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现在几点了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6章 劳动的快乐说不尽

司机扭头看看他:“先生,快,快,快干什么?”

“快开!”孟浩忙不迭地说。

“快开,快开到哪儿去啊?”司机笑问着,缓缓行驶起来。

孟浩自己也乐了:“去BJ最牛逼的学校。”

“北大还是清华?”司机也笑了。

“北大、清华的摇篮,春华中学!”孟浩笑着说,“给我女儿开家长会!快来不及了。”

“得嘞。”司机一脚油门,出租车挤进车流中。

身上因为紧张和奔跑而发出的汗逐渐退下,孟浩和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司机笑着说:“现在的孩子多幸福,哪像咱们小时候。”

“是啊,您也很辛苦,都是为了孩子。”孟浩感慨地说。

司机长叹一声:“都他妈是钱堆出来的。老师课上讲不透,孩子只好报课外班。没办法,你不报课外班,真就跟不上啊!”

孟浩慨叹着说:“尽力吧。其实认真想想,真到了社会,不都是靠自己拼吗?

你看好多大富豪,哪个是正经大学出来的?不是草根,就是二三流、七八流的,对不对?”

“那还是人家厉害啊。中国人不信别的,就信现实。没钱,爹娘老子也够呛。”司机委屈地说,“一百个富豪,九十个房地产商。

另外十个做计算机发了家,也都疯狂置业。还说让老百姓像买白菜那样,看待未来的房价;还说以后的教育,紧密联系互联网,人人廉价享受。你信吗?”

“呵呵,我信了。”孟浩大笑着说,“人家之所以有钱,就是因为年轻时,我们不信的,人家信了。

对不对?互联网、网贷、课外教育、房子,您自己想想,这些行业您信了哪个?做过吗?呆得住吗?所以啊,精英人士说的话还有错?”

“呵呵,话虽这么说,总是难以置信。”司机摇着头笑了,“这次你好容易信他们了,或许真的被忽悠了。”

两人都是大笑。

“当时真要信了,您好歹给计算机或者房地产行业的老板开车,也不至于现在开着出租车‘扫马路’吧?”孟浩笑着说,“我也一样啊。要是当初信了,现在就自己开‘罗伊’豪车去开家长会了。”

“是啊,那时候太嫩了。也傍不上大款,没人带。”司机慨叹一声,不再说话。

孟浩脸上微红,轻轻地叹口气,缓和了一下羞涩的心理。

~~~

失恋了,心中当然痛苦万分,但是孟浩不能悲悲戚戚地面对每天的朝阳。

除了祝福吴萍之外,还能怎么样?除了自吞苦果之外,还能怎么样?

但有思念浮起,孟浩立刻正义凛然地警告自己——不能再去打扰她,要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

至于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孟浩也很是模糊。

坚韧、责任、无畏、豪爽什么的,令人敬仰。应该也有悲伤凄怆,就像他心底里的那种一样。

孟浩为之感到羞愧。

与吴萍正式分手后,孟浩立刻转让了水果摊。这座城的未来,也就立刻少了一个可能的水果大王。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孟浩在报纸夹缝和公园的招聘会中,仔细寻觅着工作机会。

父亲已经转业到某地方单位,还保持着老作风:时常和老战友及新同事在家中聚会饮酒(自己出钱或者互相请客,而非那种以招待费隐秘报销的那种)、每日不计付出地工作。

多年以后,每当孟浩想起父亲,很是自豪自己虽然少有所得,但是问心无愧、勤勤恳恳的工作和生活态度。

多年的工作经历,没有利用任何一个或大或小的可能机会略得贪贿,是孟浩最为得意和安心的。

不久,工作还没找到,有几个相互介绍认识的朋友,就把孟浩带到了嘈杂的,与俄罗斯等国商人贸易的市场中。

暗中倒买倒卖外币的短暂经历,是孟浩既满心欢喜,又后悔不已。

二十一岁的孟浩当然没有财力,就只能做跑腿、联络的小差事。

但在恐惧警察来抓的同时,孟浩也得到了一些酬劳。逐渐地,他开始尝试着亲自交易。

“打外”是个俄语词汇,大致是中文的“快点”或者“很棒”的意思。而孟浩等人,就把它多作为打招呼来使用了。

“哈啦绍”,是中文“好”的意思。这个词,因此使用得就更加频繁。

满市场都是“打外”和“哈啦绍”的声音,不同国籍(主要是前苏联国家的,如俄罗斯、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等)的人,交织在一起,为各自的财富梦想寻觅着尽快实现的机会。

这些国家的货币,中国商人一般是不接受的。大家就都公平地换成美元,或者换成人民币来买卖货物。

相对于公开兑换价的货币浮动空间,就是双方的首次生意对决。

孟浩也从这里面,得到一点点回报,希望可以聚沙成塔。

对他的厄运,不久就来了。

正在交易中,人赃俱获地被便衣警察逮到。由于钱数过少,直接被罚没了。伤心不已的孟浩与几个斯坦国的商人,接受处理后,一起垂头丧气地走出派出所。

站在冬日里的白杨树下,孟浩看着树干上那一块一块的,幼枝被砍掉后留下的疤痕。真的如同一只一只、一双一双神秘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在它顽强地注视下,孟浩挺直的脖颈累了,低下了头。

几个商人围着孟浩要求索赔,孟浩只好“打外”、“哈啦绍”着,进行着双方都不明白的辩解。

孟浩表示自己的钱也都被没收了,不是骗他们的;而几个商人毫不泄气地抓着他的衣服,担心他跑掉之余,再“打外”个不停。

终于来了个懂俄语的朋友,帮着翻译。

“我是乌兹别克斯坦的乌龙,这是我同学的鲁斯塔,那是吉尔吉斯斯坦的阿苏,那个是俄罗斯的阿历克塞……”本来就略通中文的乌龙,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瞪着冒火的黑眼睛说,“孟浩,我记住了你。我们找你换钱,你就应该保证安全!我们也大多是留华学生,不能这样自己承担损失,应该你赔!”

孟浩愤怒地说:“既然如此,你们他妈的比我都熟悉中国法律!你们以为银行是我开的?我的钱也被罚没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不行咱们就回派出所,一起跟警察要去!”

冲突就这样起来了,孟浩的一个朋友率先发难。纠缠在一起之后,几个斯坦国商人很快不支,口中“哈啦绍”着,挤进人群溃逃了。

孟浩再看看白杨树上的眼睛,觉察到了他内心的恐惧。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孟浩认为。

去得越来越少,孟浩与“打外、哈啦绍”们断了联系。

这是孟浩最不后悔的“工作”经历。但或许,金融市场里翻云覆雨的大鳄,也因此少了一条。

父亲气恼地说:“去我单位做临时工!反正也在招人,不算违反纪律。熬个十年八年,也就熬出来了!”

一九九六年,春光灿烂的一天,孟浩犹豫许久,终于决心慷慨一试。

小心谨慎地准备了一番说词,他跟在父亲身后,去了父亲的单位。

站在虽然相较在部队时瘦了一些,但仍是高大健壮、身姿挺拔的父亲身边,孟浩感到自己很渺小,心中莫名地引发悲哀。

孟浩认为他是个倚靠父亲的,已经成人的笨蛋或者废物。

孟浩准备的对各位伯伯叔叔、大妈阿姨、哥哥姐姐的致辞,毫无用处。

父亲直接把他领到了维修后勤的小院里,喝令他服从命令听指挥,拿起铁锹、气焊枪、扳手等等,光荣的劳动人民之所以能成为光荣的劳动人民所必需的一切工具。

孟浩想着无数先辈都是这样建设祖国的,自己也应该尽力,就慨然地在众人的微笑中抄起了铁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