润。放羊人也一样，如今放羊人渐渐的少了，可能就是悟透了这个道理。

成年之后，我在不少的地方又看见了放羊人，但是对放羊这种人生过法还是持不理解的态度，我毕竟不是放羊人。

历史书上，有一个叫做苏武的人，被匈奴抓去了，也是留在塞外放羊，书里对苏武牧羊的事情大谈特谈，说是表现了苏武坚强不屈的爱国主义精神，一时间，许多人把放羊当做一种浪漫，还写诗作文表达对放羊这一门事业的热爱，我看是大家没有真的过到放羊这种生活的窘境吧，否则就会怕放羊了，不再认为放羊是一种好玩的事情了。

关于羊的哲学，还是老生常谈，永远不会变样子。羊是一种善良的牲口，不会吃肉，只会吃草，连样子也善良可爱，把它交给一群放羊人去放牧，当是一种不错的归宿，要是能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偏偏不巧，羊后来被拖去屠宰场了，善良的后果几乎是得到了报应。这样的哲学太复杂了，让人难以琢磨。

不知道放羊人宰不宰羊，但是细细一想，常常会反问自己，放羊人喂了羊不宰羊那喂来干啥呢。年龄小的时候，每次赶集，大人会叮嘱，到了集上，不要乱吃羊肉，特别是羊肉汤锅，集上的羊肉汤锅里的羊肉估计来路不正，大多是放羊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的羊，留在家里吃不完，带来集上熬汤锅卖。还有一些估计是病死的羊，羊肉里可能含有病菌，不能乱吃。很多年过去了，想起羊总会想起集上那些汤锅以及放羊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