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在电视上看到我了吗?
南安普敦v阿森纳
1971年4月10日
我在伯恩茅斯度假,我的祖母和外祖母都住在那里,附近的南安普敦恰好有一场阿森纳队的客场比赛。于是我订了一张长途汽车票,沿着海岸线赶到那里,在人头攒动的山谷球场钻来钻去,一直挤到看台远端的球场边缘;第二天,南方电视台播放赛事集锦,每当出现发角球的画面时(麦克林托克凭借其中一个破门得分,射入2—1取胜的关键一球),都能看到我在屏幕的左下方:一个老成稳重的青涩少年,离我十四岁的生日不到七天,显然还没有进入青春期……我没有招手或看镜头,也没有猛摇坐在我旁边的男孩,只是站在那里,在周围所有极度活跃的少年当中就像一个静止的点。
我为什么如此不苟言笑?其实我在任何其他地方都是个正常的孩子:在家里;在学校,我用习惯性的突然傻笑让自己在入学的第六个年头过得很好;我和伙伴们一起出游,他们中的一两个已经有女朋友了,那是我们其他人所见过的最为搞笑、笑破肚皮、笑出鼻涕的荒谬发展了。[象征性地,一些人的绰号被改掉了。拉里,我们这么叫他是因为他的身材和性格都酷似利物浦的中卫拉里·洛伊德,如今被称作卡兹(Caz),因为他现在和那位意大利情圣卡萨诺瓦(Casanova)一样性趣勃勃。我们非常喜欢弄这种俏皮话。]但是在进入二十岁之前,每当我看阿森纳的比赛,我从不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地开怀大笑;如果在1968年到1981年间的任何时候在角旗附近拍到我,我的表情都会是一样的。
这个简单的真理是说,痴迷并不好笑,痴迷症患者也从不去笑。但另一个复杂的真相是:我认为我很不开心。一个十三岁的悲观主义者的问题在于,无论生命的其他时刻如何躁动喧闹,却始终没有适合忧郁的环境。当人们让你每时每刻都暗自发笑时,你怎么表达痛苦?然而阿森纳的比赛却不会让人发笑——至少我不会。尽管有几个朋友乐意陪我去看比赛,但耐人寻味的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我一个人还在坚持孤独行动。接下来的赛季我看了不下二十五场比赛,有十七八场都是我一个人独自去看。我并不想在足球上寻找乐趣。我在其他方面已经乐趣多多,让我腻烦透顶。我最需要的,是有一个可以让没有理由的不开心茁壮生长的地方,一个我能够沉默、苦恼和郁闷的地方;我有许多的伤感,在观看我的球队比赛时,我可以释放这些伤感,让它们稍微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