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鼾声
田在山斜目看了吴通一眼,淡淡说道:“吴总镖头好生坦白啊。”吴通“哈”的笑了一声,说道:“过奖过奖!”田在山喃喃道:“居然有人恬不知耻......”吴通得意洋洋的点点头,过了片刻才想起:“咦?你好像是在骂我?----真是岂有此理!”他站起身指着田在山恼道:“小子!你干什么骂我?”
田在山向他瞪眼道:“骂你?打你我都想!----这种无耻之徒,连自己的表妹都能卖到烟花之地居然还沾沾自喜,真是下流、无耻、卑鄙......”
吴通怒道:“又关你什么事?你这个杀人盗琴的小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信不信我打你?”田在山冷笑道:“怕你吗?”便要上前去,何九站到两人之间,厉声道:“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麻烦吗?”
一木道长皱眉道:“现在还在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真是岂有此理!”
武青泉瞪了二人两眼,缓缓说道:“吵这些,还不如想想这风火岛主挖空心思找到我们这些所谓‘罪证’,究竟有何意图?他把我们丢在这岛上又有何意图?”
封三娘道:“他们是官府的么?又或者......”可是“或者什么”,她却想不出来。众人扰攘了一整日,可谓奇峰突起,怪事一件接一件。这时围坐这里说了这半天话,却依旧对风火岛主是什么人、他做这些有何居心一无所知。子时已过,大雨不停歇,众人一时无话,始觉身心疲惫,强打起精神乱猜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武青泉便道:“大家各自回房歇息了吧,明天再做打算。”
众人起身,封三娘踌躇道:“大门关好了没有?”封长平过去看了看,用手晃了晃,说道:“已经插好了。”大家又检查了一遍窗户,甚至还把放棺材那间房上的锁也拽了一拽,这才放心。众人一起秉烛回房,烛光摇曳,映得影子在墙上跳跃,常乐天走在后面,看着大厅内由明转暗,墙上又隐隐现出“一日杀一人”的字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插好门。烛光跳动,墙上铜镜上那个殷红如血的字也随着跳动,有人死死的盯着这个字,有人赶忙用青布将它盖上了。各人心潮起伏,虽困倦之极却难以安寝,唯独吴通房中不久便传出鼾声。那声音平素让人听了心烦意乱,但今夜却着实平添了些许真实感,令人有些欣慰,甚至某种程度上让人感觉到了安全。
常乐天的被子拿去裹江峰尸体了,所以他没什么盖,就和衣躺在床上。桌上的烛火怎么也不敢吹灭。回想这十几个时辰发生的事,不禁心乱如麻,自己大胆逃婚,不但连累丁家姑娘自缢,自己亦在生死边缘徘徊,真是世事难料。斗室之中,空空如也,却又让人感觉随时可以跳出一个鬼怪一般。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但不一会儿便慢慢闭上了,然后又忽然睁开,强打起精神......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睡去,蜡烛也终于燃尽熄灭。
一夜酣睡,次晨被“嘭嘭”敲门声惊醒,常乐天应声而起,却是何九在依次敲各人的门。敲吴通的门时,房门却一推便开,但是吴通人却不在房内。各人胡乱洗漱完毕,陆续来到了大厅,听候武青泉安排。众人昨晚睡得既晚,又睡得不安稳,均有些疲态。大门此时已敞开,雨早已停了,太阳照常升起,清风习习,空气中也带着清新的味道,众人都是精神为之一振。武青泉见少了一人,便道:“还有谁没来?”何九皱眉道:“是吴通。适才我敲门,他不在房中,大约是去了茅厕。”
武青泉与何九、一木道长、岳丛峰低声商议了几句,向众人说道:“我们先安排一下。我和道长、岳先生、何掌门已经商量过了,待会儿封三娘和洪姑娘在厨房煮饭,其余的人分成四组,由我、道长、岳先生、何掌门分别带人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在这岛上仔细搜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有什么发现。”何九道:“我们十三个人,除去封三娘和洪姑娘,还剩十一个。分工一下:东边是大海,岳先生带着常公子两个人看看就可以了,主要是看看海上有没有可能看到经过的船只;西边由我带领田在山和吴通;南边由武掌门带领封长平、成守剑;北边由道长带领唐青云、徐铁。”
一木道长接口道:“时间以半个时辰为限,不论有没有发现,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准时在此见面。”岳丛峰说道:“吴通还没有回来,要不要等他一下?或者,让常公子跟了何掌门你们去,等吴通回来,让封三娘告诉他一声去海边找我----其实,我一个人去海边也没问题。”何九道:“不必了,安排好了的,不用改了,我们现在各就各位,如果吴通回来,封三娘和洪姑娘告诉他到西边去找我们就可以了,别的人倘若在外边见到他,也这么说一声就好。”当下人人得令,封三娘和洪海棠自去厨房生火做饭,余人兵分四路去山庄外查探。
封三娘与洪海棠两个人先到厨房生火烧水准备煮粥。烧水的当儿,封三娘道:“洪姑娘,你做不来这些粗活的,还是我来吧。”洪海棠微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些活儿我在家也常常做呢。”她把目光转向储存的食物,皱眉道:“这些东西,也只够咱们吃几天的,就算再省,也不会超过十天八天。”封三娘苍白了脸孔,颤声道:“咱们不会在这待那么久吧?”洪海棠沉默了一会儿,木然道:“谁知道呢。
水还没开,洪海棠道:“昨晚上一阵闹哄,大厅里还一片狼藉,咱们去收拾一下吧。”两人扶起倒地的桌椅,又扫走跌碎的碗碟和地上的食物。洪海棠道:“这桌椅摆得太分散了,大家离得也太远,咱们把桌子都拼到一处吧。”两人边将桌子摆在一起,椅子也对应放好。
桌椅摆好,洪海棠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桌上有的盘子里还有一些糕点和菜肴,似乎没怎么动过,咱们热一热给大家吃吧?”封三娘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昨晚这么凉,应该也不会坏。”洪海棠幽幽说道:“倒不是说它坏了,而是咱们不知道要在这岛上待多久,现在能省就省一些吧,别糟蹋东西。”两个人把面点和菜肴集中收集了一下,端进厨房。水开了,封三娘便开始煮粥,洪海棠拿了布自去大厅里擦干净了桌子。
擦完桌子回到厨房,却见封三娘在呆呆出神,粥马上就要溢出来了也没发觉,她忙抢过勺子搅了几下,封三娘一惊,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洪姑娘,你怕不怕?”洪海棠沉默半饷,说道:“我只怕回不了中原,找不到我娘亲。”封三娘身子微微颤动,说道:“我怕得紧,这风火山庄如此古怪,处处露着邪恶,我只怕回不了中原、离不开这里......”洪海棠安慰她道:“你放心好了,咱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有办法离开。”
封三娘听她的话语和口气似乎并不怎么热切,正欲说话,忽然大厅传来“嘭”的一声响,她一惊,伸头向厅内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她高声喊道:“是谁?吴通吗?”----没有回答。封三娘转身捉住洪海棠的胳膊,颤声道:“那......那是什么声音?”洪海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道:“我不会武功,你会武功,怎么你怕得比我还厉害?”她伸头到门外看了看,凝神听了一会儿,不禁哑然失笑:“我听见打鼾声,一定是吴通回来了,这人可真能睡,居然又睡下了!”封三娘也仔细听了一会儿,果然是鼾声,她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抓着洪海棠胳膊的手,恨恨道:“这个浑人只知道睡觉,何掌门还在西边等着他呢!咱们去叫醒他!”洪海棠微笑道:“这么晚了,我恐怕何掌门他们都快回来了。”封三娘恼道:“那也得过去把他叫醒!”
两人边走边轻声说话。封三娘疑惑道:“我刚刚听到的是‘嘭’一声响,绝对不是打鼾的声音。”洪海棠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吴通开门或者关门的声响?”封三娘“嗯”了一声,说道:“也许吧。”
两个人循着鼾声走到吴通房门门口,只听得屋内鼾声震天。封三娘拍了拍门,叫道:“吴总镖头!吴总镖头!”喊了几声,屋内鼾声也不停,洪海棠也跟着拍了几下门,喊了几声,怎奈吴通在屋内插了房门,竟然睡得天昏地暗。
封三娘恼道:”怎么会有人睡这么死?----像死猪一样!”两人拍得手都疼了,吴通也没有听到,鼾声仍是惊天动地,两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拧身无奈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