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秀儿
“此卦有籍，易经四七，八卦二六，是为泽水之困。老朽感应到小先生百会之上黑气淤积，此劫恐于不日将至。”
“泽水困？倒是了解一二……”
陈舟亢眉头一挑，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这老头。
这老道闻言不语，面摆三枚铜钱，一手指点着相书与陈舟亢解道：“道家阴阳学说里，阴阳可释万物，男女亦在此中。”
“然，此卦异卦相番，坎在下兑在上，这坎为阳，兑为阴，阳代表着男人，阴则为女人，所以此劫关键便在于压在你上面的那个女人！”
此话一出，陈舟亢心中威震，恍然间已有所明悟……
近日来所遇见的一切，与今日交相印证，似乎所有源头都在指向张皎！
片刻后，陈舟亢恭敬起身拱手执礼，也不管这老头看不看的见，诚心请教道：“老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确有些粗浅法子…”
老先生轻抚胡须点头应道。
陈舟亢闻听立时两眼一亮：“还请老先生赐教！”
那老头快速抻了一下手，然后推了推鼻梁子因为宽松而下滑的墨镜，咧嘴一笑说道：“逆转乾坤，拨乱反正。”
“逆转阴阳，拨乱反正……”
心里重复的默读了两遍，但依然是摸不着头脑？只得嘿嘿一笑，请教道：“前辈，请问要如何逆转阴阳？”
老头捋须轻笑却不语，手指搓了搓。
陈舟亢嘴角抽了一下，前面说了那么多，感情还是要收钱啊？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掏出两个大洋给他，就当行善了。
老头拿起大洋吹了吹，满意地揣进怀里，然后挺直胸膛咳了两声，指着对面街道说道：“那边是不是有个卖报的小孩？”
陈舟亢扭头确实有个卖报的小孩在大声嚷嚷叫卖报纸。
“只有主动才有人买，你若是顺其自然，那自然是颗粒无收！”
仔细咀嚼着老头的话，再望着那小孩，陈舟亢忽然觉得还真有些越看越有些哲学寓味了？
“化被动为主动……”
心中不禁有一丝理解了这老先生的话！人也不自觉的有些轻松了起来，虽然没有指明要怎么做，但已然有了些许应对未来未到之事的心理准备。
“谢谢前辈指点，晚辈……瓦特！人呢？”
陈舟亢微笑着刚想道谢，可回头一瞧人没影儿了？眼前只有凉风拂面而过带起的一张旧报纸在地上飘荡。
“我怕不是遇上诡了吧？”
一念起，背后生风激起一阵鸡皮，陈舟亢腾的一下站起，然后又反应过来：“不对，我怕什么？这些年又不是没见过…”
“嗯，有字条？”
陈舟亢低头一看，忽然发现已经收的干干净净的桌面上还留了一张纸。
只见其上写道：“老朽忽然想起家中炉上还有一锅天麻水鱼汤未收先走一步了！”
“年纪这么大也不怕补过头！”陈舟亢嘴角一撇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写了这么多字？”
“算了，反正话已经交代完了，管它是人是诡……”
随手一握将字条捏成团就丢了，看着天上飘动的白云，陈舟亢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为了小皎姑娘，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打不过……我不还有我爹嘛？”
（用最痴情的语气，最酷的表情说最怂的话，也就只有他陈舟亢了！猥怂猥怂的…）
……
因为遇见神秘老头这一遭子事，陈舟亢原本的盘算也有了其他主意……
心有定计的他回去的路上又绕了一大圈，先是找人打听后去了一趟黄包车行，跟他们老板谈了笔生意，然后又到了三家米行粮店，买下了八百斤左右的大米！又跑向几家商号……命他们中午十二点前送到逢春戏园门口，并告知会有专人收货。
当然，这一切所有钱都记在陈公馆陈胜老爷子的账上。让他们稍会儿拿着票据自行去陈公馆拿钱，就说是陈家大公子买的。
做完一切后，回到陈公馆时已是八九点。
……
“这臭小子一大早又跑哪去了……”
一回到家里刚要到大厅门口时，陈舟亢就听到他老爹在那里数落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老爹早啊……二娘也在啊！”
一进门陈舟亢就微笑着问候，瞅见二娘也在一旁站着好似再劝说些什么。
“小亢回来了？吃过早饭了没？没吃的话我去吩咐厨房弄点吃的。”
“嘿嘿…还没呢？”陈舟亢不好意思地咧嘴摸了摸肚子。
“那你等会……”
这般说着就出去厨房了。
陈舟亢口中的二娘，就是陈胜老爷子的二房，名叫何秀儿。
老爷子今年四十有九，何秀儿比他小十来岁，北平京城人士，家里是开武馆的。因缘际会之下与陈胜相识，十多年前嫁入陈家做了二太太。
何秀儿虽说是出身武术之家，也自小跟着习武，但长得并不五大三粗，个头样貌与南方女子差异不大，温婉可人，五官精致，同时亦有着北方姑娘大方热情的性格。
（陈舟亢的生母在他出生时因大出血而致身体虚弱一直未愈，不久后便仙游而去。陈胜老爷子念情又恐儿子将来会心生嫌隙，所以便一直留着正房的位置，何秀儿也始终挂着二姨太的名称。不过好在一家人彼此相处倒也融洽，何秀儿也从未计较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许是真爱无敌吧？）
看着二娘出门后，陈舟亢拉个椅子就坐下，自顾倒了杯茶水问道：“老爹，昨天回来怎么没见到二娘？”
陈胜老爷子轻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本想训斥他几句的，但没想到这臭小子故意岔开这茬，打断了他的气性也骂不出口。
“前几天知道你要回来，我让阿秀去找那些达官显贵的姨太太们联络联络感情，给你以后铺路。”
（平日里老爷子叫何秀儿就是称呼的阿秀。）
“铺路？铺什么路？找那些姨太太能铺条什么大路来…啊，渴死了……”
陈舟亢不以为然地自顾自连喝了两大杯茶水。
陈胜老爷子见他这副吊儿郎当，一副好似见过多少大世面，自以为是，事不关己的样子，跟陈舟亢他二叔以前一个德行！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喝了口香茗压压火，斜眼对陈舟亢道：“给你安排相亲。”
“噗……What？”
刚咽一半到喉下的胡建铁观音喷薄而出，陈舟亢惊地起身大呼，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听见的是不是错觉？
老爷子见状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挑，心想着总算是让我把住了你命运的喉咙！
心情忽然有些好转的他，弹了弹衣服上的些微水渍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自古便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结婚生子，好让你能收收心……将来这诺大的家业还不都是要交给你来继承？”
“不！不不不不不……”
惊咤一声连退了两步，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然后走过去坐在老爷子面前说道：“不，爹您不能这么对我，我的婚姻我做主！”
“人家外国人都在推崇自由恋爱，您不能拿这些陈规旧俗来约束我的生活啊！您…您这是***霸权主义！”
开玩笑！我将来可是要继续跟二叔航行世界，见识这大千世界的精彩，与二叔一起编写出一部震惊世界的妖怪大全百科——《奇异录》。
我可是要成为大航海冒险家之王的男人！岂能困居一隅？岂能为铜臭所阻？
何况……现在我也找到了我命中注定的女子！而且极有可能，将来是要一起携手走遍全世界的。这么浪漫的事情怎么能不是和自己心之所动，相守一生的人一起做呢？
……
“混账话！我是你老子，我给你安排的就是正确的路！除非你不认我这个爹，做个不孝子！”
陈胜老爷子怒而拍桌，指着陈舟亢鼻子训斥。
本来降下来的火气又被点燃，点的还是煤气！原地气炸。
“哎呦唉！这怎么了这是？刚才出去前爷俩还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呢？”
二娘何秀儿端着备好的早饭进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大吼大叫的，吓的她立马进来询问道。
“你自己去问这个逆子！”
陈胜见何秀儿发问，也不再训斥陈舟亢，只是气愤地拂袖转身坐到主座上去。
“怎么回事？”
何秀儿拉着陈舟亢坐下问道。
陈舟亢也是气的瞄了一眼老爷子后说道：“他安排我相亲，我不同意，况且……我已有喜欢之人！”
“嗐，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二娘何秀儿没好气地娇嗔道，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盯着陈舟亢追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家姑娘啊？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家里父母做什么的？今年多大了……”
“停停停停…二娘您这嘴跟连珠炮似的，问的我脑子都是一圈麻雀在转。”
二娘何秀儿闻言兴起，勾起了她心里的小蚂蚁，高兴地发出连串的家长通用语录。
陈舟亢却是被问的头都大了！然后就给她丢了句：“那姑娘我昨天刚认识的…”
“啥？昨天刚认识的？”
二娘愣了一下眨巴两下眼睛，眼神怪异地扫了陈舟亢两下，有些担忧的轻声问道：“小亢，你不会在外面花钱随便找个风尘女子来假装应付你爹吧？这传出去你爹以后还怎么在天京城立足啊？”
老爷子虽然知道张皎的底细，但听到何秀儿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的气懑。
“唉……”
陈舟亢扶额叹气着实头疼！
沉默了一会儿，陈舟亢站起身硬气地对他老爹说道：“总之一句话，这人我是认定了！您要嘛看我孤独终老，要嘛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您孙子，您自个选吧！”
说完便立马转身就朝门外一溜烟跑了。
（要是走的慢点，就冲他这态度，估计下一秒就得抓过来家法伺候。）
“我选你个王八羔子！给老子站住……”
陈老爷子话没说完就已经脱了一只脚的鞋子甩出去。
砰！
一把砸到门框上，没把陈舟亢砸到，倒是把刚到门口的老管家差点给砸中，愣是给人家吓一跳。
老爷子气愤之余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然后甩袖转身稍稍对何秀儿使了个脸色。
毕竟相处十多年了，彼此都有默契，二娘看见陈胜老爷子的动作，哪还不知是要她把鞋子捡回来。
二娘也是给了他个白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么些年还是改不了这个臭毛病！但还是出去把鞋子捡了回来。
“老…老爷……”
管家在门外有些惶恐，这情况下自己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有什么事就说！”
老爷子踮着脚一拐一拐地坐回主座上，见管家在门外搓着两只手欲言又止的，还在气头上的他语气自然也好听不到哪去。
管家见此只好硬着头皮进来讲道：“外面有好几家商铺的掌柜和伙计拿着票据来讨钱！说是今早大公子在外面买东西记的账。”
“这臭小子回来就没消停过！”
老爷子穿好二娘捡回的鞋子，喝了口茶水揉着太阳xue问道：“多少钱？”
“老爷，我刚才算了一下，一共……一千大洋！”
“一千大洋？他买龙肉啊！”
一声怒吼地将管家手中的票据拿过来……
看了没一会儿，陈胜捏着票据的手开始些许发青并且微微颤抖，伴随着手指间似有若无地骨节活动声，缓慢抬头看着门外，两眼犹如绽放着红光，紧接着一声怒吼喷啸而出，仿佛整座大宅都颤了一下……
“陈！舟！亢！你个败家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