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谷鞘红 千点赤
刚刚是出现幻听了吗？邵许峥说了啥？他这是又在撩她？占她‘便宜’？
“……邵许峥！”江楚努又羞又怒。
邵许峥放下咖啡杯，突然正色：“我爸妈在我14岁的时候离婚了，那时候城飞才7岁，我妈那时候……她一个人不可能养活两个儿子，她只能带走一个，当时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我成绩也可以，”邵许峥自嘲地笑笑，“所以我妈带走了我，留下了弟弟给我爸。”
“所以你弟才对你那个态度，你们兄弟俩感情才不好？”他好像第一次深入讲自己的故事，江楚努觉得心口像灌了蜜。
如果不是陌生人的身份，愿意袒露自己的后背，是不是代表进入了腹地。
“让你见笑了。”
“还好你没说让我见外了。”
邵许峥抬眸看她，她也回视他，目光柔和，恬静美好。
这一瞬，这一眼，邵许峥发现，她其实变了很多。
那日重逢之时，他以为她的模样并未与六年前有多大的改变，依然眉目清丽，机智洒脱，但，她的内在，变了太多。
他开始对他们的未来抱有很大的希望。
并希冀这个希望不会落空。
江楚努沉思一秒道：“你还记得吧？你大一的时候我带你去远旺寺，其实我……”
“楚楚。”
江楚努思绪突然被打断，但是耳鼓却突然痒痒的：“嗯？诶，你刚叫我什么？”
“咳咳，时间不早了，你的运动泡汤了，我想你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上班了。”邵许峥岔开话题，他准备得不足，但是心总是超越理智的大脑要逾矩，他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闷骚沉郁的大学新生了，六年前她追他，如今主动权该拿在他手上了。
他站起来打算收拾碗筷，这边厢，江楚努眼疾手快，一抬脚把邵许峥拦住，接着一手撑住厨房门檐，江楚努有一米七，算有身高优势，堪堪可以将185的邵许峥壁咚在墙上。
她昂着头道：“我是老板，晚几分钟没人管。”
“老板要以身作则。”他提醒。
“你别转移话题，再叫一声，嗯？”
这时，门铃声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江楚努还保持着壁咚邵许峥的姿势，邵许峥则微微侧头示意江楚努放开自己他要去开门。
门铃声再次不胜其烦响了起来。
江楚努嘟着小嘴不甘心地放邵许峥去开门。
门一开，结果按门铃的应该是找对门的人才对。
“昊哥？你怎么来了？”江楚努从邵许峥身后探出头来惊奇道。
“楚楚？你……你们！”梁昊只是出于好奇按响了邵许峥家的门铃，却没想到果然看到了最糟糕的结果。
“啊——昊哥，我刚进来，我本来打算去运动来着，我来蹭早餐的，你看我其实还穿着运动服……”
可邵许峥还穿着浴袍……
五分钟后，对门江楚努家。
江楚努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端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昊哥我……”
梁昊一抬手止住了她的辩解。
“既然你是运动完去蹭个早饭……”
“我还没运动呐，直接去吃了早饭……”江楚努抠了抠手指。
“对，你还没运动，你是准备去运动，但是邵许峥为什么大清早穿着浴袍？他头发都还没干，他是在你去他家之前洗的还是之后？”
“之……后吧……”江楚努幽幽地回。
“江楚努！”
“昊哥你听我解释，我就是在他家厨房练手做早餐，我们家厨房样板间你知道的我做不来东西嘛！邵许峥家厨房一应俱全跟五星级酒店后厨一样全乎，然后因为他刚下夜班啊，刚回家，超累超疲惫的当然洗个澡啊他准备睡觉的，所以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了嘛。”
“等下，所以你是还给他做了早饭？你不是说蹭个早饭吗？”
“额……蹭个做早饭的厨房？反正场地食材都他家的，我也不亏……”
“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那是……额不是……”
“楚楚，”梁昊直视江楚努清澈的明眸，尽力压下满肚子的醋意和不甘，问：“你真打算和他重新在一起了？”
“没！”江楚努本能地否认，接着头却摇得像拨浪鼓。
“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落花不知道，流水挺无情的……”
趁着梁昊没有继续喋喋不休盘问的当口，江楚努迅速跳下沙发，蹭蹭蹭飞到冰箱边，拉出两听啤酒，一听递给梁昊，“来，昊哥，降降火气。”
“你不上班了等会？大白天喝酒，你个酒鬼！什么时候能戒了？”
“戒不了。”江楚努语意淡漠。
梁昊还是听出了门道。
十四年前，江楚努父母飞机失事意外去世，四年后江楚努成年便开始用酒精麻痹自己去消解悲伤。
所以，戒不了。
这酒，不是单纯的酒精，它可能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一味药剂；可能是她无助彷徨时候的安慰，也可能是每个夜深人静的午夜可以让她治疗失眠的良方。
“好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梁昊话锋一转，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江楚努。
——是“E朝”的年度财务报表。
“你！？”
“巧巧醒了，她也知道了，她告诉我的。”梁昊重新坐到沙发上，“你别不接受，当务之急是渡过难关，上班好好和汪凝商量一下。”
江楚努泄气地窝进沙发，“昊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骄傲的江楚努怎么会有这样丧的想法？这是我第一次帮助你，不丢人，朋友就是拿来两肋插刀的，你别想太多，会帮你的也是铁瓷，不会帮的你磨破嘴皮子除了落得一身晦气啥也捞不着，而且今儿个这事也不算是你直接开口，还是间接的；‘E朝’这五年发展得非常不错，业内颇有名气，大家都是认证的，你和凝姐也是业内的行家招牌，”梁昊仰头灌了一口冰啤，继续开导：“而且，你对巧巧够尽心力了，她明白，她只是过不了自己内心那个坎，你人在家中坐，人家看上你，你祸从天上来，你能怎么办？你的处理方式已经很好了，现在是巧巧无地自容没脸面对你，她先是差点被舆论误导误会你介入感情漩涡，后又不顾大家劝阻求你同意让厉百晟投资，现在公司危机，她那三进三退的感情终是破裂，也算是她人生最大的成长吧，虽然是惨痛的代价，但过了这道难关，相信你们都会更加好，相信我，你给她时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江楚努恹恹地看他：“昊哥，你真的，帝都一圈工作回来整个人都文绉绉的了！爱讲哲理，爱灌鸡汤……”
“江楚努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这么深入浅出的安慰剂被你吐槽得都变味了！”
“得嘞！小的错了，说吧，小的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尽管吩咐！”
“不然也给我做一份爱心早餐？”
“早餐你个大头鬼啦！上班要迟到了！”
梁昊给‘E朝’注资，‘E朝’顺利度过百晟撤资带来的危机难关，继续迈入正确的轨道。
因为程非医疗大厦在樊州落户，对接医院是樊州一医，等于算是樊州一医的附属大楼，基本上用作医学科研和VIP病房，‘E朝’承接了主题版面设计工作，三月上旬的周一，春日步调渐近，江楚努作为‘E朝’设计工作室代表和公司旗下的设计师蔡菲菲、查理以及摄影师小法一起来到樊州一医进行项目合作的开工准备。
程非集团的副总裁和樊州一医院长还有一干合作公司，当然包括江楚努的‘E朝’公司一起开了个项目启动大会。
一切都很顺利，今后江楚努主要和程非集团业务部、樊州一医基建科领导对接即可，明日开始进入设计图纸的落地规划。
下午近四点，终于开完会，江楚努顺道拐去住院部看钱云巧。
刚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不速之客在病房里——厉百晟！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江楚努严重怀疑自己眼神出岔子了，连续揉了揉大眼睛，没错！还是厉百晟，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前的转椅上，居然还在怡然自得地削苹果！
不带这样搞的！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跟钱云巧绝交了！
江楚努浑身透着一股愠怒，右手攀上了病房门把手，下一秒就要闯进去大发雷霆，结果，一双温暖的大手生生按住了她欲使劲的葱白玉手。
江楚努顺着大手的视线往上看，是邵许峥平静无波的俊脸，他是彻底恢复了，还有，今天居然戴了眼镜，更迷人了，斯文败类的感觉。
接着她毫无预兆地就被邵许峥拉到了办公室，刚好赵主任今天出差，所以办公室只余他一人。
邵许峥把江楚努按下坐到转椅上，拿热水壶和一次性纸杯递给她一杯热水，这才斜靠在桌边，抱胸看她，“你先冷静一下。”
“邵许峥，你近视？”
“嗯。”
“多少度？”
“右眼100，左眼正常。”
“……”
“平时上班人多的话我都会戴，清楚一点。”
“你要不要考虑戴隐形？100度耽误不了什么吧？”
邵许峥走近江楚努，轻抬她捧着的纸杯，示意她喝水，“江楚努，你也尽量少戴隐形。”
江楚努喝了一大口热水，脑供血渐渐充足，心跳也平复了不少，愠怒的气也散去了不少，反驳：“我不戴眼镜好看啊，正常人都不戴好看啊，可是你，你就不是正常人，你怎么不戴眼镜好看，戴眼镜更好看？”
而且他现在戴的还是那种最普通的无边框眼镜，上镜沿就一圈深蓝色嵌扣边，要是戴上潮牌眼镜，不敢想……
“这小嘴甜出蜜来了，油嘴滑舌，莫不是情人眼里出潘安？”
江楚努翻了个顶天的白眼，眼珠差点转不回去。
她原来没察觉，因为她身边帅哥美女真的非常多。
打小经济条件也好，竹马梁昊颜值也是上乘，初恋又是邵许峥，颜值更可以闭眼吹。
工作后的她，身边有娱乐界，珠宝界，美妆界等等，各类富商大贾的客户，五光十色。毕竟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故这些都是美人帅哥，她都已经审美免疫了。
但是今日第一次看到邵许峥戴眼镜的模样，还是让她的心如酥麻，悸动的心房犹如这阳春三月的复苏，也跟着叫嚣了起来，江楚努把这一切归于素食主义了六年，可能有点急……
不过能超越某人定下的水准基调的果然还是某人自己啊……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没有恨啊！
而且，今儿算是她正儿八经来医院不是为了看病探病，见到正儿八经当值医生的他。
既不是初见时因为她自己住院在急诊科的兵荒马乱，也不是因为他轻微脑震荡住院成为病患。
刚才从住院部到主楼他的办公室，不长的三分钟路程里被邵许峥牵着手的江楚努接受了多少注目礼她也不是傻子，不会感觉不出来，护士站那帮护士头都伸到窗户口子外的君子兰边上差点扎着了！
邵许峥毫无疑问是院草担当。
他脑子好，学校里成绩就顶尖，后面还出国做交换生，所以如今六年过去肯定技术也过硬，不肖想也定是能留院为医救死扶伤的。
时间问题罢了。
“邵医生，你真的会调戏了很多。”江楚努喝完纸杯里最后一口热水调侃他。
邵许峥抽走她手中的纸杯扔进了垃圾篓里，注视着她，眼眸深沉：“只对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