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种计

“义父正说得高兴，忽然就停下了----他意识到说漏嘴了。何九叔悲愤地叫道：‘原来你是被武青泉给害成这样的，我们一定给你报仇！’义父狠狠瞪了我一眼，喝道：‘峰儿，是你说的是不是？我不是说过以后不准你们再提这个？’我跪了下去，请义父恕罪，说谁害了他，我们非给他报仇不可。在山和海棠也跪了下来，说这个仇一定得报。”

“义父看着我们又急又气，忽然‘哇’的一声，他喷出来一口血，我们都吓坏了，忙上前去，义父苦笑道：‘不碍事的，我大限已到，你们也别难过，人总会有这一天。’他随即对我们正色道：‘你们发个誓，谁也不许去找武青泉报仇----你们也报不了仇，他的武功那么高，去了都是白白送死。当年他虽然害我，但确实是我先对他不起，况且最后我也没有死，你们就不要冤冤相报了。”

“我们几个互相看看，谁也不肯发这个誓言。义父又吐了一口血。怒道：‘你们是想我现在就死吗？'他逼着我们一个个发誓，说若有违反誓言去找武青泉报仇，他死后在地下将不得安宁。我们几个无奈，只得按他说的发了誓。义父反复说着数落我们，最后跟海棠说，尤其是她，更加不要提报仇，她一个女孩子，又不会武功。他把海棠叫到房里说话，说了很长时间，大约是说的语气重了点，海棠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所以她出来的时候哭得很厉害，我们问她义父都骂她什么啦她也不答，抹着眼泪跑了，之后的几天她都不太高兴，我们怎么逗她她都不肯笑一下。”

常乐天偷偷看了洪海棠一眼，只见她低着头，眉头微蹙。

江峰续道：“没过几天，义父就过世了。办完他的身后事，我们几个在一起商议，这个仇到底要不要报，怎么个报法？我们几个都说要报，问我爷爷，爷爷叹了口气说问海棠吧，海棠大声说：‘当然要报！义父对我们恩重如山，不管是谁，只要他害了义父，他就不是好人，一定得死！’”

“可是我们都发了誓，绝对不能加害于武青泉，他武功还那么高，这样可怎么报仇呢？我们想了一夜，也没有头绪。下毒啦，找一个比他武功还高的人去杀他啦......没有一个可行、靠谱的。第二天一早，海棠说她想到了一个法子，既能报仇又不用我们下手。她说这个法子说难也难，说容易倒也容易，只要想法子把武青泉哄到这个岛上就行了，等他上了岛，咱们全部乘大船离开，剩他一个人在岛上。”

“我们几个人听了，都说这法子虽然听着可行，可是不易施行：一来如何引武青泉上岛？这是最大的难题；二来就算他上了岛，我们也成功离开，把粮食也带走，可是这海里有的是鱼，饿是饿不死他的；第三，倘若有船只从这里经过，把他给救走，那不是前功尽弃？”

“海棠听了，沉默一会儿说道：”第一点，如何引他上岛，这个我已经有些头绪了，只是这个计划需要谋划好，需要至少三年时间；第三点，关于过往船只，可以趁这三年时间找人假扮海盗，只要有船从附近海域经过，就让他们当着这些人的面假装杀人，三年时间，应该就不会有船敢从这里走了。至于第二点，报仇不一定就要杀了他、让他死，有的人虽然活着，却比死了还要难过，那才好呢。”

“这么一说，倒也听起来可行，我们便听海棠说如何引武青泉上岛。她说这岛上有好些义父留下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咱们便选好日子邀请几位江湖人物上岛来，喜欢金银的便送金银，喜欢珠宝的送珠宝，喜欢字画的送字画......他们回去之后，此事定然传遍江湖；到得第二年，再请些武林人物来，同样送上这些东西，再把他们毫发无损的送回去，这样一来，只不过来一趟便是发了一笔财，这等好事，谁不心动？到得第三年，那便可以邀请武青泉上岛，只要他有一点心动，出手大方一些、许他的宝贝多一些又如何？只要他上了岛，咱们找机会把船开走，留他一个人在岛上，死也好、活也罢，义父有他陪着，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吧？这样算不算又不杀他害他，又报了仇？大家听了，连连点头。”

“何九叔忽然说道，寻常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有的人真的是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再值钱也是有价的身外之物。这些武林人士倘若能得到些武功秘籍之类，对他们来说才是无价之宝。他说义父曾经给过他几本什么武功小册子，那时他没在意，后来才知非同小可，那不是寻常强身健体的‘五禽戏’之类，是各大门派的一些不外传的秘籍，也不知义父如何得来。这些东西可能对他们的诱惑更大一些。”

“我听了便道，这些东西倒还有些，我和在山无事也会练练。我便取了拿给何九叔看，何九叔看了几本，大骇道；‘这些东西是如何得来的？’我说那都是义父之前留下的，我也一直很奇怪，因为义父并不会武功，不知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常乐天插言道：“武青泉卖镖车里的字画时，曾经也有些关于武功的小册子，他拿去当铺，可是人家不识货，最后他给烧了，只留了一本，他在狱中就是练里边的武功才得以逃脱。照我看，这些原本都是要和那些金银珠宝、名人字画一起献给皇帝的吧？既然武青泉的镖车里有，那么你义父的镖车里极有可能也有----至于它们为什么没放在一起，也许是不同的人、不同的途径弄来的。”

江峰点头道：“何九叔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何九道：“嗯，当时我虽然隐约想到这个，但是也不明白皇帝要这些做什么？后来我做了本派掌门，便知道了一些普通弟子不知的秘密。我听本派老一辈的说过，当朝皇帝少年时有一阵子对习武产生兴趣，找了个老师学武功，那老师的本领其实只是三流，因此下边的武官便想方设法给他弄些武林秘籍之类加以讨好。皇帝小子学武只不过是兴之所至，没有一年便放弃了，可是因他这一念之差，江湖上却因此掀起血雨腥风。那些武官向各大门派是偷是抢是逼着讨要，那是谁也不知的了。后来朝廷又收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六大派的叛徒，他假借围剿魔教之名，将魔教和各大派武林人士骗至华山的一个山洞之中，然后他封住洞口，待正邪两派混战完毕，没死的也受了重伤，他再带人捡个现成，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叛徒在武林人士身上找了些武功秘要，然后再通知各派人拿本门一门功夫秘要来赎回本派没死的一个首脑，有一个便拿一本，有两个便拿两本，各大派为赎回本派人士只得低头，以武功秘要换人。这等耻辱之事，各大派回去之后自然不会张扬，因此知道此事的人不多。”

常乐天道：“这些人事后不肯善罢甘休，又一起联手去劫那个京福镖局的镖，就是想抢回这些东西吧？结果两败俱伤，被武青泉和你义父他们得了去----定然是这样了----嗯，后来怎样？何掌门说拿这些武功秘要去引诱武林人士上岛----”

江峰说道：“何九叔这个提议果然甚好，后来我们第一年给武林各派的人送请帖时，有许多对金银珠宝无动于衷----或许，他们可能觉得我们是骗子。可是我拿他们本派的武功秘要做饵，他们立即有了兴趣，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去，第一年我们邀请到的只是一些二三流的门派，有的还是何九叔蒙了面半胁迫给捉来的。他们上了岛，爷爷假扮做冯岛主，厨子朱二叔假扮霍岛主，依各人喜好赏赐了不同礼物。这些人有好有坏、有正有邪，不甚明白为什么会邀他们上岛，这一节海棠想过了，听闻有一个侠客岛，曾经给武林中人发‘赏善罚恶令’，我们便效仿一下，不过就只‘赏善’不‘罚恶’。打听到他们曾经做过的好事，挑隐秘一些的拿来巧立名目而已。”

“到了第三年，拒绝我们的就不多了，我们为了请少林的了因大师出山，将义父古玩店店里的《少林六室》的第一本拿出来直接给了他，说道只要他上了岛，其余几本尽数给他。了因大师思量许久，终于答应，因此第三年上风火岛的武林中人回去后轰动江湖，了因大师可以迈出这一步，我就知道武青泉定然离上岛之日不远了。”

“何九叔跟我说道，武青泉一直没有当上崆峒派的掌派人，究其原因是因为一百一十八路武功他还有两路没有学会，咱们去邀请他上岛时只需向他暗示给他的秘籍会让他学成这两路武功，他自然会蠢蠢欲动，非来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