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踏雪而归遇旧人
穆楚宁坐于马上，俯视穆瑶：“好，瑶儿，你与红袖不必着急。”随后转脸向红袖道：“天冷路滑，你们照顾好自己，你家小姐交与我便是了。”复又不放心的望向穆瑶一眼，这才一驾马肚，策马而去。
“走吧。”红袖厌恶的看了一眼穆瑶，许是因为担心自家小姐，便也没再多说。
马速并不慢，只一盏茶的功夫，穆瑶与红袖便到了城门口。
“你在这下马。”红袖忽然勒马，冷冷看着穆瑶。
“在这？”穆瑶惊愕，看了看周围，此时已过亥时，天黑路滑，城中早已没了路人。
“你自己走回去，我要去请大夫。”她厌恶的瞥了瞥穆瑶又道：“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几步路都走不得了？”
城门距穆府并不近，走路也要大半个时辰。穆瑶只微微皱眉，心知红袖早已视自己为敌人，眼下即使不去请大夫也是不想与自己同路的。
她翻身下马，双手抱着胳膊搓了搓，提步往穆府走。
雪落无声化成水，地面湿滑，穆瑶的鞋袜皆已被浸湿，脚底一片冰凉。
穆瑶早已知道自己不受二太太喜欢，欲加之罪多的是，今日之事说不定又要拿出来大作文章。
脚步未停，抬首穆瑶已看到了穆府大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远远看去，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异常炸眼。穆府门前雪水被清理的极其干净，大门平时这个时间都是关了的，此时却大敞着，想必是因为程郁娆受伤，府里在等大夫。
又近了几步，穆瑶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一个微胖男人的身影。
男人穿着粗布棉袍，个头中等，头戴瓜皮帽。双手插在袖口中，肩膀上背了一个药箱。
竟是之前给自己看过病的那个大夫！
穆瑶疾走几步，迎了上去。
“大夫，是你啊。”
大夫见深夜一女子突然出现，先是愣了愣，待看清穆瑶面容后，紧绷的神经才稍显放松：“呦，是姑娘你啊，今日又是府里那位姑娘病了？”
穆瑶往大夫身后瞧了瞧，并未见红袖：“去请你的那位姑娘呢？”
许是他没想到穆瑶会突然问红袖，顿了顿：“那位姑娘着急，我又要去配了几副管跌打损伤的药，这才让她先走的。”
穆瑶不解，这大夫并不是看骨科的，怎得红袖会去请他来。
“那我们快进去吧。”不及多想，穆瑶让着大夫进了穆府。
将大夫送到程郁娆房门口，穆瑶迟疑片刻，并未跟进去。
想必此时里面一定一大堆人，二太太也定在里面，自己若这时进去，不知会不会惹出别的事端。
准备回房休息的穆瑶刚一进后院，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后门跑了过去。
“谁？”穆瑶惊道。
那人听见有人叫，头也不回，跑的更快了，眨眼功夫便不见了。
如此熟悉后院的地形，一定是府里的人。穆瑶皱眉：可是……那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燕儿。
摇摇头，穆瑶自嘲的笑了。她自小便知，要想在这府里安稳度日，就要学会装聋作哑，即便是像燕儿这样与自己情同姐妹之人，一定也有不可对自己道的秘密，自己又何必追根问底，惹人嫌呢。
高天风雨散，清气在园林。
下过雪的清晨空气总是清新的，穆瑶梳洗后便走出房门，她想着在去扇坊前到程郁娆房中探望一下。
人刚行至程郁娆房门前，身后便便来了扇坊伙计的声音。
“穆瑶姐，原来你在这，快随我去扇坊。”
“出了什么事？”
“宫里派来取贡扇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便会到扇坊了。少爷刚刚已经赶去准备了。”
穆瑶回头看了看程郁娆紧闭的房门，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以穆楚宁为首的众人在穆家扇坊的大门前跪了一地，众人脸色各异，有的还时不时的抬眼看街头方向。
街角处已传来了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听上去便知人数不少。
穆瑶跪在穆楚宁左下手边，低着头，心里很是忐忑。
一支由大内禁军及宫中太监组成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街头，禁军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后面则跟着十几名服饰统一的太监，队伍的中间，一顶无蓬的轿子中，一位身材偏胖的中年公公正端坐其中。
队伍行至穆家扇坊门前，偏胖的公公被一个小太监扶下轿，正是半月前来宣纸的那位公公。
“穆少爷，半月不见，可还好啊？”
声音熟悉至极，穆瑶偷偷抬头，心下一松，这位公公之前见过，想必不会为难众人。
“这次老奴并未带圣旨，穆少爷不用拘着礼了，快快请起吧。”
穆楚宁起身，给公公施了一礼方才浅笑开口：“又劳烦公公辛苦了。”说着向公公抱了抱拳。
“穆少爷哪里的话，老奴为圣上办事，不敢言辛苦。”今次再见宣旨公公，他那倨傲冷漠之色早已换成了满脸笑容的温和之态了：“不知贡扇是否已经准备好啊？”
公公说话间，布满皱纹的三角眼已经开始四下打量了，目光扫到穆瑶时，竟朝她点头笑了笑。
“早已准备好，请公公移步厅内。穆楚宁侧身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让着公公进了穆扇坊的厅堂。
“公公请看，这便是我们准备的贡扇了。”
刚一进前厅，穆楚宁便引着公公到了桌案前。
穆瑶跟着众人，随侍走在后面，进厅堂时，众人都止了步，想了想，既然贡扇已经完成了，自己也该退下将功劳悉数让给穆楚宁了，便也不再前进半分，只在门外侍立。
公公一甩拂尘，微微点头：“老奴就先睹为快，瞧瞧这穆家扇坊今次又制出了怎样令人惊叹的扇子吧。”
“公公稍后片刻，瑶儿，开盒。”穆楚宁回身，却发现穆瑶正立在门口，信心满满的看着里面的情景。
“公公，这扇子多半是出自穆瑶之手的，不如请她为公公开盒吧。”
“穆瑶。”公公嘴里复又重复了一遍：“就是上次那个与你一同作画的女子？”
“是。”
“好，我看此女子并非一般的丫鬟，既然此扇为她制，就让她进来吧。”
穆瑶抬头看了看穆楚宁，眼中感激之色却被她小心的隐去了。
她虽想将功劳全部归功于穆楚宁身上，但可以听到别人品评自己的作品还是让她很开心。
穆瑶轻步进门，行至公公面前，盈盈福了一福：“公公好。”
公公笑笑，没说话，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公公请先尝尝这茶，是杭州的西湖龙井，口感清新淡雅。”穆楚宁急忙吩咐人斟茶，随后与穆瑶一同来到桌前。
桌上放着一个深棕色的大木盒子，盒子长约三尺，厚约两尺。
大盒子外观平常无奇，盒盖上用一把银锁锁住。
穆楚宁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递与穆瑶，自己在一边静默不语。
锁被取下，盒盖缓缓打开，一阵淡淡的幽香随即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