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魂牵梦萦
莫知道闻声,微一滞,望了眼听闻此言后面露不悦的两人,随后向谭氏揖礼道:“贾夫人,尚请节哀,更请放心,权大人与韩捕头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但不过……”
他顿住,便听一人道:“莫大人,便由我来讲吧。”
正好是他先前所望那两人,其中稍瘦的那人。
莫知道明白对方已听出他先前所指,便微微颔首,往后退了一步,抬手作请。
谭氏望去,立时认出此人乃是刑部侍郎权证,便强打几分精神,让贾常黛扶着自己,颤巍巍地施过一礼,道:“权大人,有话……您不妨直说。”
权证这才上前一步,向三人施过一礼,面带歉意向谭氏道:“贾夫人,尚请节哀。贾善人遭此横难,我等亦极是痛心,但……善人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因而若要查出因由,怕是得要冒犯,还请体谅海涵。”
谭氏闻言,只一愣,便赶忙再又扑将到贾舒元身上,续而扭头,梨花带雨,痛不欲生地悲恸道:“权大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
见谭氏道完哭得更是凄惨,权证眼中虽有些不忍,但却碍于事实如此,不得不实话实说。
——此刻处于房中的,不是位高权重者,便是身怀绝技。
——然而亦只能看出贾舒元死于毒害,不知具体原因,若不验尸,怕是无法得悉。
权证正待开口,却听得一人道:“不用如此,我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众人望去,正是先前一同帮忙扶住谭氏,此前最后入内的柳小一。
这话一出,场内众人几是尽皆皱眉。
权证双手负后,正待出言,他身后那人却已沉声道:“小兄弟,你可知,这话不能轻易说的。”
柳小一神色不变,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莫知道眼神微动,抢先道:“这位是京华第一捕,人称‘插翅难飞’的韩愁非,韩捕头。”
韩愁非目光微烁,道:“莫大人过誉了,下官同僚之中能人众多,幸得他们尽心帮持,下官又因入职得在前,这才得了些听来十分了不得的虚名罢了,若论缉犯擒凶的本事,莫说其他同僚,下官怕是连大人您都比不上,又岂敢妄称得这京华第一?”
莫知道只是一笑。
柳小一左右一看,依是执礼道:“久闻韩捕头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小人名作柳小一,乃是‘三泰楼’的伙计,却不知捕头大人先前所指何意?”
韩愁非却是惑望他身后,问道:“哦?这人是万掌柜楼中的伙计?”
柳小一身后商贾打扮的那人揖礼道:“是的,韩捕头,他是大掌柜月前招来的伙计,我见他做事勤快,也很机灵,这才临时起意,带他来见见世面。”
韩愁非听过皱眉打量过柳小一,又顿了顿,才道:“的确很机灵。万掌柜既然发话了,柳小兄弟不若将话说个清楚吧。”
柳小一也不客气,直接往贾舒元脑袋一指,道:“他中的是‘魂牵梦萦’!”
话一出,除了不懂武功的贾夫人与贾小姐,众人皆是一惊。
莫知道更是身形一掠,已去到贾舒元遗体旁,朝贾夫人、公子、小姐三人颔首道:“得罪。”
谭氏与贾常黛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莫知道伸掌拍在贾舒元天灵之上。
两人皆给惊得叫了一声,便要去拽。
但见贾常青竟伸手将她们拦住,其他人不但凝神而视,莫知道更是神色一变,也知该是事态严重,便也噤声而望。
只见莫知道神色一凝,手掌微微转动,续而自贾舒元天灵慢慢抽离,竟以内力从内引出一截细若牛毛的针来。
针一出,众人全都凝神而视。
便是贾家母女,见那针如此之细,却依在灯火下反射出明显的青蓝之光,也知定是非常之物,再又想到贾舒元竟是给人用这样的细针插入脑内,怪不得会发出那般凄绝人寰的惨鸣,心中自是既惊且惶又怕更恨,又生怕会因此叫出声来,便不约而同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噙着泪一言不发。
那针长约半尺稍余,甫一彻底离开贾舒元的脑袋,贾舒元原本硬梆梆的身体立时绵软下来。
莫知道却已飞快扯过床头的一块绸布,小心翼翼地托住那根长针,吁了口气。
而贾舒元身体那么一软,竟是立刻像是给融了一般,变作面目皆非。
谭氏与贾常黛见状自是立时松手,再又痛哭,却更不敢乱碰贾舒元的身子。
莫知道却已将针在其他人眼前示意了一圈,才将其包好,递至韩愁非身前。
韩愁非看了一眼,道:“莫大人这是何意?”
莫知道淡淡道:“韩捕头,莫某本就只司江湖恩怨,那些个案犯,抓到的,皆送衙门审理,难抓的,也与你们互通共缉,只有那些穷凶恶极又性子十分偏激的,吾等为先保其他良善之平安,才只能于不得已之下,越俎代庖地令其伏法。此乃谋杀命案,被害人更是京华富贾,由府衙来办,本是道理。”
说着将针往前再递前两分,“而此物乃是此案重要物证,自是交由韩捕头保管。”
韩愁非默了两息,抬手小心接过,却听莫知道续道:“但不过此物虽已害了性命,其上剧毒却未减五分,韩捕头收容此物,可定要小心。”
韩愁非听得眉头一皱,嘴角微扬道:“有劳大人挂心,韩某自是省得。”
说着竟直接将那布包放入怀中,朝权证作揖道:“大人,下官众位同僚已到了,这便先去与众位来客寻些线索。”
除莫知道与柳小一外,众人这才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一众脚步声,心中不由尽皆一凛。
权证望了眼哭得一声更比一声高的贾家母女,才颔首道:“嗯,去吧。贾夫人此处,某自有计较。”
韩愁非便团了一礼,道:“诸位,请恕失陪。”
待得韩愁非出到门外,权证才睃了莫知道一眼,续而向贾常青唤道:“常青公子。”
贾常青回过神来,作礼道:“大人客气了,不知有何吩咐?”
权证沉声道:“关于此案,某有些事要问,于大堂等你,忙完了,便过来吧。”
贾常青立时回道:“应当的,反是劳烦大人屈尊相候了。”
权证轻轻颔首离开。
其他人见事有着落,自然也是出言宽慰一二,陆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