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鄢陵之战（二）

六月，甲午晦，楚军在清晨逼近晋军，摆开阵势。

晋国的军吏对此感到担忧，范匄（士燮之子）快步向前，说，填井平灶，在军营中摆开阵势，将行列的距离加大。晋、楚两国都是上天的赐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士燮拿着戈驱逐他，表示，国家的存亡，这是天意，小孩子知道什么？

栾书表示，楚军轻佻，加固营垒等待他们，三日一定退兵，等到他们退兵的时候，趁机攻打，一定可以得胜。

郤至则说，楚国有六个疏忽，我们不可失去时机。楚国的两个卿不和；楚王的亲兵们都是从旧家里选拔的；郑国摆开阵势却不整齐；蛮人的军队没有阵势；楚军列阵不避讳月底；士兵在阵中喧闹，各部军队相互联合之后就更加喧闹了，各自彼此观望依赖，没有战斗的想法。旧家的士兵不一定是强兵，这些都触犯了上天的忌讳。

楚共王登上楼车观望晋君，司马子重让太宰伯州犁（伯宗之子）侍立在楚共王的身后。

楚共王看见晋军有了变化，就询问伯州犁，伯州犁一一作答。

楚共王这边有伯州犁了解晋军的情况，晋厉公这边有苗贲皇了解楚军的情况。伯州犁告诉了楚共王，晋厉公身边的亲兵情况，苗贲皇也把楚共王身边的亲兵情况告诉晋厉公。

晋厉公左右的人听了之后，都表示，有国士在那里，况且军阵雄厚，不可以抵挡。

苗贲皇对晋厉公说，楚国的精兵在于他们的中军王族，请让我们的精兵先分开进攻楚国的左、右两军，再集中三军攻打楚王的精兵，一定可以大败楚军。

晋厉公让太史占筮，太史占筮后表示，吉，得到了复卦（六十四卦之一，上坤下震）。卦辞说‘南国戚，射其元王，中厥目（南方的国家局促，用箭射中他的国君，射在了眼睛上）国家局促，国君受伤，不失败还等什么呢？

晋厉公听从了太史的占筮，于是，晋军迎战楚军。

步毅为晋厉公驾御战车，栾鍼担任车右。彭名为楚共王驾御战车，潘党担任车右。石首为郑成公驾御战车，唐苟担任车右。

晋军军营前方有一处沼泽，晋军左右避开。

栾书、士燮带着自己氏族的部属护卫在晋厉公的左右，晋厉公的战车不慎掉落，陷在沼泽中，栾书便想让晋厉公到自己的战车上。

栾鍼却说，书，退下去!国家有大事，怎么能你一个人独揽？况且侵犯别人的职责，这是冒失；丢失自己的职责，这是怠慢；离开自己的部下，这是扰乱。有三个罪责了，不可以违犯了。

于是，就掀起晋厉公的战车，离开沼泽。

吕锜夜里做梦，梦到自己向月亮射箭，射中了，自己却掉进了泥塘里。

醒来之后，占卜，表示，姬姓，是太阳，异姓，是月亮。这一定是楚王。射中了他，却自己掉进了泥里，就一定会战死。

等到交战的时候，吕锜射中了楚共王的眼睛。

楚共王因此召来养由基，给他两支箭，让他射吕锜。养由基一箭射中了吕锜的脖子，吕锜伏在弓套上而死。养由基拿着剩下的一支箭向楚共王复命。

郤至在交战中三次遇到楚共王的士卒，见到楚共王一定下车，脱下头盔，快步向前。

楚共王让工尹襄送上一张弓慰问，郤至见到客人，脱下头盔，接受命令，说，君王的外臣至，跟随我国国君作战，托君王的保佑，参与了披胄的行列，不敢拜谢命令。谨告知不辜负国王的赐予，由于战事的缘故，谨向使者敬礼。

于是，三次拜谢使者，然后退去。

韩厥追击郑成公，顾及郑成公的身份，没有继续追赶。

郤至追击郑成公，顾及郑成公的身份，没有继续追赶。

在石首的智谋和唐苟的掩护之下，郑成公逃离，唐苟战死。

楚军被晋军逼迫到险地，凭借叔山冉的劝说和养由基的勇武，阻挡了晋军。晋军抓获了楚公子茷。

栾鍼见到了楚国子重旌旗，向晋厉公请求，表示，楚国人说那是子重的旌旗，那就是子重了。当初下臣出使楚国的时候，子重问起晋国的勇。臣回答说，‘好以众整（喜好整齐，按部就班）’。子重又问，还有什么？臣回答，‘好以暇（喜好从容不迫）’。如今两国交战。不派遣使者，不能算是严整。临到战事却不讲信用，不能说是从容不迫。请国君派人替我给子重送酒。

这就是成语‘好整以暇’的典故出处，记于《左传·成公十六年》。

晋厉公同意了他的请求，派使者拿着酒器奉酒，见到子重，说，我国国君缺乏使者，让栾鍼执矛侍立身边，不能犒劳您的从者，派我前来替他送酒。

子重说，他曾经在楚国与我有所交谈，一定是这个缘故，他不也记得嘛。

子重受酒而饮，没有为难使者，然后重新击鼓。