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雉衡岭上歌声飞
雉衡岭横亘在雉西峡谷入口处，山势狭长，东北端与伏牛山余脉相连，西南端绵延至白水河畔，正好扼住雉西峡谷的咽喉要道。
所以，波才率部进至此地便驻扎了下来，并让何方率部继续西行，收服谷中各村寨，如此便能在雉西站稳脚跟了。
仅仅用了三天，何方所部便推进到了峡谷最西端的上溪村，所过之处各村寨尽皆望风而降。
与此同时，颍川黄巾军主力已经在雉衡岭上建起了军寨，正在抓紧操练，准备应战随时都有可能跟过来的追兵。
但一连三天，不管是颍川方向的汉军还是西鄂方向的汉军都没有跟过来，就好像追丢了一般。
晨光中，雉衡岭上炊烟袅袅，呼喝声此起彼伏，铿锵有力。
军寨中，随军眷属正在做饭，校场上，各部将士正在早操。
进驻雉衡岭后，随军眷属已被划归各军，负责一些后勤工作，而女军与童子军也整编完毕：女军皆由年满十五岁而尚未婚配的女子组成，堪堪五百人，由杨赛儿任校尉；童子军不分男童女童，年满十岁不足十五岁全部被编了进来，足有一千多人，由窦平兼任校尉。
中军校场上，今天是女军和童子军的第一次早操，波才亲自到场，做动员、阅兵……整个仪式倒也搞得有模有样。
仪式过后，一众女军和童子军尽皆士气高昂，纷纷卖力操练起来，看得波才颇为欣慰，“汗青说得对，不能小瞧了这些女子和孩童，她们就是我军的后备力量！”
陪同在侧的钟迪望着阵列中正一板一眼操练着的钟婵儿，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容，“对，有了这些后备力量，我军就不再是那无源之水，必能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一旁的郝贵也笑呵呵地附和了起来，“不出半月，就算再遇上汉军，这些姑娘和孩童也能派上用场了！”
陈余也是喜形于色，“波帅，依卑职看，应该对各部的眷属也操练一番，那样一来，我军就真地全民皆兵了！”
波才却摇了摇头，“能如此固然好，只是……朱儁和皇甫嵩怕是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说着，他一望钟迪，神色凝重，“先生，以你之见，朱儁和皇甫嵩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
钟迪终于从自家女儿身上移开了目光，皱眉沉吟起来，“或许……在他们看来，宛城的张曼成部才是心腹大患，因而他们会先攻打宛城；又或者……朱儁部的精骑在汝水河畔损失惨重，皇甫嵩部的精骑袭营失败，已经让他们生出了忌惮之心，不敢再穷追猛打了。”
离开了长社，钟迪已经与各处的耳目失去联系，断了消息来源，也只能靠推测了。
波才轻轻地点了点，“若真是如此，我军倒有了喘息之机！”
说着，他精神一振，“不论怎样，训练都要抓紧，汗青说得对——打铁还要自身硬，战斗力才是一支军队最大的倚仗！”
进驻雉衡岭后，波才就打算迅速荡平雉西峡谷，然后以雉西为根基伺机夺取雉县，当时李汗青就是这样劝他的。
波才话音刚落，远处突然飘来了嘹亮的歌声，“黄巾义军出乡野/匡扶天下致太平/浴血搏杀永不退……”
听到那嘹亮的歌声，波才展颜一笑，“是汗青的前军，看来到饭点了！”
波才话音刚落，中军校场上也响起了嘹亮的歌声，“黄巾义军起乡野/匡扶天下致太平……”
如今，这首歌已经成了颍川黄巾军的军歌，还有了个歌名——《致太平》，全军将士每天早晚都要唱上一遍。
嘹亮的歌声随晨风飘荡，响彻雉衡岭，飘到了白水河畔的岭南村。
村口几个正在玩闹的孩童听到歌声也跟着唱了起来，再无半分嬉笑模样，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竟生出了几分慷慨激昂之色。
见状，正在旁边菜园里忙活着的驼背汉子连忙直起腰来冲他们连连摆手，“唱不得！唱不得……那可是杀头的歌啊！”
虽然岭上的黄巾军对人很和气，但他们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可不敢跟他们搅和到一起，不然，日后官府追究起来能有好果子吃？
见他一副惊惶样儿，一个约莫十来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就是一声嗤笑，“三叔，你胆儿可真小，难怪娶不到媳妇儿！”
驼背汉子一愣，旋即一脸羞怒，“狗娃！你个小瘪犊子……还无法无天了！”
说着，他恼怒地扬了扬手中的锄头，但旋即却又无奈地放下了锄头，“算了，你们现在唱唱倒也无妨，但是，等到黄巾走了之后千万就不能再唱，要不然，官府追究起来，不光你们要倒霉，咱岭南村的人都得跟着倒霉！”
“走？”
几个孩子都是一愣，旋即，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黑瘦丫头一脸疑惑地问了一句，“三叔，你咋知道山上的黄巾还要走？”
那虎头虎脑的小子一撇嘴，“二丫，别听他胡说，他就是胆小如鼠，成天怕这怕那的！我可听二爷爷说了：山上的黄巾是从颍川一路杀到咱们雉衡岭，杀得那些官军屁滚尿流……这不，都没官军敢过来剿他们了！”
“对！”
又一个黑黑瘦瘦的半大小子连忙附和，“爷爷还说了，岭上有个汗青将军，才十六七岁，骑一匹大黑马，使一杆大铁枪，威风凛凛，就像楚霸王一样勇猛！”
说着，那孩子已是双目炯炯，一脸崇拜之色，“俺哥说了，男儿汉大丈夫就该像汗青将军那样才算没有白活，赶明儿等爷爷再去岭上见波帅，他就跟着投汗青将军去！”
秉承在长社城外定下的策略，波才率部进驻雉衡岭后于周边的村寨秋毫无犯，还亲自召见了周边村寨的村老里正等管事，给他们宣扬黄巾军的起义宗旨，带他们参观黄巾军的军容……倒也赢得了不少村老里正的认同，这黑瘦小子的爷爷就是岭南村的村老，从黄巾军的军寨回来之后就对黄巾军很是推崇。
听他这么一说，狗娃也是一脸的向往之色，“奎子，你哥往后也能骑大马使铁枪了，那多威风啊！”
奎子眉头一扬，却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要想骑马得等当了官才行，要想使铁枪还得有一身力气才行。”
说着，他得意地一扫众人，“你们知道那铁枪多重？”
几个孩子顿时来了兴致，“多重多重……”
驼背汉子却瞥了撇嘴，“能有多重？还能有那打谷场上的石碾子重？”
村中打谷场上的石碾子可有好几百斤呢！
被驼背汉子这么一问，奎子不禁语塞，却有些不服气，“那又咋了？反正汗青将军就是厉害得很，官军肯定打不过他！山上的黄巾肯定也不会走，爷爷说他们正在伐木采石，要在岭上建城呢！”
驼背汉子却一撇嘴，“屁！楚霸王再厉害不也被高祖皇帝杀得四处逃命？岭上充其量就几万人，还建城呢？你们且等着，等朝廷的大军杀来他们要是不跑，我郑和就跟你们姓！”
几个孩子尽皆愣了愣，二丫突然展颜一笑，“三叔就是在胡说，我们也姓郑呢！”
“对啊！”
那虎头虎脑的小子也笑了，“咱唱咱的，三叔就是个胆小鬼，别理他了！”
说罢，几个孩子又自顾自地唱了起来，“黄巾义军起乡野/匡扶天下致太平……”
驼背汉子不禁愣在原地，满脸无奈，良久轻轻地骂了一声，“狗日的黄巾……啥时才走哦？”
骂完，他好似又有些愤愤不平，“这都第四天了，官军怎地还没杀过来呢？该不会真怕了这些黄巾吧？”
与此同时，雉衡岭上正在喝着肉汤啃着饼的周武也问出了相同的话，“汗青将军，汉军还没动静，不会真被打怕了吧？”
李汗青淡然一笑，“你操那闲心做什么？快吃饭，今天的事儿还多呢！”
他知道，不管汉军将士是不是被打怕了，只要朱儁、皇甫嵩一声令下，他们还得硬着头皮杀过来拼命。
可是，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难道真奔宛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