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没人知道这条一直在阿尔佳利斯城旁边的河流叫什么，这么多年来也没人给它取个名字，又或许有人给它取过什么独特的名字，但却不为众人所知。
这是一条内流河，流量也并不大，河道更称不上宽阔，但是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在这条河上的航行的船只比起许多流入海洋的大河流更多。
沿着这条无名河流往北去，可以在它的上游看到两支分流。
其中从西北面汇入的那支，连接着黑暗女士隘口，这个是个东西走向的山间通道，横穿阿普契尼山脉，将被山脉分割成东西两块的提利尔连接起来。
而另一条支流则是从东北方向来的，发源于边境亲王领，虽然那是一块混乱、无序，充斥着暴力与死亡的地方，但那些同时也意味着机遇、财富，还有权力。
那里不缺战争，但是战争缺钱，贸易就显得尤为重要。
边境亲王领大大小小的领主按照地理位置，北边的主要与帝国的艾维领和群山矮人贸易，南边的主要则是主要与提利尔贸易。
其中阿尔佳利斯的内陆河运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贸易路线。
不过自从战争开始，阿尔佳利斯周边的难民越来越多，议会宫下令关闭大门从而阻止难民进入城内，水门也在其中，无论是陆地上的城门还是河道上的通路，都被迫关闭。
但是现在关闭多日的水门终于敞开，陆地上的城门于前天晚上开启，河道上的铁栅栏在今天早上升起。
“船里装的是什么？”
只是如今河道边的卫兵都是这些商人不曾见过的新面孔，高大的身躯装备齐全，一看就知道绝不会是城镇警备队的人。
“小麦，都是小麦，我在北边收购的。”
正在过关卡的商人满脸笑容，非常熟练的往卫兵手里塞了几枚铜便士，然后说道：
“大人，请你放心，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商人，哪怕是这种多灾多难的时候，也绝不会逃避税款，该缴纳的税款我一个铜便士都不会少。”
“你们辛苦了，这些就当我请大家去酒馆喝上几杯。”
卫兵把手里的钱币砸在商人的脸上，怒吼道：“滚！老子不是乞丐，也不是混蛋，检查！”
几个卫兵冲上船检查货物，然后报告上面装的确实都是小麦。
“以阿尔佳利斯议会宫的名义，小麦属于战时必需的物资，这些被我们征用了！”
“征用！你们要干什么？大人，我的好老爷，不能这样啊！”
听到自己的货物将会被征用，商人立马慌了神。
“好老爷，尊贵的大人，我认识警备队长胡安阁下，看在他的份上，开开恩！”
他又一次往领头的卫兵手里塞了几枚钱币，只是这次换成了银白色的银先令。
“滚开，老子是在执行议会宫的指令，又不是抢劫！”
卫兵又一次把递到手上的硬币打飞，这些银先令与铜便士一样散落在这木板桥上。
“再说了，又不是白拿你的东西，去那边领欠条，你可以去议会宫拿钱，不过我劝你过段时间再去！”
商人顺着卫兵指的方向看去，之前进城的同行都聚集在那里似乎正等着什么。
接着这个贩卖小麦的商人还没来得及捡起那些被打落的钱币，就被卫兵赶走了。
“船上装的什么？”
又有一艘船开了进来，卫兵照旧询问着。
“畜肉，风干腌制的牛肉。”
这个商人穿着讲究，面对卫兵的问询也显得泰然自若，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例行检查！”
“你们敢！这些都是要送到阿科尔蒂宫殿的东西，我手上有议会宫颁发的特别通行证，你们……”
卫兵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商人惨叫着让开了路，随后这艘船也被冲上来的卫兵翻了个遍。
“头儿！你看这个。”
两个士兵合力将一个木桶抬出来，木桶虽然有些陈旧但是整洁干净，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扫过的。
“哈哈，好东西！”
这些猎手团的士兵都是酒鬼，只需要看到这个造型就知道这里面装满了酒水，撬开木塞，一阵醇香飘了出来。
“巴托尼亚的白兰地，这可真踏马的少见。”
不过这下商人彻底坐不住了，大声叫喊着让人来帮忙，船上也跳出来几个拿着刀剑的男人，与卫兵对峙起来。
“这是议员维耶里.达.阿科尔蒂的东西，你们怎么敢……”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城墙上冒出许多手拿长弓的士兵，这些家伙即便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墙头就能让这个商人和他身边的护卫彻底没了脾气。
“人给老子滚！船留下，你的货物连带着船只都被议会宫征用了！”
商人在卫兵的怒吼声中以及弓箭手的注视下，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的离开，向城内走去。
“你们完蛋了，死定了！我认识阿科尔蒂家族的人，这些东西都是卖给议会宫的大人们的，我在替他们做生意，你们这些大兵等着被关进地牢吧！”
他叫嚷着钻进街道，但是却没有注意到这片城区很安静，大白天居然没什么人露面。
“等你到了议会宫，还能保住性命再说吧！”
不一会街道里传来他们惊恐的叫声并且伴随着打斗，最后人类的一声声惨叫非常刺耳。
“下一个！你们怕什么，我们不是强盗，有欠条的！”
猎手团的雇佣兵这种近乎是强取豪夺的做法必然是无法掩饰的，也必定会引发商人们的不满。
不过眼下这座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只要进了城就不要想出去，都被雇佣兵们给强行限制了起来。
当然也有商人见情况不妙，打起退堂鼓想要原路返回的，但是没走多远都折了回来。
都是被绿皮给吓回来的，一伙绿皮的骑兵就在河边等着他们呢。虽然这些怪物没有发动进攻更没有伤害他们，可只是看到绿皮的踪影就已经把这些人吓得够呛，不得已只能进入阿尔佳利斯城内寻求庇护。
“哈哈哈，费代里戈，你看城内虽然没有人，但是这些家伙一个个不都是钱吗。”
马格努斯的身边站着佛朗德还有人口贩子费代里戈，他指着河道上那一艘艘货船说：
“相信我，这些货物足够你大赚一笔。”
“那个蠢胖子拉兰特和没眼光的菲利波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究竟是有多么愚蠢，错过了这么大一笔钱。”
佛朗德的酒袋永远不会离开身边，说话时也不忘往自己的嘴里灌上一口：
“还是马格努斯队长鬼点子多，用议会宫的名义征用，哈哈哈，笑死我了，征用！这会议会宫那些又老又蠢的议员又不能跳出来揭穿我们！”
“可是马格努斯，这是不是多此一举啊，反正是一锤子买卖，直接动手抢不就完了嘛，干嘛又是什么议会宫，又是什么打欠条，多麻烦啊！”
佛朗德的问题同样也是费代里戈的疑惑，他们将目光都放在马格努斯身上。
“给他们希望，让他们有一个可以骗自己的理由，议会宫打了欠条，有机会拿到钱，不会血本无归。”
马格努斯看着那些商人，他们中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满脸怒意却不敢言语，面色凝重：
“只要有人相信议会宫真的会付钱，那么就会有其他人受到影响，从而暂时不会彻底绝望。毕竟意志坚定的人总是少数，敢于行动的更是少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愿意用自己的脑袋去和士兵的拳头硬碰硬呢？”
“不，不是拳头，是刀剑！”
另一位佣兵头子接着马格努斯的话，一边喝酒一边说：
“不过马格努斯队长，打仗是要死人的，别人打起来都是越打越弱，就像我的猎手团，但是西格玛在上，你……”
佛朗德指着野战投石机说：“打了这么久的仗，你手底下的士兵非但数量不见少，连种类都变多了。”
“这些扔石头的玩意这么大，可不容易逃避人们的目光，可出现在这儿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更别说那些骑着野猪的绿皮骑兵，就算是佣兵国度我也不曾见过这些雇佣兵。”
马格努斯没有回答佛朗德的问题，于是现场变得安静下来，气氛也显得有些微妙。
“两位队长，我这儿还有些麻烦……”
费代里戈不知道是真的有事情还是说见情况不妙，想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
“我的财力不够雄厚，现金也不够多，或许没法把这些东西全部吃下。”
“你是准备玩我是吗？还是说有什么花花肠子，少给我在这儿装，钱不够就用人……”
“放心，费代里戈先生，不用为此担心，办法多的是。”
被打断佛朗德非常不满，不过他也十分好奇马格努斯有什么办法，还能变出来金克朗不成。
“你去联系这些被收走货物的商人，只要他们出得起钱，就能帮忙把货物弄出来物归原主，到时候不仅能拿回货物，还能拿着欠条找议会宫要账，他们一定会动心的。”
马格努斯指着那些商人，说话时的语气谈不上激昂。
“至于怎么价格和人选，费代里戈先生你应该能够分辨哪些同行是穷鬼，哪些人有有谁可以榨取，不是吗？”
“好的，没问题，我能认得出来。”
费代里戈不禁同情起这些商人来了，并且可以想象这些同行的损失会有多么严重。
“那么马格努斯队长，他们如果出了钱，货物要还吗？”
“还他……”
刚刚开口的佛朗德又一次被马格努斯打断。
“当然要还，虽然我们这种买卖是一次性的，可还是得讲诚信啊，至少得让人家相信花了钱真的能拿回东西来。”
马格努斯拍了拍费代里戈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再说了，现在这座城只能进，不能出，他们就算拿回货物又能怎么，卖给我们还是卖给地下的怪物？”
费代里戈此时心情复杂，心中生出后悔之意，与佛朗德这种只知道动拳头揍人的佣兵队长比起来，马格努斯更让人害怕。
“对了，还有拉兰特和菲利波，他们俩应该有不少钱，你可以去找他们帮忙。”
马格努斯越想越不对劲，这两个家伙的言行举止非常怪异，正好试探他们一下。
“带些值钱的货物去找他们，并告诉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有钱可赚，虽然现在入伙赚的少一些，但是他们依然还有机会。”
“马格努斯，为什么还要找他们，我给你说拉兰特.梅拉尼那家伙靠不住，就是他把你的计划透露给我的。”
佛朗德一脸嫌弃，认定这两个家伙不可靠。
“还有菲利波.普尔奇，虽然以前这确实是一个坚毅且勇敢的人，不过最近他恨不得泡在酒桶里把自己溺死，他的脑子都被酒精给泡烂了。”
“佛朗德队长，我们做这些是为了金克朗，这么多货物难道你准备打包带走吗？”
马格努斯安慰佛朗德，向这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解释：
“除了食物这些必要的物资，其他的货物都得变成金克朗。”
河道上的商人仍然在不断进入城内，他们的表情也从庆幸、喜悦转变成不满与愤怒，不少人都挨了雇佣兵的拳头。
这次负责的士兵不是马格努斯的人，这些猎手团的雇佣兵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绝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不过他们比起马格努斯手下那些士兵来说就差多了，并且他们都是人，情感复杂多变，贿赂与哀求都能产生作用。
进城的人里，少数幸运儿可以避免这次不幸，或是塞了足够多的钱，又或是利用言语令雇佣兵心情大好而发发善心。还有少数倒霉蛋则狠狠地挨了一顿揍，不但丢了货物还丢了半条命。
小小的一座城门，上演着一出出精彩的戏剧。
这是马格努斯的士兵做不到的，他的手下莫得感情，这些普通人随口一言、随手一做的事情系统士兵永远做不到。
此时米尔米迪亚教派的部队终于赶来，他们来的实在是太晚了，比起猎手团都晚了一天。
骑士们全副武装，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身后跟着数量庞大的武装信徒，即便有着不少损失，这些武装信徒的人数依然是最多的。
而在最后，居然是由琳伊所带领的难民，他们也跟着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