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刑警队顾问
海市华安街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事件,整个街道被警戒线围起,一个中年男人被捅数刀当场死亡,身上所有值钱以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全被人洗劫一空。
愈渐寒冬,吹在身上的风都是刺骨的。
“陆队!”一个人跑了过来,把手里的透明袋子递给了他,袋子里装着一些打斗时留下的毛发和皮纸碎片。
“监控调了吗?”陆争把东西交给了旁边站着的扎着低马尾的女人,“去检查一些。”
“调了,但是监控坏了一半。”
“一半?”陆争看向他,他点了点头,“是一半,正好这边是它的盲区。”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去找找周围的监控,再筛选下近三个月以来踩点的可疑人员。”
陆争说完就远远地看见了刚刚给他打电话的人,冲他挥了挥手,对着旁边的人说道:“你先去忙。”
陆争三两步跑到他的身边,“大晚上的你怎么想着来了?”
喻疏白摇了摇头,看向警戒线里面,“怎么?又出事了?”
“害,最近不太安稳。”陆争揉了揉太阳穴,这已经是他熬的第五个夜了,上个案子刚破,紧接着又出来了一起。
“用帮忙吗?”喻疏白顿了一下看了看他眼下的黑青,“你再熬下去不久后就会猝死了。”
“……”还好陆争已经适应了他的‘毒舌’,“当然用了,要不然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不接了。”
喻疏白白了他一眼,攥紧了拳头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陆争倒退了半步,“多久没练了?虚弱成这样?”
“……”这位先生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那我先去你公寓,等着你查?”
“别了,你直接跟我去——”还没说话,陆争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他小声试探,在这个关键时期,陌生电话往往是推动案件发展的重要一步。
倒让他短暂地失望了下,从里面传过来地是一个女声。
“陆争?”梁墨不确定陆争是不是还用着这个号码。
“嗯,我是陆争,你是?”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连我声音都不记得了?看来,这个刑警队顾问也没多大的技术含量啊,所以现在堂堂陆大警官,连我这个小人物都记不得。”
因为怕是犯罪嫌疑人那边打来的电话,所以陆争点了免提,等意识到要关上的时候她已经把话说完了。
陆争悻悻地把免提关掉,冲喻疏白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今天可能不适合接电话,一个两个毒舌都来这里噎他。
“梁大顾问啊!哪能呢,以前不都是email联系嘛,这么长时间没听到你的声音,一下子没想起来。”
梁墨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明明很是高冷严肃的陆争大队长竟然熟悉了之后成了个沙雕,不,也许是他只在工作的时候严肃认真。
梁墨是他们的刑警队顾问,在陆争锲而不舍的邀请下‘勉强’答应了他们。她不是一时兴起,也没有善母心,同意他们的提议,只是为了以后调查自己事情的时候能够利用这个身份的便利。
就比如现在。
“你这次打电话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我记得你那边现在应该才是凌晨两三点吧?”
“我想要见一下关在清城监狱的苏兢,想请你帮下忙。”
她说的是陈述句,她帮他破过很多案子,以前遇到十分复杂的案子的时候陆争总是会打电话或者发email跟她共同讨论情节,找到疑点,而她早就说过,她帮他的每个案子都是有条件的。
“清城?”陆争蹙眉,喻疏白听见这两个字也朝他看了过来,抬起胳膊抓住了他拿手机的手,默不作声地点开了免提,无视掉陆争投过来的眼神。
“对,最好是明天。”
陆争看向喻疏白,喻疏白眼皮耸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争用胳膊碰了下喻疏白的胳膊,用眼神询问着他的意思。
喻疏白摇了摇头,陆争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说道:“明天?明天可能不太行,我最近在查一起抢劫杀人案,估计这段时间又有得忙了。”
“你旁边是不是有人?”梁墨冷不丁地询问道,吓得陆争倒吸了口凉气,他还真低估了梁墨的警觉性。
“对啊!”他安抚了下喻疏白,“我不是告诉你我现在正在调查一起抢劫杀人案吗?我现在在现场勘察。”
“大约多久能查出来?”
“这……”他哪知道?本来抢劫杀人案没有什么复杂的,关键就是现在的线索太少,查起来肯定要比平时有些费力地。
梁墨看了看时间,“案发地点在哪里?我明天一早过去。”
“嗯?”陆争这才想起看这个号码的来源,容市?
“你回来了?”陆争有些窃喜,这可是他请了好久都没请来的人,竟然下一瞬间就能出现在眼前,有种被砸懵的幸福感。
“嗯,陆大警官,我帮你查这起案子,结束之后我就要见到苏兢。”
“没问题!”答应得过于快,竟然忘了询问喻疏白的意思,等他眼神瞟向喻疏白的时候,他已经站远了,靠着路灯杆,影子射在地面上,有那么一丝的孤寂。
等陆争挂了电话,他朝他走了过去,两个影子逐渐靠近。
“你怎么会认识梁墨?”
“?”陆争问道:“这话好像应该我问你吧?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还认识梁墨?对了,我记得梁墨在国外待了好多年了吧?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她现在是我的病人。”
“……”陆争不以为然,“什么病不病的,聪明的人都会有聪明人的烦恼,她哪有什么病?不就是看到的事情、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徒增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嘛!”
喻疏白有点恍惚,他像是回到了八年半前,这些话,从他的嘴里好像也说过。
年仅十七岁的喻疏白正值青春期,对什么事情都带有一丝好奇,包括被隔离住在B区二楼的那个女孩。
她站在窗边,眼神涣散,自言自语。
迎面吹来一阵秋风,将桌面的纸张刮了下去,轻飘飘地,轻飘飘地浮在空中,慢慢下坠。
“徐姨,你回去吧,这地方我都来过多少次了,哪还能让你天天跟着?”
探往这轻快声音的源头,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一米八多的高个头,留着寸发,五官棱角分明却又柔和,眉毛和睫毛浓而密,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尽是清澈。
“这不比其他地方,你还是少来些,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贪玩了!”
说话的这位齐肩微卷短发,上挑的柳叶眉,小指宽的丹凤眼,身体上带着微微的中年肥,穿着白衣,胸口处别着胸牌,隐隐约约写着副院长徐清。
“知道啦!我今天可是最后一次给他送饭了,我们快要开学了!”
语调上挑,免不了的稚气,让人一眼就能看透,确实是个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的孩子。
刚说完,他的视线就被飘荡在空中的纸张吸引了过去。
他静静地看着它飘到了自己的眼前,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直觉让他伸出了手。
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上面从没见过的词句,而是写词句的字体,非常标准的楷书。
虽然是用钢笔写的字,但是一点也不比用毛笔写的差,字体软硬兼用,笔锋坚韧,狂野中带着清秀,用“下笔如有神”形容也不足为过了。
喻疏白靠着自己的直觉往二楼那扇开着的窗口望去,探索的目光被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吸引了过去。
她不说话,仅仅是站在那里,但是她又像是说了好多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他的心情便低落了下来,好像与窗前的那抹色彩产生了某种共鸣。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相见,那也是他第一次懂了‘一眼万年’的含义。
以至于后来他跑到父亲的面前,一遍又一遍说着她没有生病,想着把她从这么没有生机的地方带出去,但是一遍又一遍的诉说没有一次是起作用的,因为她的报告没有一次及格过。
“老喻?老喻?”陆争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喻疏白转过头,“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啊?”陆争想到了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躺在街上,随着血液越流越多,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在他以为要死的时候,梁墨出现了。
“你别说,那时候我察觉到她想要帮我包扎,我想吐槽来着,因为她包扎的手法实在难以启齿,原本不疼的伤口,被她一动,撕心裂肺的疼。”
喻疏白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一个大男人,竟然忍不了这点疼痛。
陆争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安慰了下自己继续说道:“没想到啊,医生说她当时因为过于辛劳营养不良,再加上轻微晕血,还没把我抬上救护车她自己就倒了。”
原本扣在灯杆上的手攥紧揣进了兜里,梁墨晕血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没想到得是梁墨居然会忍着不适救他。
“我以为她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弱小姐,没想到她倒是给了我惊喜,当年的511贩毒案还是她领头破的!”说起这个,他一脸的自豪,好像当初破案的是他似的。
喻疏白转过身看向他,板着脸,这倒让陆争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大学的时候喻疏白虽然性子冷,但脾气还算柔和,脸经常挂着浅笑,上一次为数不多板着脸还是在六年前,怒气冲冲地带着他打了两个小时的拳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读的是警校呢!
“你们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一小姑娘替你们冲锋陷阵?”他原本就毒舌,陆争从来没在他身上吵赢过,这次被他一说,顿时语塞。
“看来我应该去看看杨局了,询问下刑警一队是如何训练的,是不是应该增加一些难度。”
“……”陆争有点慌了,“兄弟,你可别闹,我们没真让小姑娘冲在前面啊!只是让她给我们提了几点我们没发现的细节,没有危险的。”
“你敢说没有危险?”喻疏白眼神清冷中带有些狠厉,他原本以为把她送去国外她就能安安稳稳地过上美好安宁的生活,没想到最后是他的兄弟把她重新卷了进来。
“这——”陆争确实没有了底气,那次调查毒枭,她在后面出谋划策被那边的人知道了,趁他们都忙的时候绑架了她,也是从那次之后,陆争没再要求她跟他见面聊案件,只是用email交流。
“那姑娘——”陆争迟疑地问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姑娘?”他说得很含糊,但足以让喻疏白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喻疏白没说话,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了一根香烟,没有点燃,仅仅是放在鼻子下来,嗅了嗅味道。
那是喻疏白几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他不会吸烟,在他最悲伤的那段时间也没有染上吸烟酗酒的坏习惯,只是闻闻烟草香,解解压。
“这次她也过来。”他其实更想问得是他是不是还要待在这里。
“嗯,下次直接叫我,不要找她了。”良久,他开口,嗓音有些嘶哑。
陆争:找你也不管用啊!你只适合审问,又不适合调查取证。但他没说出来,他不敢。
“那清城监狱那边?”
“等这件事情结束吧,我会安排好后面的一切。”喻疏白掐断烟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筒里。
在他拿过陆争公寓钥匙准备走的时候,陆争拉住了他,“老喻,你有没有想过——”
“没有!”
在陆争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喻疏白一口否定了他,他知道,陆争想说得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恢复记忆也许对你对她来说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