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针
在遥远的某处，一间阴暗的厅堂。
某个集会正在进行。
大厅的布置很奇怪，末端居中有一把类似王座的黑椅，数级台阶依序而下，从“王座”延伸开来。
像是古代觐见国王的大殿。
两侧各有三架巨型的烛台，里面燃着蓝色的火焰。
除开这微暗的火，并没有其他照明灯具。
在场的有七个人，他们看上去都没有实体，更像是全息投影。
面容不清晰，在微弱的照度下，投影的形体也显得影影绰绰。
首先开口的是“王座”里的人影。
“所以说，行动以失败告终，还弄丢了‘元’？”
虽然模糊，但从轮廓能看出妖娆的女性形体。
女人的语气非常跋扈，还带着点娇柔造作。
台阶之下的六个人，明显分为三个组，两两成对。每组间似乎都在刻意保持各自的界线。
片刻沉默后，中间组里一个人影开了口，是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
“段乘风是名强大的六型，擅长于逃遁之术。这次行动，为了放松他的警惕，我们特意雇佣了低型号的变形者。我和莉莉都没进入目标500米范围内，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
“哦，结果呢？小婊子的形象都用上了，这可是对付他的底牌！结果就是，段乘风逃跑，‘元’不知所踪，莉莉还折了一只手？”
“他启动传送时，莉莉已经尽力去拦截了……”
“要我说，你们就不应该玩这么花，莉莉不也是“行者“吗？加上你的辅助还拿不下？”
“段乘风和莉莉在正面对抗上势均力敌。但对于一名‘行者’来说，如果一心想逃跑，是很难阻止的。”
“所以，我们才设计这一手来制造混乱和先手。计划本来很顺利，但出现了一些突发状况，导致莉莉行动落了后。而且他还有‘元’，很难对付。”
“现在没了，之前倒还知道目标在哪，这回直接给你们打丢了！”王座上的女性声音愈发愠怒，“我管你们什么计划!我要的是结果！”
“事件我们会继续追踪，”中间组男子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是效忠于你，我父亲是不是应该出来说句话？”
气氛一时显得剑拔弩张。
“哎呀哎呀，不要都这么紧张嘛！”
这时，左边二人组里一名长发男子开始打圆场。他声音里带着调侃和玩世不恭的味道。
“要我说，行动还是有成果的。我们的目的主要在于‘元’，这玩意被打丢了不一定是坏事。别管在哪，总比在一个六型的行者手里要好吧？”
“你说对不对？石大虎先生？”玩世不恭男说完后，还语气浮夸地朝自己身旁的同组的伙伴寻求认可。
“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贾拉索先生。”他的同伴简洁地回应道，声音很是憨厚朴实。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一样，颇为喜感，无形中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恐怕并不乐观，贾拉索。”中间组男子的语气也略有缓和，显然，他跟左边组的关系要比王座女好很多。
“当时干扰周露的神秘人身份不明，但是周露后来被解决掉后，整个事件的官方记录者是歌夜城的张洛洛。”
“张洛洛……”
“就是歌夜守护者联盟的张洛洛。论实力，可能仅次于光之守护。”
“这个层次的人为何突然出现在现场，是很可疑的事。之前干扰的神秘人，可能也是守护者成员。”
“也就是说，‘元’落入歌夜官方或者张洛洛个人手里的可能性很大。”
“我觉得并不能这么轻易下判断。”被称为贾拉索的玩世不恭男若有所思道。
“据我所知，这个张洛洛很年轻，履历几乎都是在歌夜。对于‘元’的事情，很难想象她会有很多了解。”
“我们还是应该把神秘人和张洛洛分开来看，他们之间或许没有关联，即使有，也未必就是同事关系。”
听完贾拉索的分析，中间男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现在的突破点只有张洛洛，以及段乘风，相信他一定也会有所行动。”他回应道。
“这个张洛洛，真的很麻烦？”贾拉索语气再度轻快起来。
“22岁，第六型。”
“哇哦！”
“而且，是很稀有、强力的类型——能量系，势能型。”
“传说中的‘星舞者’吗……嘿嘿，听起来真的好可怕呢！”
……
“无论多麻烦，总有弱点。每条线索都要抓住，我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方式！”王座女似乎对他们的讨论很不耐烦，大声命令道。
这时，一直沉默的右边组里，一个黑影稍微动了动。
一时间，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无论是中央组，左边组，甚至是王座女，竟然都显得有点紧张。
但是这个黑影被他的同组伙伴轻轻拉了回来。
“我非常赞同前辈们的推理。”
这位同伴轻轻地开口。
是个温柔的女声，语气温润柔和。
“为了‘针’组织的目标，我们作为新人，当然也会尽全力支持各位前辈的工作。”
……
“呐，总之，大家还有很多活要干呀，还是散了吧。”左边组的贾拉索则是阴阳怪气地哼着，望向王座。
王座里的女性不屑地嗤了一声，随即挥挥手。
七道全息投影消散，厅堂里，蓝色的烛火也随之熄灭，只余一片深沉的黑暗。
……
歌夜城，旧城区。
黄安回家时脚步轻快，哼着小曲。
今天是收获颇丰的一天。
从高伦那里得到了2000联邦币和一根超凡挂坠。
随后又从崔鹏那里中间商赚差价捞得300联邦币。
对这笔钱，黄安毫无愧疚感，他并不是一个道德模范。
如果少了黄安和猛爷这一层介绍，崔鹏这种社会关系基本为零的存在，就算自己得到了招募信息，拿到位置，也收不到介绍费，待遇上还可能被敲竹杠。
看起来很不合理，但事情就是这么运行的。
乐呵呵的黄安刚打开家门，一股狂风就把他的志得意满吹了个干净。
张洛洛正气呼呼地坐在餐桌旁。
“你还知道回来？！”
“又去哪里鬼混？！”
“能得很了？！”
……
还没来得及反驳，黄安就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强行拖拽到张洛洛跟前。
她伸出鼻子嗅了嗅。
“还喝酒？”
“你才多大？！”
——“我成年了，按联邦法可以喝酒的，张洛洛同志，你作为一个公务人员……”
“20岁才能喝!”
——“谁规定的？”
“我规定的！”
“……”
张洛洛打了个响指，黄安房间里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随即，一瓶波本威士忌和数罐啤酒排着队飘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了餐桌上。
“藏的还有吗？快点交出来。”
“我一滴都没有了。”黄安老实地摊手。
“酒之外的东西呢？”
——“还能有啥？”
“比如礼物之类的？”
——“今天过节吗？”
“哎，”张洛洛哀怨地叹一声，“小安，你变了。”
她挥挥手，饭菜从厨房里飞来，落座于餐桌。
蜂蜜烤鸡，蒜爆鱼，果仁菠菜，清炒佛手瓜，菌菇汤。
色香味俱全。
“骗你的。”黄安咧嘴笑道，手腕一转，召唤出一个精美的纸袋。
“哇！”
张洛洛眼睛放光，立刻扑了上去。
纸袋里是歌夜很火的美食，一种现烤的甜点，“花之味”。
“不过就是个糖果嘛，整天排那么长的队，都是你们这些小女生捧的。”
黄安一边牢骚一边开始解决烤鸡。
“你懂什么，不过还算有良心，记得过节送礼。”
“思念日嘛。”黄安嘴里塞满了肉，心不在焉地应付道。
……
10月3日，据说是当年天网之战后，掩体开启，第一批幸存者重返大地的日子。
那一日，当掩体里的人们再度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看到蓝天白云时，才真切地感受到浩劫已经过去，掩体纪元成为了历史。
“哎！开始了，小安，快来快来！”
黄安正在解决蘑菇汤时，张洛洛站在窗边大惊小怪地招呼着他。
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来到窗边，正看到街头巷尾有零星的光点漂浮着，缓缓飘向夜空。
每到思念日，歌夜城的居民都会释放魂灯。
据说在童话年代，人们就有在某些节日释放天灯的习俗。
而魂灯便是随时代进化的升级版。
它是用超凡力量制成，吸取生命体少量的气息后即可发光升空的天灯。光芒的色彩、强度会根据吸取人的特质出现不同的变化。
因此，每到思念日，歌夜的夜空都会变得无比绚烂。
“这里看，还是不过瘾呀！”张洛洛抱怨道。
“又来？！你等等我拿衣服——”黄安的抗议还没出口，就被她操控着飞出了窗口。
张洛洛也跳了出来，两人在半空中浮游片刻，然后开始一路飞升飙进。
呼啸的凉风掠过脸颊，大地在黄安脚下变得越来越小，飞行这种体验虽然对他来说每年都有，但还是会感到心惊胆战。
他们一路飞过旧城区、皇后区、政务区，最后停在城市最高的建筑——守护者大厦的天台。
从这里看去，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自从张洛洛搬来后，每年他们都会来这里看魂灯。
随着时间推移，彩色的光点在大地上慢慢溢出。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几个光点。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释放魂灯后，便如同水里沸腾的气泡一样密集而剧烈地升腾而起。
彩色的荧光在空气里漂浮飞升，越来越高，直至越过他们的高度，继续飞向头顶无垠的夜空。缭绕流转间，铺成一片七彩的海洋。
这漫天飞舞的光华，的确美得慑人。
这景象让人觉得，苍茫的天地间总还存留着脉脉的温情，莫测的未来里也总有着缤纷的希望。
张洛洛特别喜欢这一幕场景。
她一边陶醉在缭绕的荧光里，一边喃喃地哼着歌谣。
黄安则安静地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听着烂俗的歌，突然觉得，生活这个侧面的模样，倒也真得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