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隐匿入村

原本个把时辰的山路，两个人走走停停，竟然磨蹭了将近两个时辰。一路上，这位纨绔少爷好似真的从没出过远门，对沿途充满了好奇。无论是这山里都多少山货珍禽异兽，还是这远近有多少村子，都问个不停。时而为了树丛中跳出的野兔而惊呼，时而又为了路旁的瀑布溪流而赞叹不已。那样子，好像不是来行商的，倒真的像是来游山玩水的。壮士虽然不是个健谈之人，可这漫漫的山路有人作伴，倒也觉得不那么苦闷，于是便简单的一一作答，用以消磨时间。

不知不觉间，前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不用说，就快要到莫家村了。再往前走，一片黑黢黢的树林挺立在村前，走进一看，除了低矮的灌木枝繁叶茂之外，高大的树干竟然如烟熏火烧一般，断无半点生机。听壮士说，这是莫家村在三年前领人剿除贼寇的时候留下来的，至于为何不重新移木成林就不得而知了。

在村口外百步左右的地方，竖立着一个告示牌，这回青年仔细地看清楚了，说是前来莫家村的客商要到村口登记，有乡民代为引路。突然，刚才还颓废不堪的青年，眼里倏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笑意转瞬即逝，青年又恢复了那副活不起的样子。

“小兄弟，这就是莫家村了，”壮汉说道，“你看路上答应俺的，把俺的货啥时候买走啊？”

“兄长莫急，”这青年倒也是自来熟，一下午的路程就跟壮汉攀上了兄弟，“既已到此，何不进村一看？你不是也可以在市集上买点自己需要的物事？”

“也对啊，”只想着从青年手里拿到丰厚的酬金就原路返回，此刻在他的提醒下，壮汉方才反应过来。这一趟可没白来，认识了这么一个富家公子，自己一下子有了钱，进到市集里可是能买好多个物件呢，这要是回了家，还不得被人羡慕死？随即答应青年一同前往。

两人进了村，只见村中的主干道上一字排开了五张大桌，每张桌前都挤满了人，间杂着几个村民在维持着秩序。原来，这里就是告示上所说给客商登记的地方。登记的人动作极快，寥寥数语问清来人所贩何种货物，是否需要留宿，留宿几日等等之后，就安排村民带客商去下一个地方。因此，桌前人多而不乱，秩序一片井井有条。

青年领着壮汉来到一张人少的桌前，略微等待了一会，就轮到了自己。一个文书模样的年轻人从一堆竹签中抬起头，向来者问道：“来者贩何物？”手里却不停着，从面前桌下抽出一支竹简，拿出刻刀准备在上面刻字登记。

青年道：“小可是平城云隆商社的走商，前来售卖盐铁。”跟刚才的狼狈样相比，青年好像一路上休息的不错，自从进了村就精神了许多。

“这些货物都是你的？”文书指着壮汉肩上的担子问。

“先生误会了，”青年指了指自己马侧挂着的包裹道，“这才是我这次带来的货品。”接着又指了指壮汉肩头的担子道：“这位兄长是我路上偶遇结伴而来，只不过他的这些货刚才在路上就已经被我买了。”

“你的货物只有那么多？”登记的文书有些糊涂了，莫家村乡市从去年开始，早已名声大噪。前来交易的商队巴不得把存货一股脑的全拿来莫家村，一次性的赚个盆满钵满。像这样只带着一小包裹盐铁来交易的真是闻所未闻，哪怕是真的交易成功，那点点获利连这一路上的吃喝花费都不够，寻常商家哪有做着赔本买卖的？

“先生有所不知，我是做走商的，随身只带货物样品，至于仓库则在平城。”青年一字一句的道，生怕遗漏了重要的信息，“这几日互市，会让买家验货，如果对方满意，则可以返回平城总仓，由我们负责帮买家送货上门。”

“哦，那既是如此，当不会是今天就走吧？”文书问。

“正是如此，”青年答道，“第一次前来这里，定是要多盘桓几天，才能找到商机的。”

“好，那先生现在就可以进村了，预祝此番可以财源滚滚，马到功成。”文书把青年刚才叙述的信息，一一刻在了面前的竹简上，接着把竹简交给向旁边维持的一名村民道，“四根，这位先生要在这里逗留几日，速去领路，安排好食宿。”村民接过竹简，牵过青年的马，便要领他村子里走去。

青年道了一声“不忙，”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疙瘩，递给了壮汉，笑嘻嘻地道：“这位老兄，多谢你陪我走了这一路。我这人最信守承诺，答应买下你的山货，就绝不食言。”

壮汉闻言愣住了，半晌没伸手去接，要知道，这块金疙瘩对于他这个山里人来说，可是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

“怎么着？嫌少还是想再陪我一程？”青年见壮汉半天没应声，也知这锭金子的确贵重了些，足够他这样的人家生活好一阵子的。但是路上的几个时辰，两个人熟络了许多，便也向壮汉打趣道：“莫非你还想跟我蹭吃蹭喝？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还不赶紧拿着金子快活去？”

一席话说的壮汉有些不好意思了，山里人的实在心性使得他有些面红耳赤，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公，公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就我那一担子山货，那当得起这个价钱？”

“好啦，你我今日相见也算有缘，这锭金子权当你这一路相陪的报酬吧。”青年说的很是大方，顺手把金子塞到了壮汉的手里，指挥着领路的村民把一担山货从扁担上取下，挂到了马背上。紧接着向壮汉供一拱手，道：“壮士大哥，莫要推辞了，也许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说罢便转身那个叫四根的村民走了。

壮汉愣怔了好一会，一直目送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心中隐隐的感觉他自从进了村之后，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样了，可这种感觉又说不清道不明。猛然想起，走了这一路竟然连青年的名字都未曾问起过。可这眼下人影如织，又何处寻觅他的踪影，只好深叹了一口气，反身离去。

壮士想的没错，青年自从进了村子的确和在山路里颓废不堪的二世祖样子截然不同。跟着四根前往住处的一路上，双目开始露出精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经过的每一条小巷，每一座房屋，每一个路人。仿佛此处的每一处角落都印在他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