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我开花各不同
“小姐请！”穆楚宁依旧热情，脸上的笑却若有似无。
似乎二太太一走，把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也一并带走了似的。
程郁娆自然看不到穆楚宁表情的变化，声音兴奋的慢慢吟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不知是因着程郁娆家境的缘故，还是出于真心。当她说完后，席间响起一片盛赞，言语间皆是佩服程小姐才华好，读书多。
这时也有少爷跃跃欲试，想与程郁娆搭话。
大家都偷眼瞧穆楚宁，似乎有种，如我与程郁娆搭话你穆大少爷不会不乐意的担忧。
穆楚宁只做不见，原本那点若有似无的笑也逐渐消失了。
荣少爷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自然注意到了穆楚宁表情微妙的变化，于是再次大声开口：“程小姐，这诗会还有一个环节，你可以作首诗赠予你想赠之人。”
闻听此言，场内呼的炸了锅，兴奋的等着看热闹。他们开始期盼这对金童玉女可以给大家带来点不同寻常的小高潮。
“这程小姐心属何人你我看的分明啊荣兄，穆兄好福气呦。”这时，又一家的公子醋溜溜的开口，似还带着不怀好意的调侃。
穆楚宁不以为意，只一边嘴角微微翘起，不语。
程小姐毕竟是女孩子，也不宜太过主动，迟疑之际，穆楚宁突然开口：“在下闻听程小姐对发饰钗饰颇有研究，不如先替我瞧瞧这只钗如何？”
穆楚宁突如其来的请求让在座的都是一愣，他缓缓从袖口处摸出一支玉钗在穆瑶眼前晃了晃。
没想到穆楚宁为了博美人一笑竟还特意准备了玉钗，穆瑶心里憋得慌，手上接钗的动作就有些迟缓。
穆楚宁见穆瑶磨磨蹭蹭不来接钗，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伸手。
双手缓缓伸到穆楚宁面前，恭敬的接了钗。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沉的很。
“还不快去！”
被穆楚宁一声喝，穆瑶托着玉钗的手一颤，玉钗差点脱手掉落。她表情很不自然的盯着玉钗，又瞧了瞧挑眉笑对自己的大少爷，心口像是被利器狠狠刺穿。
握紧玉钗，温凉的玉质手感在穆瑶手心处化成一片冰凉，就如同她的心，似寒冬的河水，一点点结冰上冻。
穆瑶在接过玉钗的同时，目光扫过穆楚宁那张表情并不分明的脸，心下无数个质疑的念头急转，她有些埋怨穆楚宁。几日前他还在与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未来，转眼就与程家小姐不清不楚了。可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娶了程小姐，那他的前程就一马平川了，这不也是自己希望的么。
以前穆瑶虽矛盾，却不如今日这般难受。许是见了程小姐的缘故，穆楚宁似乎也并不讨厌她。这让一直颇为信任穆楚宁的穆瑶有些慌了。
她转身，轻步再次行至程家小姐身侧，只是这几步的距离，穆瑶似乎走了很久。
心中酸涩。，但穆瑶就是穆瑶，她脸上依旧平静毫无波澜。只在将玉钗交到程小姐手上时，牙齿不禁咬紧了几分。
程郁娆眼里全是得意兴奋之色。她以为穆楚宁是借此机会送自己礼物，但周围太多人，又要矜持，故只随意瞟了一眼玉钗就塞到了丫鬟手里。
“穆兄，你这……可是不给我们机会喽。”荣少爷对程郁娆并无意，只为了调侃穆楚宁，故意扬声说道：“程小姐也要回应一下，我们这诗会还要继续。”
程郁娆得到了穆楚宁的“鼓励”，胆子便大了不少，也不在意女儿家的小矜持了。
她用绢子掩唇，轻笑。随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辛弃疾的《青玉案》。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将写好的诗交给丫鬟递与穆楚宁手上，穆楚宁点头接过，看了便抿嘴含笑。
从鼻中轻呼一口气后，穆楚宁将程郁娆的告白信塞到穆瑶手里，自己提笔，稍一酝酿，快速在纸上写了起来。
穆瑶将还带有墨香的宣纸握的一角已经皱了，她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上面的字让她心如刀割，有种肺炸裂的憋闷与惊慌。
就在穆瑶失神的一瞬，手中纸突然被人抽走。
转头，见荣少爷正坏笑着展开宣纸，脸上颇有戏虐的意味。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故意提高声音，大声读着，语气中已含了嘲弄的笑。
这一读让穆楚宁，穆瑶与程郁娆都猝不及防。
穆瑶想去拿回诗词，可自己是个丫鬟，又怎能与别家少爷争抢。她有点懊悔，自己的不慎，会不会让穆楚宁难堪。
然而穆楚宁却很淡定，只平和微笑，自顾自的写着，并不在乎众人的议论。
只有程家小姐程郁娆，脸颊绯红一片，这样被人读出了心事，她既羞又臊，手里的绢子被搅成了一个结，在屏风后，她皱着眉，恨恨的瞪着荣少爷。
放下笔，穆楚宁将宣旨在手中抖落了一下，然后折好。却没有交给穆瑶，而是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梧桐树边梧桐树，不开花果不犯红。爱莫并非连理根，你我开花各不同。”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穆瑶怔怔的看着穆楚宁淡定从容的朝着自己笑，她竟不知要如何回应这个英俊少年了。
“什么？”程郁娆惊急反笑，从座位上起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到周围小姐们交头接耳的议论，指点她，有人还幸灾乐祸的掩面轻笑，她终于压制不住怒火，一把推开面前的屏风。
屏风顺势倒地，嘭的一声，激起地面的少许灰尘。
她的丫鬟怯怯的拉了拉程郁娆的衣袖：“小姐，你看。”
丫鬟手指着穆楚宁的玉钗，程郁娆一把抢过来仔细看，玉钗的钗头是一朵盛开的梅花图案。
她手指微微哆嗦，狠狠的将玉钗拍在书案上，瞪了一眼穆楚宁，一言不发的转身带着丫鬟下了楼。
“这……这是何故啊？”主事人一头雾水，两手摊于胸前不知如何。
穆楚宁起身，缓缓走到阁中间：“扰了各位的雅兴，实在是在下的不是。今日不如就到此吧，还请各位随意。”
此次的东家，穆家的大少爷都如此说了，在座的也不好说什么，一个个像是没看够好戏一样，不情愿的逐一退了席。
诗会不欢而散。
“怎么，还不走？难道瑶儿是想留下来继续作诗？”
穆瑶愣在原地，还没搞明白，程小姐为了大少爷的诗动怒不假，可为何在看了丫鬟递过去的玉钗后会不顾礼节丢钗拂袖而去。
见穆楚宁仔细查看玉钗后又小心收好，穆瑶便知他很在乎这支钗，心里又难过又气恼！
“少爷，这么快就结束啦？”车夫见众人脸色各异的从书香楼出来，最后又见穆瑶与穆楚宁一前一后，脸色各异的出来，便好奇的问。
穆楚宁不答话，揽袍上车，穆瑶随后也坐了上去。
马车行在颠簸的路上，车外是纷乱的人声，马蹄声，车内却是一丝动静也无。
穆瑶将脸侧向窗边，偶尔用手撩开窗上的布帘，故意不去看穆楚宁。
穆楚宁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穆瑶刀子一样的眼神制止了。
“如果想要拒绝，又何必为难于我，书信传情，送钗……”在颠簸的马车里，穆瑶一想起那支送给程郁娆的玉钗就火大。
转头瞥见穆楚宁手里居然还握着那支未送出去的玉钗更是恼怒，想他竟然又将玉钗拿了回来。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