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贵人不易

“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呐。”李潭轻声嘀咕了一下后，便去寻衣沐浴了。而王妙妙回到自己的居所之后，她一刻都没闲下，便开始捣鼓起她的妆具，以及调和妆粉的材料。

次日寅时，天微微亮，白月还挂于钴蓝的天幕之上，王妙妙便画好了“窦季娘”的仿妆，带着承载她捯饬一整晚成果的手提式妆匣，同几个婢子一起到郯王居宅前待候。

而为了上朝不得不早起的李潭启居宅的门见此情景，讶色道：“哎，季娘，你怎么这么早又过来了？”

“大王，您怎么还戴着面具啊？您昨晚不是答应我不戴面具了嘛？”

“我哪有……”

李潭欲言又止，看了一下左右的婢子仆从，一把将提着妆匣的王妙妙拉到了屋里，合上门后，低语道：“我哪有答应过你说，我平常不戴面具了？我答应你的事情，明明是配合你试妆，且等你研究出合适遮盖我脸上疤痕的妆粉之后，在七夕那天不戴面具陪你去游览曲江。季娘，以上才是你昨晚跟我拉勾说的事情，你怎么今早就不记得了呢？”

王妙妙眯眼道：“大王，我当然没有那么忘记啦。就是因为记得这件事情，所以我才这么早过来呀。对了，昨晚我还记得您好像说过自己同意在没什么人或没什么熟人的情况之下不戴面的呀。”

“是啊，我是说过可以在没什么人或者没什么熟人的情况不戴面，可外面这么多婢子仆从，他们谁不认识我啊？”

王妙妙将手中妆匣放置到案上，挑眉笑道：“也是哦，刚才在外面确实不合适挪去面具，可现在屋里不就只剩你我二人了嘛。大王，您怎么还是戴着面具呢？您该不是想抵赖吧？”

“没有那回事。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说罢，李潭无奈地摘下了面具放到了案上，眉头紧蹙地看着王妙妙，道：“季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这么早又跑过来干嘛？”

王妙妙一边将一个个小粉盒从妆匣里取出，一边应道：“我这么早过来，自然是有要紧事情啦。”

“你快说什么要紧事？季娘，我过一会儿也有急事啊。我急着上朝呢！”李潭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王妙妙微笑道：“知道了，我不会耽误您太久的。我过来的要紧事很简单，就是给大王您试一下妆。”

“啊，这么快嘛？季娘，你这么快就调配出合适我的妆粉了？”李潭瞬间扬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王妙妙摇了摇了头，神情略尴尬地应道：“这个嘛，倒是没有那么快。我现在过来，只是为您试定一下妆粉的颜色。”

“妆粉的颜色需要试定嘛？这种东西不都是白色的嘛！”

看着李潭一脸诧异的表情，王妙妙耐心道：“妆粉，大部分情况是白色的。那是因为世人大都喜欢以白为美，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所以，现在很多妇人在择妆粉的时候，也不考虑自己原本的肤色如何，就一味地选择白色，甚至在她们看来妆粉是越白越好。跟着，市面上那些制妆粉的人呢？为了自家的妆粉好销出去，大都也会可以将自家的妆粉越制越白。但是，妆粉其实不仅仅是白色，还有偏红的檀粉。”

“季娘，我对你说的这些不感兴趣。于我来说，只要能遮盖脸上的疤痕就行，颜色方面我不挑的。”

“不，这事情您得挑。因为现在市面上适用妇人的妆粉普遍都太白了。这种妆粉涂在男子的脸上，基本就是傅粉何郎的结果。白则白矣，但这种白会显得很不自然，看起来就像是在自己的脸上贴脸糊了一张白纸做的假面……”

未及王妙妙将话道尽，李潭忽然侧目道：“化妆这事情，不就是在自己的脸上贴脸糊一张假面嘛。”

“这……”

王妙妙愣了一下，辩驳道：“大王，话不是这么说的。妆面若是让人看了觉得像是在脸上糊了一张假面，那是妆没有化好的关系。这妆若是画得好的话，那给人的感觉应该是看着很自然的。这么跟您说吧，那些化妆完像是戴着假面的人，是因为她们选择用的妆粉太白，其实若是选择用接近自己本来肤色的妆粉，那妆面的自然感会提升很多。贴金自己自然肤色的妆粉是可以减少一部分妆感的毛病。”

“所以，你一大早过来见我，就是为了给我调配贴近我肤色的妆粉？”

王妙妙点了点头，“是的。不过，现在嘛，其实还谈不上是调配妆粉，只是先行定一个色罢了。因为调配妆粉除了颜色之外，内里的讲究还有很多。尤其是想要看起来特别自然的话，那妆粉上脸的贴合度也很重，这就涉及到妆粉的成分和研磨了……”

“可以了，可以了，季娘，你先打住。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了，也明白了你的不易之处了。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空在这里陪你一起试色。”

王妙妙略有失望道：“大王，我们昨天才拉过勾的。您之前还说会配合的，怎么现在这么快就推脱了？”

“我不是推脱，是现在我得赶着上朝啊。现在都寅时多了，还有一个时辰不到就要开朝了。对不起，季娘，害你白白早起了一回，可我现在真的得尽快地去大明宫了。因为我这月头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月的旬假提前用完了。所以，今次的早朝我没法不去，也不能迟到。迟到不单是罚俸，还会惹君父不快，甚至可能会落他人口舌的。这样吧，季娘，你等我下朝回来，在陪你定色吧？”李潭的语气又焦急又充满着歉意。

王妙妙识趣地应了一声好，便将案上的面具递给了李潭，“给，大王。没事，我会在府邸待您回来的。”

李潭接过面具，顺手戴上之后，他向王妙妙作了一揖，便冲冲转身离开了。余下王妙妙一人在屋里收拾起刚才拿出来的粉盒。

王妙妙心想：唉，我原以为只有宫中的婢子仆才会因奉职迟到这类的事情而受罚，未曾想过如皇子这般的大贵人亦如此。现在看来是越大的贵人，越不好当呀。难怪郯王无意于君位。毕竟，当了天子就意味着一辈子得早起上朝嘛，而且基本没有任何的假可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