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发的爱
平静了片刻，孟浩摘下话筒放在耳边听了听，觉得里面发出的“嗡”的声音很平稳。
确认电话正常后，他再把玻璃门关严些，希望能够多挡住一些来自街对面，平日里很是喜爱但此时只怕搅扰的高歌。
别说门不能关严，即便关严了，脚下方也是空的，还是不隔音。他只得作罢，左手捏住那张纸条再拿着听筒，右手从裤袋里掏出硬币。
“这电话号码是真的吗？即便是真的，她会不会觉得我搅扰呢？毕竟，我酒气熏天地在街边拦下她搭讪的。现在想起来，也很是难堪。”孟浩犹豫着，又把话筒放回了挂机上。
长呼出口气，孟浩止住了或许是寒冷，或许是心中恐慌带来的颤抖，再次取下话筒。
投入硬币后，孟浩在旁边路灯射来的光线中，仔细对照着纸条上的数字，一个一个依次拨动着，耳中传来听筒里发出的“哗哗”作响的拨号转盘的声响。
这声音停止了，孟汉用尽全部注意力，捕捉着耳朵里的动静。
“嘟”的等待音传来，孟浩的心稍有踏实。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她号码，倒是能够拨通的。”孟浩满怀期待又焦虑地等待着。
响了没几声，孟浩却觉得用去的时间有一个傍晚那么长。
“咔”的轻响之后，冰凉的钢圈环绕的电话线连接的听筒中，传来一声女孩的问话：“喂，哪位？”
孟浩听着杳渺却真实的声音，远远地从天上不知什么地方传来耳中，激动得身体再次难以禁止地颤抖。
止住心中的慌乱之后，他对着话筒小心地问：“是，是吴，吴萍吗？”
听筒里随即传来她的嘻笑声，孟浩顿觉难为情。
双方短暂静默。
“我就知道你会立刻打过来的。”吴萍笑着主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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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单站到了……”车厢里传来语音提示语。
吴萍似乎有些犹豫，任身旁的乘客挤过去，也未挪动脚步。
孟浩忍了一下，轻声问道：“不是在这里下车吗？”
吴萍立刻回头看向他，却见他立刻低下头去。
“是啊，不会错的。就是这个仍然带着一点小男孩羞涩的，孟浩。”吴萍暗自感慨，“即便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
吴萍觉得很是茫然，但身体却似乎得到不知来向何方神圣的暗示，就像她当年莫名其妙地，给他留下真的电话号码一样。
吴萍微微低头，跟随着人流，跟在他的身后走下车厢。
站在车站大堂内，看着两边的乘客川流不停，吴萍觉得不知应该将双腿迈向何方，不禁有些茫然。
“走这边吧。这边是11路车站，去你家倒车很方便。”孟浩看着她说。
吴萍点点头，径自向前走去。
“只有那一次见面，孟浩就永远记住了我的乘车路线，这么多年依然记着。他看似莽撞，其实也很是细心了。就如他得到了那电话号码，立刻想办法来证实那样。”吴萍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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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吴萍回到家中，父亲在看《BJ晚报》；母亲一边看电视，一边手中织着毛衣。
母亲连声喊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要总加班，我跟你爸都有点担心了！”
吴萍听了暗笑“可不是吗，差点被恶少掳走！”
一边笑着回应“没事”，吴萍一边热些饭菜。
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心情有些紧张的吴萍匆忙吃了饭，就躲回她的小屋中。
跟父母说是“累了，想早点休息”，但此时全世界只有她才知道：那个莽撞的少年，肯定会通过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机，来“找”她。
果然，没过多久，家中的电话铃声大作。
吴萍正躺着倚靠在单人床的被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财物书籍。
似乎铃声响了没有一秒钟，她立即跳了起来。
来不及下到地面，她就一手撑住床边的桌子，一手立刻伸向电话，口中喊着“不要接！是我的，我在这里的分机接听！”
喊过之后，父母那边回应一声不再说话。
“干什么这么快？是怕被父母发觉吗？还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那小子？要不要提防他？”吴萍稍微迟疑一下。
“一个小男孩而已，怕他做什么。”吴萍平静一下慌张的心情，拿起了话筒。
果然，那个羞涩少年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吴萍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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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乘客脚步匆匆，神色也都很漠然，和孟浩一样。
但各自心情肯定是不同的，孟浩的心情就格外复杂。
登着漫长如人生旅途一般费力的楼梯，再转行在如同迷茫人生一般的许多迂回的回廊中，孟浩默默地跟在吴萍的身侧，暗自怅惘地想着旧事的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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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吴萍轻松的说笑声，孟浩更是自觉羞愧。
“为什么会觉得我立刻打给你？”孟浩用调侃的语气说，但心中仍是慌张。
“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相信头一次这样相识，就留下了真实电话号码。”吴萍笑着说，“你这是要证实一下了？”
或许因为自己这边声音嘈杂，或许因为她的嘴唇过于靠近电话，孟浩的耳中隐隐听到，她笑声中夹杂着微微的呼气声。
这呼气声，即便隔了数十里之遥，自己也能听得真切，感悟真切。仿佛她的呼气，直接吹在了自己的面颊，吹在了自己的耳边一样。
“喂？还是不相信吗？本来我想稍微改变一下声调，说你‘打错电话’就可以的。”吴萍没有得到回音，径自说着，“但我不想骗你。”
“嗯，我只是想，先跟你道个歉。”孟浩只好嗫嚅着说。
“为什么？”那边的吴萍略有差异地问。
“我在街上拦住你搭讪，你应该觉得我是坏人吧？”孟浩直接将自己的羞愧说了出来。
“是啊，是被吓坏了。”吴萍夸张地说着，连连再说，“庆幸自己聪明，及时逃脱了。”
又难堪片刻的孟浩，还是听出了这是她的笑言。
想了一下，他也呵呵笑着说：“真要是那样，你还会留电话给我吗？”
电话那头立刻沉默下来，孟浩心中不觉慌张起来。
耳中传来电话提示续费的“嘟嘟”声，他急忙再摸出硬币，塞进了收费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