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布局
岳丛峰与一木道长丛风火山庄回来时，岳丛峰端着一锅水，一木道长却是两手空空。常乐天道：“道长，我的饼你是忘了吗？”一木道长道：“你是不是记错了？厨房里根本没有饼。”常乐天道：“有半张饼，我记得很清楚。”岳丛峰温言道：“真的没有----你是没吃饱吗？年轻人胃口就是好......”
田在山忽然拍了一下头，说道：“哦，咱们早上出来的时候，我看着有半张饼就顺手拿过来吃了，刚刚你说这个我都没想起来----你要是没吃饱我再烤鱼给你吃。”常乐天嫌弃的说道：“烤鱼！我就是不想吃烤鱼了----算了，等饿的时候再说吧。”田在山道：“那个石头鱼滋味不是很好吗？咱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再抓两条。”常乐天正想着去看看洪海棠的尸体有没有浮上来，两个人便一起又向那片礁石走了过去。
两人随意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到石头鱼的踪影。田在山明白常乐天的心思，两个人爬到了大石之上，极目四望，仍然是没有看到洪海棠的尸体。海风轻轻吹着，两个人默默坐了下来，各怀心事，许久许久，常乐天叹了口气。
田在山看了他一眼，悠悠问道：“你和洪姑娘之前真的并不认识吗？”常乐天点点头：“我逃婚出来，为了躲开家人追踪，这才藏到了洪姑娘包的船上，因为喝多了酒----”田在山不禁微笑道：“我第一次在酒馆见到你那次？”常乐天微笑道：“是啊。生平第一次喝酒----真难喝。我喝多了酒就在船舱下睡着了，连船开了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已经到了茫茫大海上。”
田在山续道：“结果你上的是海盗的船......”常乐天苦笑道：“不错，我和洪姐姐被抢了东西，还被抛进大海----幸亏你们的船来得及时，要不我们两个就会葬身大海啦----不过现在想想，还不如当时就死了，起码黄泉路上热热闹闹也算有个伴儿----现在洪姐姐还不是葬身大海？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冷清啊----我可能这两天也要死啦。”
田在山以责备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和洪姑娘只不过萍水相逢，没认识几天，而且还没有发生两情相悦的感情，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的父亲、母亲如果听到，会很难过----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竟然敌不过才几日的虚无缥缈的爱慕之情，还是单方面的那种......”常乐天一凛，果然甚是惭愧，忙道：“田大哥教训的是。”
田在山轻轻说道：“天下的姑娘多的是，等回去了，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和你两情相悦的姑娘。你喜欢她，她也同样中意你......”常乐天怅然的把目光移到了远处：“回去？我们还回得去吗？‘一日杀一人’，那个凶手很快就杀到你我了......”
田在山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我们一定会回去，一定会......”他捏紧了拳头，低声道：“你要坚信这一点----只有你自己相信，我们才有可能真的有回去的一天，如果你自己先放弃了这个想法，你可能就真的----”
常乐天打断他的话，激动的说道：“我坚信能回去有什么用？----这里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坚信自己不会死？----何掌门会想到自己竟然死于毒针吗？”他说完这些，忽然想起田在山实属一片好心，自己未免过于偏激，想到这，他脸色又逐渐变得温柔，轻声道：“你不必安慰我了，该来的还是会来，像封长平、何掌门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逃脱不了，我凭什么独善其身？”
田在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把手搭在常乐天的肩膀上，用力捏了两下。
常乐天看了他一眼，过了好一阵，轻声说：“那厨房里的半块饼，根本不是你吃的。”田在山似笑非笑的问道：“何以见得？”常乐天不慌不忙的说道：“出门的时候，你在前头，我在后头，我特地回头看了一眼----我才是五个人里走在最后的人，所以你说你在后面拿了饼吃了，分明是谎话。”
田在山道：“不是我吃了，那么会是谁吃的？----大家都在这儿啊。”常乐天道：“怎么会都在呢？这岛上此刻应该是六个人，不是这里的五个人，有一个人分明就不在。”田在山顿了一下，说道：“你是说----唐青云？”常乐天点头道：“没错。昨天晚上他忍饥挨饿，说不定还淋了雨，加上还受了伤，可谓饥寒交迫。早上我们都去了海边，他在山上见到了我们五人都在，那么山庄里就没人，他趁机溜回来到厨房找点吃的......”
田在山扬起一道眉毛，说道：“那么你早上故意在厨房留下的半块饼，还有刚刚让一木道长带回去的两条鱼，其实都是给他准备的？”常乐天微笑道：“不错----知我者，田兄也。”田在山含笑说道：“你明明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因为洪姑娘就是受了他的侮辱才会自杀身亡，为什么你还要好心特地留食物给他呢？----我来猜猜，说得不对的地方你来纠正。”常乐天微笑道：“洗耳恭听。”
田在山道：“你留半块饼，无非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唐青云是不是还活着----我们五个都在海边，没人回去，而饼却不见了，那就说明被唐青云吃了，他还没死。至于为什么只留半块饼？一来表示是谁吃过的，肯定没有毒；二来吃半块他肯定吃不饱，下午还要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常乐天含笑道：“有道理。”
田在山续道：“等到他下午看到厨房有烤好的鱼，他肯定会偷去吃----如果他胆子小，可能直接偷走，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吃，比如山上，或者，躲到客房里；但是如果他胆子够大，最重要的是，他的肚子又实在是饿得厉害，可能就会直接在厨房里吃起来了。这鱼是谁烤的他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石头鱼本身有毒；但是他可能会有所戒备，担心谁在里边下毒----考虑到安全，他就会先吃那条你吃了两口的石头鱼----因为那条鱼你已经动过了，所以理论上应该是安全的----殊不知，这条鱼同样不安全----因为，其实两条鱼都有毒。”
常乐天眨了眨眼睛，说道：“田大哥，这种石头鱼虽然有毒，可是毒汁是在它背部的鱼鳍之上，你已经亲自处理过了呀----你用剑都给割掉了，而且我也吃了一条，我并没有中毒呀，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么？”田在山道：“鱼鳍有毒是不错，可是还有一个地方我也说过----就是鱼的内脏，我提醒过让你把鱼的内脏清理干净。”
常乐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内脏我也清理了啊......”田在山道：“你是清理过了，你清理第一条的时候弄得很干净，不过清理第二条、第三条的时候，也许、好像、稍微有点走神，似乎清理得不够干净......”常乐天叹道：“我一定是想什么事，想得太过入神了......”
田在山继续说道：“这个唐青云如果小心一些，只吃了鱼肉可能就没事，但是如果他饿得急了，吃得比较快，连鱼的内脏都给囫囵吞枣吃下去了，那就很难说了......”常乐天含笑道：“啧啧啧，那就要他自求多福了。鱼都有刺，须得慢慢吃才好，就算鱼没有毒，吃得快了也有可能被噎死，或者被鱼刺扎到，更何况鱼的内脏本身也吃不得，不管有毒或者没毒，你说是不是？”
田在山不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呢？如果说别人----比如说一木道长或者岳掌门吃了你那条鱼......”常乐天斜斜的睨了他一眼，说道：“你忘了么？他们听说这鱼有毒的时候，都恨不得离它八丈远，谁敢吃它？----真奇怪，本事越大的人胆子反而越小----还有你应该记得，我把鱼递给一木道长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两个喷嚏，一木道长和岳掌门都看到的，就算他们想吃，也不会不介意我的口水吧？”田在山点了点头，眼里全是赞赏之意，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连这个都想到了，也算是心思缜密了。”
常乐天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把没吃完的鱼让别人给带回山庄的厨房里面，留着自己晚上吃，怎么你说的好像这是一个谋杀？----你要是觉得那两条石头鱼有毒，是我在设计谋杀唐青云，你大可回山庄去把鱼扔掉，也许还来得及......”
停顿片刻，常乐天继续说道：“其实我上午看到石头鱼的时候，你原本完全可以不告诉我它有毒，你直接用剑斩去鱼鳍，亲自把内脏洗干净，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做我忽然想起来，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导另一个人朝这条路上走呢？----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真的很想杀死唐青云......”
常乐天眨了眨眼睛，悠悠说道：“其实我也忽略了，也许你也想杀死唐青云......这算不算是借刀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