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石城
山路难行,马车颠簸的厉害。
李青石坐在车里,皮包骨头的屁股被颠的难受。
李青石这一车一共十五个人,都是青山村李家人。
好几个哭哭啼啼半天后,身边都是熟人,也终于缓和了情绪。
大家都基本没出过远门,此时情绪过了,注意力就被外面景物分散了。
还有几个人拉着边上人,说起听家里人讲起过的城里景色。
越说越激动,反而没了离家的惶恐。
李青石只是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虽然同是一个村,他每天帮母亲做事,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和他们接触很少。
爹说外面人命不值钱,我要小心一点,不显眼一点!
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到了最后,李青石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时,马车停在了一个破烂的废弃的茶棚处。
车夫喊他们下来吃东西,上厕所。
李青石早就被颠的浑身酸痛,赶紧下了车,往茶棚后面去尿尿。
只是刚到茶棚转角,李青石就闻到一股臭味。
往前一看,前面青黄色杂草丛里,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叠在一起。
一大堆苍蝇,在尸体上面爬来爬去。
李青石被眼前一幕吓得脸色发白,惨叫一声,才捂着嘴巴,往回跑。
茶棚边上一些正啃着干粮,喝着水的壮汉听到动静,马上握起边上的大刀,警惕看向四周。
车队领头的石执事握着钢鞭,指着向他们跑过来的李青石:“停下,为何惨叫?”
“死人,后面有好几具死人!”
被那看起来就很凶的石执事,用武器指着,李青石立马理智的停了下来,声音颤抖回答道。
石执事闻言,一挥手,两个壮汉就手拿着大刀,神情警惕的向李青石指着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才看到他们神情凝重的回来:“老大,四男一女两小,手法利落,死了一天左右。
看那几人衣服是边上黄家堡的人,那几个男的应该是练过的,不像普通劫道的。”
“操,城外是越来越危险了”石执事脸色难看,“赶紧吃,吃完赶紧离开,这里不安全。”
“还有你们几个,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八岁就杀过人,去了帮派,不狠点,活不长!”
看到有几个小孩,听到有死人,就面色发白。
石执事喝斥一声,就走开。
帮派为什么来这边收娃娃,就是因为山里娃大多心狠手辣,好斗!
这几个胆子小的,在石执事眼里,活不长。
李青石面色发白的接过车夫递过来的大饼,机械的一口口吃着。
他捡到宝贝珠子以后,记忆力和视力就变得非常好。
刚才只是随意一瞥,就将刚才画面记得清楚。
那些尸体上面密密麻麻的苍蝇,暗黑发红的伤口,死人瞪的大大的眼睛……
这些画面止不住的出现在李青石的脑海,冲击着这个刚满八岁的孩童。
这是李青石第一次看到死人,也第一次明白,外面世界,很危险!
众人匆匆吃完东西,就继续赶路了。
李青石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没尿尿,只能一直苦苦憋着,心里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下午时分,一群人终于到了黄石城界限,马车停了下来。
李青石身子比较瘦弱,又憋着尿,十分难受。
看到马车停了,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从车厢后门跳下来,跑到路边脱下裤子。
尿尿完,李青石才注意到外面的景象,有些被震撼到。
边上是宽阔的官道,他们坐的马车在这官道上面反而显得不大。
官道上的人不少,押着货物的商队,装满劈的整齐干柴的牛车,挑着担子的货郎……
宽阔官道的左边,是一大片青草地和小山丘。
可以看到一些衣服精致的富家子弟,在放着风筝,玩耍踏青。
右边则是一块块切割的整整齐齐的田地,远远就看到田地里一些农夫,正在里面抽着牛耕地。
田地就像切好的豆腐块,一块连着一块,远远看不到头。
往前看,才看到许多排着队的马车,一点点前行,中间一些行人穿插在马车间隙往前走。
再远些,李青石才看到一堵高高的围墙,左右看不到头,下面是一个大大的门。
门上头写着三个大字,即使是李青石的视力,也看的有些模糊。
那三个字,是黄石城,李青石认得。
他和那个给自己取名的先生,学过。
自己记性特别好以后,他就带着父亲抓的一只野鸡,去找那先生学认字。
只是学了一个多月,李青石刚认全字,那先生就病死了。
先生死后,李青石还在先生家里,得到过两本书。
看到自己坐的马车,已经往前了一段距离,李青石才收回目光,赶紧跟了上去。
中间那个石执事说过,以后他们就是三河帮的财产。
逃者,三刀六洞,牵连家人。
李青石不敢让他们误会!
跑回车厢时候,李青石还看到一群经过的城池巡逻兵。
这些巡逻兵一个个面黄肌瘦,行走的有气无力,手上拿着刀枪,甚至还有两个只是拿着根木棍。
李青石只是好奇的瞥了眼他们,就赶紧爬上了车厢。
幸好这车厢门在后面,也不高,李青石一跳,身子就趴拉了上去。
只是马车里同村的孩童,都在伸长脖子,透过车厢门,看着后面的景象,没人拉他。
李青石也没开口,只是艰难的翻了上去,默默回了位置。
马车跟着队伍一点点前进,终于进了城。
李青石本来还想多打量一会城里是什么模样,结果马车只是走了一段路,就开始拐弯。
随着马车行走,可以看到路边行人一点点变少,周围的房屋也是有些破烂老旧。
马车又走出一段路后,终于停了下来。
“赶紧下来,在外面侯着。”
马车停在一个大院子面前,院子外面都是青砖围墙,长长的,圈出很远,也不知道院子里面有多大。
另外两辆马车,早就看不到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他们分开了。
车夫让李青石等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则上前和大院外面几个持刀护卫,低头哈腰说了几句话。
其中一个护卫点点头,进了里面。
等候时候,李青石打量着四周。
这周围人不多,来往都是些带刀提剑的青壮。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一样的青色短褂,勾肩搭背,往里面建筑走去。
在院子门口侯了一会,才有一个小老头出来。
小老头拿着个小葫芦,不时对着葫芦喝两口,慢悠悠,边上还跟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陈管事,这是我负责的童子”
车夫看到老头过来,弓着的腰又下去了几分,恭敬拘谨的向老者递过去一叠纸张。
李青石认得,那是自己等人的卖身契。
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住址还有对他们外貌的描述。
陈管事只是随意打量了下李青石这群人,点点头。
将纸递给后面左手少年,就转身带着另一个少年离开。
“行了,后面我来安排了。”
剩下的一个少年,对着李青石一群人挥挥手,进了院子里。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不显眼的李青石,跟着走进了这个以后改变他命运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